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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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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金色的虚幻光点如梦似幻地四散开来,圆桌上鬼牌的消失重聚只在一瞬间。
琴酒垂眸瞥了眼自己手里那张鬼牌之上小丑夸张至极的猩红假笑,神色淡淡。
或许雪莉会因为脑海中下意识的排斥去拒绝探究它,只可惜……
见惯了人世间虚与委蛇那一套的银发青年嗤笑了一声,却并未因为心底突如其来翻滚着的、那些莫名的厌恶而移开视线,反而把目光地落在了那顶稳稳地戴在小丑头颅上象征权势与地位的王冠上。
这个镶嵌着数不清璀璨玛瑙宝石的纯金饰物却很难让人联想到什么好的褒义词——
“穷奢极欲”往往只会是它带给人们的第一印象。
琴酒选择用肌肤相对更为细腻的右手无名指指腹一寸寸地抚过鬼牌正面图画的每一处,对待权杖与王冠还要更为慎重些。
他找寻到了意料之中的凹陷触感。
“H” “E” “I” “R”,只有这四个麽。
琴酒顿了顿,蹙起了眉,太少了,但似乎也不是不能够合成他想要的、那种姑且符合逻辑的词汇。
“Heir,继承者?又或者是……后嗣。”
那么,那个自大狂妄的家伙究竟会是谁的继承者,还是说,是哪个老不死的后嗣?
对于这些,银发男人甚至没有任何遮遮掩掩的意思。
很显然,坐在他左右两侧的搭档和敌对探员也都听了个大概。
或许是因为他们自这个吊诡、捉摸不定的国王游戏开始之后,(在座这些对于黑泽阵真实身份有所了解的)知情人或多或少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这边也说不准。
某位并未换下伪装的粉毛好好先生若有所思地伸手托了托鼻梁上略有些下滑的镜框,却难得的没有什么出声询问的意思。
要知道,从联邦调查局出来的那些探员们,一个个可基本都是刨根问底、不打破砂锅不罢休的惹人厌类型。
面对伏特加有些纳闷探究的眼神,赤井秀一很不走心的唇角上挑,懒洋洋地勾了个再公式化不过的敷衍笑容送给他。
伏特加撇过脸不再试探他,看上去被情敌恶心得够呛。
何必呢,赤井秀一的眼角余光依旧落在他亲爱的宿敌恋人身上,漫不经心地想,他们这群人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被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是生是死都由不得自己拿捏做主。
好歹也是那个庞大的地下组织一手精心培养起来的王牌杀手,他有理由相信琴酒不会愚蠢到想要抛弃这一桌的聪明人去单打独斗。
无理由的奉献可不是一个杀手会有的美好品德。
除非琴酒改行去当教堂牧师。
似乎被自己不着边际的思绪给逗乐了,来自FBI的优秀探员先生还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惹来了臆想对象一个嫌弃的眼神。
不急,也不能因为心急坏了事,毕竟……最好的时机还未到来。
同这边三人越发微妙的沉寂气氛不同,另一边年龄较轻的少年少女们总是要更沉不住气些。
“可以了吗,也该到国王翻牌亮相的时候了,迟则生变。”
小侦探扣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像是因为看开了身份的暴露,却依旧一时间摆不脱之前长期的伪装色。
理性发言的外在模样与轻快稚嫩的口吻交错在一起,奇异的违和感几乎弥漫上了在座其余所有人的心间。
琴酒眼神微妙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鬼牌扔在了桌面上。
柯南:“……”
虽然但是,琴酒刚刚看他的眼神真的很惊悚啊。
对于这位导致自己缩水变成小孩子的罪魁祸首,名侦探多少还是有点心理阴影的。
柯南忍不住扭头看向了身旁的父亲,像是雏鸟受惊后总是会下意识去寻求血亲的庇护,工藤优作含笑安抚地揉了揉自家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作为父亲他的确担忧自己的孩子,但与此同时工藤优作却也凭借着其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奇妙的问题,说来或许荒谬,但事实的确如此,那就是——
琴酒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柯南产生过杀意,甚至是游戏未开始前那场猝不及防地掉马。
不只是对他的儿子工藤新一,甚至是刻意隐藏了身份的日本公安、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探员都可以视若无睹,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完全脱离了常识。
假若两人易地而处,推理小说家沉吟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承认,他一定会最大化地来利用已经知晓的真实信息去锁定在接下来必死无疑的猎物,而不会像从前儿子口中的那位蔑视生命的杀戮机器一样,平静得仿佛置身事外。
分明本该是最厌恶叛徒与老鼠的人了,不是吗?
这其中到底又会是隐藏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呢,作为一个推理爱好者,工藤优作无声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好奇啊。
琴酒忍耐着斜对面那个模样清俊、气质沉稳的男人毫不掩饰的好奇视线,内心可谓是无语至极,甚至很想直接开口骂人。
他知道那个男人是工藤新一的父亲,可那又怎样,按理说来他们二人根本毫无交集才是,除了应当对自己多年在外愈传愈烈的恶名有所耳闻之外。
可他看向他的眼神到底为什么,长银发青年隐忍地咬了咬唇,在色泽浅淡的下唇留下了一个浅淡的齿印,到底为什么始终满是一副关爱“迷途”羔羊的模样?!
