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好喜欢我》千本木

11、换座

　　出发的航班定在周六上午十点。

　　住在景明庄的林晔和实习生带着行李，最后到的机场。
　　江城机场北厅的国际候机厅里，已经挤满了人。

　　林晔远远就看看了在人群中身材高挺，一身西装，还扎着领带的孟江翊。

　　毕竟刚刚初秋，又是去更热地方，整个候机厅里，除了孟江翊都是宽松休闲的短衣短裤。
　　候机厅里，这个季节空调没开制冷，孟江翊一身西装，看着都觉得要冒汗。

　　林晔想想昨晚那张素描图，再抬头看看一身吸光聚热的亮黑色长袖西装，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凑过去。

　　远远看着，孟江翊在赵夫人旁边，站得笔挺，脸上虽然是商务笑，一双深邃的眉眼笑起来也会让人觉得坦诚实在。

　　孟江翊跟赵家来送行的赵父赵母还在聊着肯尼亚的民风民貌。

　　“韧儿，你再去问问，真没有商务舱了吗？就算不做头等舱，也不能让你弟弟一直坐在经济舱里啊。”趁着赵坚离开去帮着林晔搬行李，赵母又一次提到了经济舱太辛苦的事儿。

　　赵坚极力反对。这会儿，人不在眼前了，赵母当着孟江翊的面，跟赵韧在商量，实际也是等着孟江翊的态度。

　　“妈，别调整了。赵坚这是去医疗支援队，又不是去旅游。就调整他一个人的座位，不合适。”

　　赵母极力坚持，“那就调整个医疗队，让他们都换到商务舱。十几个小时呢。”
　　赵父摆手，“坐个经济舱就是吃苦吗？既然放手让他去当医生了，就别在小事上拖他后腿。”

　　正说着话，赵坚过去帮林晔拎着登机小手提箱赶了过来。
　　赵父赵母不再争执，他们同时注意到了赵坚身后安静的林晔。
　　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穿着打扮简简单单，却是队里最亮眼的一个人。

　　赵坚眉飞色舞地跟家里介绍，“这是我们队的领导，我大学时的学弟，林晔。是咱们江城的心外最最大拿。”

　　他丝毫没觉得管学弟叫领导有什么难为情，反而十分自豪地说，“爸，这就是我总跟你们说的林晔，在我们院是这个。”说着翘起了大拇指。

　　林晔礼貌打招呼，赵父微微颔首。

　　赵母凑过来拉了拉赵父的胳膊，悄声说：“这老二，介绍女朋友都没这么大劲头，林医生可是比电视剧里的大夫们都帅气呢。简直一表人才。”

　　赵父一转身，皱着眉跟赵韧低声说，“去，把你弟的座位调到商务舱。”

　　“爸，你刚刚不是说……？”赵韧抬头确认。

　　“去！”赵父拧眉厉色，不容置疑的上位者风姿。

　　赵韧也看见了他这个弟弟毫不收敛地在父母面前夸着林晔的神色，察觉到了父亲的意思。
　　他面带难色，说：“其实，我刚刚问过了。今天的航班已经都满了。”

　　“赵会长，赵董。要不，我去试试吧。”孟江翊谦虚谨慎开口，一会儿工夫回来，赵坚的机票已经成了商务舱。

　　还跟医疗队打成一片的赵坚从父亲手里接到机票时，满肚子的不愿意，脸上还是忍了，毕竟父亲年迈，身子不好，而他，是一个要远行的游子。

　　挥手送行时，赵韧望着孟江翊的背影离去，跟还在被赵母叮嘱的赵坚说，“过几天，我抽空去看看你。”

　　赵坚一愣，抬头看见了他大哥的目光，咬牙切齿没接话。

　　赵母看看小儿子，又看看大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跟赵坚说：“你可省心些吧。你大哥这些日子忙得下半夜才睡几个钟头，人都熬瘦了。”

　　赵坚知道他大哥的心思不在他身上，这话难接，干脆转身挥手通关去了。

　　赵父看见小儿子进去，才拍了拍赵韧的肩膀，慈声说：“公司现在是冲刺的时候，你不用担心他。孟先生跟着，他们都不会有事儿。”

　　经济舱里人满，林晔的位置在后排窗边，他的旁边是孟江翊。
　　孟江翊一身铠甲一般的西装只要动动身子就会碰到林晔，他干脆也不动了。

　　飞机起飞，已渐平稳。

　　林晔不再看窗外，转过脸来，装作漫不经心地翻开一本泛黄的老诗集《时光九篇》。

　　【曾经珍惜护持的面具已碎裂成泥，
　　一切都只因为
　　我依旧深爱着你
　　……】

　　察觉到了孟江翊的目光，他赶紧把书合上了。

　　“林医生休息下吧，后面的我背给你听。”孟江翊没调座椅，依旧坐得笔直，缓缓合上了眼睛。

　　“究竟在哪里有了差错，为什么在千世的轮回里，我总是与盼望着的时刻擦肩而过……”孟江翊的声音很好听。

　　可是，林晔心跳跟着起伏，他怕听下去心会醉。
　　趁着孟江翊闭上眼睛的片刻，他盯着孟江翊额角的细汗珠看了看，低声说，“别背了，打扰周围人休息。”

