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明洲千月烬》西福禄

55、第五十四章

　　黎洲已然翻看完两三本典籍，只抬头撇了几眼，便瞧见洛那副鬼画图却依旧没有要完成的样子，终于耐不住性子凑了过去，可忽然一瞧见颇多密密麻麻的苍蝇小字，顿时觉得有些眼晕。
　　“这到底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佳作，累的你半天都不愿挪开眼？”
　　黎洲正问着，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原来细写的多是一些天族的法阵或符文。
　　洛应道，“从前经历的诸多事里，一定有着某些线索，我便想将他们串在一起，看能不能瞧出些线索来。”
　　“如此看来，阿倒是也有不擅长的东西。”
　　洛不解道，“怎的？”
　　黎洲顺势将臂膀在洛身后一环，又轻轻握住那只执笔的右手，在砚台上蘸取少量墨香，后又那原本棱角分明的形状之外，添上了一道圆滑的圈线。
　　此时的洛几乎能清晰感觉到黎洲那件赤金云锦长袍上的纹理正在自己脖颈处厮磨，就他前襟间衣料与自己轻纱外袍贴近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仿佛都阵阵入耳，骚弄心神。
　　“看起来是不是顺眼多了？”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只是两人凑得太近了些，洛便只觉得，那一字一句都轻轻打在了后颈上。
　　“能看得懂不就好了……”洛作势将纸张展了展，奋力抬臂时，动作之大，登时给黎洲一记重创。
　　黎洲连咳了好几声，还一边大呼道，“我这心脏怕是碎了……”
　　“我方才怼的分明是小腹！”洛冷冷撇过去一眼。
　　黎洲两手一叉，气呼呼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洛摇摇头，心道这模样实在看不得看不得，于是便又潜心钻研起画作来。
　　“这些阵法虽然有强有弱，但却不难区分出绘制时期，如此看来，那画阵人的力量似乎是在逐渐减弱的。”
　　“你看，陈家村中那座山中的法阵便是最费力的一处了，绘制也是最为久远的，若非那时生出异动，恐怕那处法阵再过千年也不会轻易被破除……而般若一直待过的山洞那处，虽然形式实在庞大，绘做亦是精妙，可威力还是弱了一些……再然后便是京都皇城内的封禁阵，这些阵法都十分精妙，虽然很多地方都被刻意更改过，却是还是能寻觅到神天族的信息，正如我们当时所猜测的，绘阵之人，定然是与神族有所关联的。”洛用指尖在画纸上一处处描摹着，连同着彼时场景亦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黎洲静静听着，又将目光往旁侧移动了下，“这慕辞城总觉得不该被排在最后……”
　　“是因为这慕辞城中的法阵与其他任何一处的都不相同，那绘阵的力量实在是太过血腥诡异，实在不像是一人的手笔。”
　　“那个姓陆的道士，嘴里一向没有实话，不过如此一看，前者相比后者，的确是仁慈了许多。”
　　“这些事情不应是同个人完成的，其中虽有些人亦正亦邪，可有些人，却是当真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下界种种似乎都在朝着某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着，而那些偶然间发生的人和事，实在很难分辨，是否正在将他们引入另一个深渊，可摆在眼前的一切，却总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那不如先想些别的……你下界打算要找的东西呢？”黎洲靠在桌沿上，静静看向洛
　　洛忽而眉头紧锁，“应该是……一把剑。”
　　“怎么说？”
　　“你大概知晓，天界神山之上有一棵生长了上万年的神树罢。”
　　黎洲深吸了一口气，瞳孔亦微微颤动了下，仿佛对此事颇有兴趣，于是答应道，“自然。”
　　“可不知为何几千年前，那神树便忽然失去生命之力，灵气变化做漫山遍地的洛璃花，自此之后，天族上下都在想尽办法使得神树苏醒，却始终寻不到法子。那神树生于天界上万年，其积下的法力自然是深不可测，定然不可能会瞬间消失，此中或许尚有隐情，于是……”洛顿了顿，“于是天族便出现一个特殊的身份，便是守山神侍，但……那时不知为何，这个职位忽然空了很多年，一直到我一百二十岁那年，方才承下神谕，成为下一个守山神侍。”
　　黎洲轻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便是余下五百年间日日赶赴神山之巅处，便没什么特别的了。”
　　“那神山外可是有着雷山火海、九天寒池，你不过是个一百多岁的小娃娃。”黎洲皱了皱眉头，“难道不能留在神山之上，非要日日奔波才可？”
　　洛摇摇头，“神山上的灵气虽极为圣洁，却不利于聚灵，若日夜守在神山上，长久下来，元灵定会受其侵扰，逐渐失去控灵之力，变得与神山上的花草无异。”
　　黎洲看着洛欲言又止的模样，转念道，“可神物现世，定然会出现一些不寻常的征兆，你当时怎的想到要来妖界中寻呢？”
　　洛看向黎洲，“近千年间，唯有妖界降过三道天雷。”
　　黎洲叹了声气，“只可惜那天雷劈的不是神物，而是我……”
　　“查探过后，倒是也觉得此事只能是与你有些关系……或者，你身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洛忽而来了劲头，绘声绘色道，“那剑的剑柄上可是有一颗血红色的宝石的，大概像……”洛神抽左手又将食指与拇指并成圆，又慎重般轻微调整好大小，而后像黎洲比划道，“大概这么大，形状有些像火焰，你这……”洛正说着，一边上下打量起黎洲来，可此时又突然想到，从前二人一同沐浴时外衣裤可是全褪了去的，要说没见过的地方……
　　洛低垂着眉眼，独自琢磨着，又自言自语道，“那想来应该是不会。”
　　黎洲低下身，透过那指尖并成的圆洞，刚好能对上洛的眼睛，“我浑身上下这般大小的地方倒是不多，阿可要验验看？”
　　洛不住抖了个激灵，随之飞快收回了手，然后便是后知后觉的从后勃颈一直蹿红到了耳根处。
　　黎洲清了清嗓子，有意岔开话题道，“那……你既然说你曾在梦中依稀见过几次，那这些梦境，是否是因为某些契机呢？”
　　“神山之巅内皆是神树散化的灵气，长久相处下，可能会受灵气影响梦见一些与神树相关的画面。”
　　“可也不见得是个梦便要与神树扯上关系罢。”
　　洛耐心道，“从前未曾下界时，我不曾做过别的梦，那时我甚至无法分清那究竟是梦，还是我曾在某一个瞬间见到过的真实存在的东西。只是醒来后，细细一想，我的确不曾见过那把剑。”
　　“哦。”黎洲应道。
　　“所以这次下界，我一定要将这件事完成，还望小殿下相助。”洛故作扭捏的欠了欠身，面部表情同样十分浮夸。
　　黎洲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方才喃喃道，“那我帮还是不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