更搞笑的是,他竟然在那个男人的眼底看到了心疼的情绪,虽然很少,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琴酒觉得自己快被气笑了。
工藤优作……推理小说家是吧,怕不是写小说太多脑补坏了脑子。
还是说这是那群恶心老鼠的通病,聪明人总是想得太多又太复杂,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已经自我脑补出了前因后果,甚至深信不疑?
如果真的是这样,琴酒想起半年前苏格兰费尽心思地支开伏特加,在将他约到餐厅包厢之后的一系列真诚剖析告白与那捧开得正烈的玫瑰花束,脸彻底黑了。
如果历史真的想要重演,那么,琴酒漠然地想,他倒是也不介意再多亲手了解一个爱慕者的命。
老老实实地活下去难道不好麽,即使是卧底也——
又为什么非要不知死活地试图想要将他拽出那个深不可测的肮脏泥潭呢。
他回不去了,在满身鲜血、踩踏着无数尸骨冤魂一步步拼命往上爬的时候,琴酒就清楚地认知到了,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命运好像在十岁那天跟他开了个无比盛大却又荒谬的玩笑,想要活下去,活着再见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就必须一步步踏入浓稠的黑暗,而想要与家人重逢,却又必须要找回十岁前天真无邪的黑泽阵。
拥有家人的、拥有羁绊的从来都是黑泽阵,也只是当初懵懵懂懂的黑泽阵。
所有温馨而值得期盼的一切光明,都同那位组织一手训练出来的、手段酷烈的Top Killer毫无关系。
琴酒想了很多,也忘记了很多,在黑暗中禹禹独行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啊,他害怕遗忘过去那些独属于他的、弥足珍贵的爱意,却更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沉沦在镜花水月般的虚假美好之中。
于是他这些尽数锁进了记忆宫殿的最深处,死死地压在了心底最深最不可动摇的地方。
长银发青年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压抑,悲哀的情绪甚至感染到了作为女孩儿,共情能力也较为强大的毛利兰。
赤井秀一拧着眉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位宿敌恋人先生,讶异于他失控的情绪,更吃惊于如今他意外表露出的、属于正常人类的感情。
琴酒,还没有彻底地成为一个冰冷的人形杀戮兵器,这可真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所发现的最好的消息了。
他所爱的人,还没有完全被黑暗吞噬,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将他带离那些刻骨铭心的噩梦。
真是,太好了。
”大哥?!“伏特加焦急地半揽住琴酒劲瘦紧实的腰身,慌乱与担忧叠加在一起,竟是直接将人半搂到了自己怀里,“您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那张该死的卡牌?!”
现在还不能冒冒然地去触碰他……
内心再怎么嫉妒不甘,赤井秀一也不得不承认目前伏特加才是最合适照顾琴酒的人选,只有他不会被警惕,也只有他能让琴酒安心休息。
桌上另外的几个成年男性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伏特加那两只“不安分”的咸猪手,暗地里都忍不住磨了磨牙,那些个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活像是被人当面戴了无数顶绿帽子。
只有柯南还不太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对眼前伏特加拥着琴酒的动作感到不适,却并不妨碍他下意识沉下了脸。
毛利小五郎:“……”
毛利兰:“……”
毛利小五郎收回了看向自家徒弟的目光,却忍不住满腹的吐槽。
不是他说,周围的这些旧识们,真的越来越奇怪了啊喂。
为什么一个个都突然眼冒火光,满脸嫉恨?莫非就因为那位黑泽先生坐在了他的同事腿上??
嘶——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我没事,”琴酒仅仅只是恍惚了一瞬,就从往事的不堪中挣扎了出来,他带了点安抚性质的伸手环上了搭档厚实的肩背,碍于周围那些人放弃了直接称呼代号的习惯,“鱼冢,放松些,我不骗你。”
伏特加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不曾听到过这个称呼了,他顿了顿,才低声应道:“好。”
却没有放开环抱着心上人的双臂。
而琴酒,他甚至顾不上去想别的什么,突如其来的强烈眩晕感致使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可怖,周身的杀意大涨,攻击力却直接跌落低谷,称一句纸扎的老虎也不为过。
残存的理智支撑着这位意志卓绝的杀手顺着上一场游戏宫野志保的想法缓声给出了自己的指令,甚至就连语句都是一样的简洁利落。
“二号和八号,”于是在其余玩家眼里,像是困倦,又像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未知原因,银发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愈发低弱,浅色的羽睫半阖,“拥抱。”
毛利兰伸手揭开了自己倒扣在桌面的鬼牌,两具死于爆炸事故的残缺躯干赫然入目。
与此同时,八号再次不安地看了一眼琴酒后,同样也表明了身份。
两人礼貌地互相打了个招呼。
只留下毛利小五郎坐立不安地瞅了瞅八号,又眼巴巴地看向了自家女儿小兰,表情悲愤极了,也丰富极了:“不——爸爸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和那个臭小子拥抱的!“
“就算是游戏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