《五楼的月亮》山竹不好吃

38、找到属于自己的“五楼的月亮”

　　陈数站在霍一白的门口犹豫了几分钟，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霍一白知道他站在那里，他靠在门上，听得到门外人的呼吸，他疑心门外人或许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可那个人最终离开了。
　　他害怕陈数拍响房门，可当陈数转身离开后，他并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占据了他的心，那股情感促使他打开了房门。
　　透过一条窄窄的缝隙，他看到客厅的灯还没有关。就在这时，陈数的房门忽然打开了，霍一白吓了一跳，连忙关上了门。
　　他只是无法面对陈数，更无法面对如今这样的情况。就像林初静听说他要带来的人是男生时，好奇心就完全消失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男生和一个男生不会有值得令人好奇的关系。
　　而霍一白也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个人会一直这么相处下去，然而经过今晚的事情，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但霍一白关门的举动在陈数眼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关门声让陈数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内疚感像枯草堆上的火苗一般疯狂蔓延，快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害怕极了，害怕霍一白讨厌他，害怕霍一白厌恶他，害怕霍一白恐惧他……
　　又害怕自己会对霍一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哪怕心绪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的脑海中还全是霍一白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一切一切都挥散不去地围绕着自己。
　　他还想抱抱他，如果说是奢望的话，他还希望他能抱抱自己，希望他能拉着自己往前跑，去做所有想做的事情……希望两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是如果他害怕的话，如果他不喜欢的话……陈数不愿再想下去了。
　　如果一切都只是奢望，陈数真希望今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清晨，霍一白早早起了床，陈数买了早餐，正坐在餐厅吃饭。
　　霍一白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了房门。
　　陈数的动作凝滞了，有些惊慌地说道：“吃早饭吧……”
　　霍一白不敢朝那个方向看，径直走向卫生间，他说道：“啊，好。”
　　洗漱完后，霍一白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来到餐厅，他仍旧不敢看陈数，坐下来默默地吃起了早餐。
　　“霍一白，我，那个……”
　　霍一白听出他要道歉，连忙站了起来，朝他笑道：“今天店里有点事，我得快点赶过去了。”
　　陈数看着他，一副无辜的模样让人难免心生怜爱。
　　霍一白连忙错开目光，据说今天会下雨，他到房间拿了把伞便出门了。
　　陈数觉得霍一白似乎不想提起昨晚的事。这样也挺好的，如果一切都能恢复原样的话，那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如果发生过的事都能当做没有发生，那世界上也就没有遗憾和悔恨了。但世界并不全由美好的事物组成，完美也需要缺憾。
　　有些事终于还是无法逃避的。
　　霍一白说了谎，店里才没有什么事，周末的清晨清闲地要命，林初静到下午才会过来，因为早上要睡懒觉。
　　林小雅看到霍一白时是有些吃惊的：“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害怕见到谁，又想见见谁，所以早早起了床赶过来。
　　霍一白心里想着。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今天可能会有雨，带伞了吗？”
　　“带了，特意在店里放了两把伞，以备万一。”
　　“为什么是两把？”
　　“因为我是一个善良，有担当的老板。”
　　霍一白帮着她把货理清了，又把今天的材料准备好。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休息时，霍一白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的电脑修好了吗？”
　　林小雅疑惑道：“什么？我的电脑没有坏啊。”
　　“你之前不是说笔记本的摄像头坏了吗？”
　　林小雅无语道：“弟弟，你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上个学期？”
　　“对，已经大半年了。”
　　“已经大半年了？”
　　“对，并且再过三四个月就是一整年了。”
　　霍一白舒了一口气：“时间过得好快啊。”
　　林小雅摇头道：“不，也不快，是你太迟钝了，我说过吧，我觉得你很迟钝，并且有一点拖延症，非常善于回避一些事情。”
　　霍一白望着街道，呆呆的：“这么多缺点？”
　　“也不是什么大事，谁没点儿缺点啊？不过呢，逃避是个不太好的缺点，要改。”
　　“我逃避什么了？”霍一白正色道。
　　“你突然这么问，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但你自己想想，肯定有。”
　　天气预报今天很准，到了傍晚时候真就下起了雨。
　　霍一白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到了傍晚却忽然很清醒了。
　　他开始想许多事，他想自己第一次见到陈数时的场景，想自己生病的时候，陈数看自己的眼神，当时他真的在想，如果这个眼神独属于自己，如果这个眼神永远这么注视着自己，就好了。
　　他还想到那天在天台上，他将半个身子伸出栏杆外，痛苦地希望自己能是那个拉住霍一梦的人……这时，陈数紧紧拉住了他。
　　他不止一次地希望，陈数能一直一直站在自己身旁，却从没想过是以怎样的身份，他只是自私地希望，希望那个人能永远属于自己。
　　他想去了解他，他将自己的感同身受用于体会陈数曾经历过的那些伤心事，他想去拥抱他，不奢求他能忘记曾经的不开心，只希望他此刻能开心。
　　他想起陈数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霍一白觉得这不太准确，他觉得喜欢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觉悟才是一瞬间的事。
　　如果把他对陈数的情感套进寻常的男女之爱中，他想这就是喜欢吧。
　　所以说，他是喜欢陈数的。
　　如果抛开一切，单纯地去想他，霍一白希望，能一直一直陪在他身旁，那个人也一直一直属于自己。如果这种情感是喜欢，是爱的话，那么他爱他。
　　霍一白忽然抬起头，眼光一亮。
　　“小雅姐，你说得对，逃避是一个不好的缺点。”
　　林小雅觉得霍一白今天很奇怪，他的眼睛亮亮的，那是小朋友眼中特有的光亮，那是无忧无虑，那是有清晰目的的目光。
　　林初静则问道：“难道有什么缺点是好的？”
　　“有吧？”
　　“那就叫优点了。”

