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好喜欢我》千本木

21、越境

　　孟江翊是个行动力强的人，就像他临时决定回国参加同学聚会，一张机票就赶回来了。
　　这一次，一夜功夫，守着电脑做好了各种申请。

　　放下林晔的电话，天已经蒙蒙亮了。
　　肯尼亚早上的办公时间是上午十点以后，孟江翊定好闹钟，这才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四个小时之后，林晔在建基地的一天，孟江翊也在筹集物资，申请成了正式的支援队志愿者。

　　新车手续来不及，到了傍晚，孟江翊买到了一辆二手卡车。
　　除了满满的水和方便食品，他还收到了一辆华丽的新款摩托。

　　一天时间就能找到他的酒店，孟江翊大概猜得到，是昨晚对赵韧的作业做了点评之后，赵韧顺着网线摸过来的。

　　附赠的小卡片上规整署名。
　　几行印刷体，很注重礼节。

　　【孟先生，
　　麻烦您替我在肯埃两国之间转一转。
　　一辆简陋二轮车希望孟先生不要拒绝。
　　之前我们讨论过，赵氏药业正在寻求减轻困倦感的咖啡因。
　　韧敬上】

　　赵韧这么说，这就成了公事公办的交通工具，用心良苦到让人很难拒绝。

　　孟江翊查过资料，也知道在旱季的草原上移动，吉普和摩托才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正常购买是要等一个月的。
　　没有退还的地址，孟江翊只好把摩托也载上了卡车。

　　等最后领到了临时越境的证件，夜已深。
　　孟江翊准备齐全，把手机关了之后，踩上了油门。

　　出了首都内罗毕，一路向北，没有路灯的夜路并不好走。

　　穿过草原时，正逢旱季夜行性猎豹豺狼们捕食，会时而传来斑马羚羊的奔跑声，哀嚎声，甚至被捕获时，最后撕心裂肺的长鸣。

　　孟江翊在老卡车上插了一张老唱片。
　　一首老歌，一晃眼已经陪了他走过十载路。
　　“望穿秋水盼你几多愁
　　春去秋来燕来又飞走
　　日日夜夜守着你那份温柔
　　不知何时能和你相守
　　就这样默默想着你
　　天上的云懒散的在游走
　　……”

　　等孟江翊赶到了马萨比特郡已经是第二天上午10点多。

　　他按照导航找到了简陋的基地。
　　才隔了一天多，机场上精神抖擞的小郭已经灰头土脸，嘴唇泛白，干裂地起了皮。
　　他冲着孟江翊笑了笑，“孟哥过来了呢。”
　　这一句话喊出来，基地里的医生们都跟着迎了出来。

　　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这里没有一个人吃好睡好。

　　每个人从孟江翊的车上领了一瓶水，像是在赶时间，强挤着一个笑脸就快跑着回到屋里去了。

　　在内罗毕跟着孟江翊一起吃烤鳄鱼的老医生陪着孟江翊坐在地上。
　　这次也不问咬不咬得动了，干面包已经下去了大半个。

　　“小孟，就算队长让瞒着，这也根本瞒不住，基地里六个床位，现在已经挤进去了上百人。”老医生吃得急了，说着话干呕了一下。

　　孟江翊把水递过去，帮老医生捋了捋后背，“张医生，你慢点儿，我带了一车的水，慢慢喝。”

　　老医生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擦了把嘴，继续说：“小孟，一车根本不够啊。我们的物资队要等一周才能来，本来带来的粮食和水，省着用，还够。到了基地才发现，附近村民们已经缺水严重，当天就抬来了十几个虚脱的重症。差点儿没救过来。”

　　老医生叹了口气，“队长，这个人，性子冷，热心肠。赵副队劝不住他，直接打开基地，给居民供起了水。”

　　孟江翊也盘坐着，他侧过脸来，抬眼看着老医生满眼的血丝，问：“那你们自己呢？”

　　“从下了车，一天一宿了，一点儿不夸张，滴水未进，大伙儿轮着班，谁也没睡上个囫囵觉。”
　　老医生也转过脸来对上了孟江翊的视线，眼角堆满了鱼尾纹，笑了笑，说：“下车的时候，小郭偷听了一耳朵电话。跟咱们说，今天孟先生能来。完全没根据的传言，就让一队人都伸着脖子盼上了。实话告诉你，刚刚听见卡车声响，没见到人，咱们两个女医生直接哭了呢。”

