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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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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安四十二年 二月二
占了好意头的日子,天气似乎也格外的好。
月不高风不黑,朗朗乾坤青天白日,饶是最顶级的杀手也要看着太阳叹口气——不是干活的好时候。
年关刚过,即便是官道上平日里也没几个人影。此时,从天南到龙岭的官道上,只有一批人马,不紧不慢的赶着路。
这批人马人多,车快,却不乱,前前后后众星捧月的围着保护中间的马车。
马车一眼看去便知道很华贵,哪怕是车辙也是取材好木,名家大手精心雕刻而成。便是光是看随行的人手之多,训练之有素也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家。
飞马而过的风掀起尘土,随行的人左边臂膀上的家徽上赫然一道血痕——天南山踏日宫的家徽。
踏日宫乃是现今武林第一大门派。亦正亦邪,宫主行事诡魅不定,门派立场完全随心,很是为武林所忌惮。
正道和邪道多次想把踏日宫拉倒自己的这一边来,但是踏日宫宫主两边都爱搭不理。
踏日宫自己家大业大,宫主本身就武艺高强。门派内更是有对宫主忠心耿耿的高手如云。于是纵然正邪两道都以踏日宫为腹心大患,也无计可施。
威胁踏日宫本就是一件极其自取其辱的事情,而拿出来的奉承诱惑,踏日宫又看不上。正邪两道暗地里对行事不羁的踏日宫骂的不少。
倒是想要硬气一把,不到人家清清静静的门派前面腆着脸皮凑,但是又因为其实力过于强劲,两边又多少忌惮的很,怕一个不留神被对方拉拢了,只好十年如一日的奉承着。
一直随护在马车周围的中年男士突然凑近马车,轻轻敲了一下窗棂。低语道:“少宫主,左侧有打斗痕迹,看样子是是前夜才发生的。血迹尚未消减。少宫主可要查看?”
马车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一道沉稳中却稚嫩的命令声传了出来:“查。”
中年男人听到了命令,恭敬的一颔首,然后朝身后摆了摆手,两道黑影便窜了出去。
这么一群高手居然这么听一个孩子的话,似乎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但是这群人确是习以为常的。
天南山踏日宫宫主武功极好。生性傲气,脾气古怪,却与青梅竹马的妻子伉俪情深,感情好的不得了。后来有了儿子,更是美满的三口之家。
奈何天妒人情好,在孩子三岁之后,妻子的身体渐渐变差,后来竟有呕血之症,寻遍天下名医救治也无果,最后只得一个痛失所爱,一人在世间游走的结局。
大抵情深不寿,所言非虚。
踏日宫的少宫主长相俏似其母,从小就是粉雕玉琢的惹人喜爱。又根骨奇佳,踏月宫主本就很是看重乃至纵容这个儿子,在妻子离去之后纵容尤甚。
索性独子却不是娇纵的性格,大抵是随了母亲,天生就通几分人事,小小年纪,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号令一众手下。
过了一会儿,那两名检查的侍卫便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浑身血迹的孩童,看上去大概六七岁,一边的手臂软趴趴的塌垂下来,显然这只手臂已经了断的不能再断了。
“少宫主,是绸刀府汤家,已经被灭门了,只有这个孩子被老仆人护在酒窖里。应该是绸刀府小公子汤庚。”
车帘掀开,霁月半跪下来,里面的人踩着他的膝盖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孩走了下来。他看上去只有十之一二,小小年纪已经成就了一番气度,举止之间隐隐一抹威压。几名下属看见少宫主走了下来,都垂下了眼,只敢看着这孩子的鞋,只有贴身的侍卫走进护在周承北身边,小心着不让出了差错。
周承北伸出白到隐隐透明的手,摸了一把侍卫怀里的孩子脸上的血。
电光火石之间,原本死气沉沉睡着的孩子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口咬住向了近在眼前的手!
只见这孩子双目血红,瞳孔如针,显然已经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了。
如此近的距离,侍卫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见周承北直接捏住了少年双颊,手一翻便卸了下颌。
汤庚疼的双眼泛白。周承北宽大的衣袖垂下来,覆盖在他的脸上,鼻尖都是沁入的清香,萦萦绕绕在他的周围,驱散了血肉的腥臭。犹如天神垂下雨露,刻在肺腑之中。
“不要伤他。”周承北阻止了侍卫想下的杀手,掐住少年血迹斑驳的脸,“醒来。能醒我就带你回去。”
少年的目光清明了一瞬,然后陷入了更加低沉的昏迷。
周承北不知道,从此之后,他的座下,会多了一条眼里只有他的疯狗。
一个江湖皆知的“活阎王”。
一个护他爱他,让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