　　霍一白给陈数打了电话。
　　“下雨了，你能给我送一把伞吗？”
　　陈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喜：“好，你几点回来？”
　　“大概九点吧。”

　　陈数下班后就回家数着表等了。他一会儿来到卫生间照照镜子，一会儿又坐在沙发上看综艺，等时间到了，他立刻就拿了伞出发。
　　他坐公交车去，下车后，朝校门口张望了一翻，寥寥几个赶路的人，却不见霍一白的身影。他正要拿出手机联系霍一白，余光却看见不远处对向的公交车站下站着一个人，像是霍一白。
　　那人愣了一下，撑开手中的伞走进雨幕中。雨将路灯的光散开，四周雾蒙蒙一片，霍一白看着他，慢慢向他走来。
　　陈数看着他手中的伞，预感到将会有些事发生。他眼瞧着霍一白走近，却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他看清了霍一白的眼神，那么坦然，又带些疲惫。
　　不等他有所动作，霍一白竟合了伞拥了上去。他紧紧地抱着陈数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处。陈数忙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霍一白摇摇头：“没事，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下雨了，可以给我送把伞过来。”
　　陈数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有时候，再警觉机敏的一个人，面对感情问题时，总会有些迟钝，陈数心中虽然喜悦，但仍不敢确信这是霍一白的表白。
　　他的手试探着覆上了霍一白的背，像是哄小猫一样地上下抚着。
　　“嗯，我说过。”陈数柔声道。
　　“但我带了伞。”
　　“我早上就看到了……”
　　“我是说……我，我是想说……”
　　陈数感到怀里的人搂自己的力度又重了些，似乎是有些紧张，那么一句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陈数确实很想听他亲口说出来，但既然他这么难为情，那么那句话也就没什么必要了，他心里清楚就好。
　　“我知道了……霍一白，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说着，陈数松了伞，两只手都拥住了他。
　　两个人越抱越紧，只听见霍一白小声说道：“我很想你……”
　　陈数抚着他的头发，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也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
　　两个人站在站牌前，广告的灯光照亮了两个人，路上也有寥寥几个匆匆赶路的人，也有侧身投来目光的路人……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个相爱的人会拥有战胜一切的力量和勇气。
　　后来两个人一起回了家，霍一白主动牵着陈数的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在对望的时候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好像两个刚刚认识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当两个人确定了一种新关系时，就好像是重新认识了一样，反而有些局促了。
　　“饿了。”霍一白喃喃道。
　　“想吃什么？”陈数侧头问他。
　　“想喝粥。”
　　“皮蛋瘦肉粥？”
　　两个人笑起来，他们决定直接到那家粥店，很巧的是，今天又是一个下雨天，上一次也是。
　　他们坐在店里，听着外面雨打铁皮的声音，这是世界上最喧闹，最寂寥的声响。
　　许多故事大都应该以雨开头，以雨推进，最后以雨结尾。
　　一段故事落幕了，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