　　孟江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拍了拍腿站了起来，“我没大家一手能救人的医术，申请了志愿者，只会来回跑个腿儿。张医生，下次我换个大点儿的车，把百兽他家的烤火鸡，冰啤酒也给大家带来些。”

　　老医生把食指放在嘴边，“嘘——队长凶着呢。能喝上水，咱们都任劳任怨，别的不指望。”

　　孟江翊哈下腰，贴着老医生耳边调皮地说：“咱们不让他看见，我把酒装进水瓶子里。”

　　老医生开心地笑了，都是苦中作乐，自然感激孟江翊这份心。

　　“张医生，我进去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林队长，他是在急救？”孟江翊左右环视。

　　“你不问，我们还真忙忘了呢。”老医生也氆氇了下裤子，站了起来，手指着影子的方向，“你往西北那边去看看，林队跟赵队一大早就被叫出去了，说是有个临产的孕妇，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才对。”

　　孟江翊抬腿就要跑去。

　　“小孟，给他们也捎上两瓶水。林队，下了大巴，一直就没休息。”老医生冲着孟江翊大声喊了句。

　　孟江翊抬手朝着身后挥了挥，意思他知道了。
　　他怕藏不住脸上的心疼难受，再也绷不住那张众人面前的笑脸，所以，他没再回头。

　　孟江翊身上带足了水，跨上摩托。
　　引擎轰响，只剩下了一缕尘土，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
　　黄色铁皮看板就在眼前，这里是最平坦却也最凶恶的国境线，越境者遭枪击的事件屡屡不断。

　　“林晔，你给我回来，不能去！”赵坚嗓子喊干了，他们刚刚为一名倒在路边试图自己生孩子的孕妇接生。
　　脐带是路边利石割破的，他手里抱着婴儿，另一只手安抚着母亲。

　　林晔满手是血，没有水，完全没有水！

　　赵坚身上带着的水都喂给了刚刚生过孩子，还昏沉着的母亲。总算母子脱险。

　　此时，就在林晔和赵坚的面前，一个抱着幼子的年轻母亲光着脚拼命地跑，可还是被两个人男人追上了。

　　尽管年轻的母亲死命挣扎，怀里的孩子还是被其中一个男人一把拽了出来，直接丢在了旁边的草丛里。

　　而母亲护着怀里的孩子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已被撕开扯碎。

　　等另一个男人空出手来，她已经被两个人拖着双脚往黄色铁皮看板的另一边拽了过去。

　　年轻母亲嘴上一直喊着同一个词，就算听不懂，也只知道她喊着的是被抛进草丛里那个孩子的名字。

　　“林晔，我们是医生不是警察。这里是多民族国家，我们看不出来他们的国籍。如果她是埃塞俄比亚人，你不能随便把她救进肯尼亚境内。”赵坚空不出手来，只能用脚挡住林晔的去路，一遍遍苦苦哀求。

　　“赵坚，我看不出他们的民族国籍，但我能看见，眼前是两个强壮的男人在欺负一个无助的女人。”林晔推开了赵坚的腿。

　　“林晔，我狭隘，我自私，我胆小，我都认。可是为了你和咱们刚救下来的母子的安全，我求你，不能过去！他们有枪！林晔，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你心中的正义吗？林晔，我们只是个医生……”赵坚扯着嗓子喊得沙哑，已经听不清后面说什么了。

　　他把刚出生的婴儿放在了母亲的怀里，空出一只手，死死地抱紧了林晔迈出去的脚。

　　而他们眼前的两个男人，仿佛注意到了被牵绊着的林晔。

　　带着挑衅，他们也不走了。
　　直接就在两个人面前，扯干净了年轻母亲身上所有的遮盖，对着两个人的方向，把年轻母亲的腿给劈开了。

　　林晔狠狠地踢开了赵坚的手，眼睛里似乎在冒血，“为了什么？为了人类区别与草原上禽兽的最基本的人道。是医生之前，我们也是人。”

　　他正迈着步子，越过国境线的同时。

　　突然眼前，一辆摩托疾驰而过，尘土飞扬。

　　等尘埃落下，只剩下两个男人嘴角挂血，骂骂咧咧地坐在地上。

　　而那个年轻母亲已经被抱上了摩托。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