　　孟江翊停了下来，侧脸看着林晔微微泛红的耳垂儿，很想像以前那样去揉一把，可他忍住了。

　　林晔也不看他，话里嘲讽地不冷不热，“心思都用在换座上了。孟先生，这些年没坐过经济舱，委屈了吧。”

　　重逢之后，林晔只单字一个“你”来称呼他，这次就算讥讽，也总算有个“孟”字了。

　　孟江翊笑了笑，他很愿意跟林晔说话，“林医生，这你就说错了。其实，我离开MK之后，自己做事都会想着节源开流，一个人出门的时候都是经济舱。别说我了，私企都是如此，自家腰包嘛。赵氏那么大企业，赵韧满世界的跑，秘书还天天给他找打折机票呢。”
　　孟江翊故意把话题扯远，掩去了他蓄意换票的小心思。
　　其实，他原来准备了两张商务舱的机票。
　　不管怎么换票，他都有办法坐在林晔身边。

　　“你还真挺熟悉赵韧。”林晔一直记得那几张素描，没在意机票，又呛了一句。

　　孟江翊眼里，赵韧就是个客户，没想到不过脑子的一句话，又把自己给埋了。

　　他转过脸，连眉头上都挂着细微的汗珠，“林晔，我又说错话了。不提他。你看，我这次这张商务舱的票就买的中了彩。”

　　林晔看着他满脸汗，还穿的这么严实，想想也是昨晚那张素描惹得，心里有些不忍。
　　他看着窗外云层，声音温了下来，“中了彩？赵坚心思单纯，但他也不是傻子，肯跟你换票，无非是他很敬他的大哥。”

　　孟江翊佯装无辜，调皮地说：“林晔，你这思维跳跃也太快了。我要跟不上了。把赵医生调到商务舱是他父亲的意思。我只不过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而已。”

　　林晔依旧看着窗外，淡淡地说：“为了继承家业，赵坚的大哥放弃了毕生所学不假。但他以此跟家里坦白出柜，传宗接代的事儿就落到了赵坚身上。赵坚的休息时间都在相亲，成了医院里茶余饭后的笑柄。但他跟家里并不抱怨。他们兄弟俩，难说谁牺牲的更大。”

　　林晔说话的工夫，孟江翊接过来了空姐递过来的两杯热咖啡。
　　他架起小桌板，把林晔的咖啡里加了糖，先放好了。

　　孟江翊拧着脖子看着林晔，说：“林晔，我们重逢后，你这是跟我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我还第一次听你谈论别人，没想到你这样淡泊宁志的人，也有关心在意的人。”

　　林晔没在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口说，“这咖啡酸味挺重。”

　　孟江翊不在意林晔的阴阳，认真说：“我觉得，酸咖啡比苦咖啡要好。林晔，我给你再加些糖？”

　　林晔摇了摇头。

　　孟江翊自己喝了口黑咖啡，故意抬手捋了把早上捯饬精神的头发，沉声说，“林晔，我不醋。你那么优秀，有人倾心你，我不意外，也不害怕。因为，我比他们都中干。”

　　林晔转过脸来，眼角轻挑，噗嗤一笑，嘴角一扬，说：“我就看出来你中二了。”

　　看见喝了热咖啡，一身西装革履的孟江翊，鼻尖上的汗珠已经快滑下来了。
　　林晔咬了咬下唇，抖了抖眼睫，轻声说，“喂，把衣服脱了吧。”

　　孟江翊闻声，手上的咖啡也不放下，故弄玄虚，靠着座椅背，贴着林晔耳边，说：“林晔，天还没黑，大家都看着呢。”

　　林晔：……好气。双腮鼓着，整个耳朵瞬间红了。

　　孟江翊嘴一咧笑了，“你还是那么不禁逗。那我先去洗手间了啊。”说着解开了安全带。

　　林晔一把按住了孟江翊的大腿，嗔怒道：“不行！”

　　孟江翊哈下腰，拧过头，动作夸张，抬眼望着林晔垂下的双眸，发了烧的脸颊。

　　他强忍住笑，哑声哀求的口吻，说，“林晔，你想多了。我一大早就在机场陪着赵氏父母，喝了茶又喝咖啡。灌了一肚子水，这会儿要憋不住了，人有三急。嗯？林医生。”

　　“赖皮脸。”林晔垂下眼帘，这才把手从孟江翊的腿上挪开。
　　亮黑色西裤上，被按过的手印，浸上了薄薄一层汗水。
　　孟江翊说到做到，真的没碰他，直到林晔把手拿开，他才缓缓站起身。

　　哈下腰拾起滑落的安全带时，孟江翊在林晔耳边低语，“飞机上的洗手间，太憋屈了。我舍不得你。”林晔一拳伸过来打在孟江翊的颈窝里。

　　孟江翊捂着脖子，一声没吭，讪讪笑着走开了。

　　关上洗手间的门，孟江翊掏出手机，关了飞行模式，连上了飞机上的无线网。

　　上百条信息一下子涌了进来。
　　孟江翊渐渐拧紧了眉头，他抽出一条微信，快速输入：
　　【撒挞，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别再为难自己，你影响不了我。但后面的话，他并没打进去。

　　随即他拇指一划，删了微信聊天记录，又重新把手机换成了飞行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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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文。
#文中引用了席慕蓉的诗《时光九篇》标注一下。
　　【曾经珍惜护持的面具已碎裂成泥，
　　一切都只因为
　　我依旧深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