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第 88 章 ...
-
南仕宇在昏迷的第六日醒来。
一如望安要求的那样,住在镇国候府,离宣容最近的屋子里。
被多番告诫的望安没有再过多为难宣容,自个儿衣不解带守了整整六宿。
眼底淤青透紫,眼中遍布血丝。
喜极而泣的望安失了分寸,一把握住世子的手,“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殿下还好吗?”
南仕宇醒来的第一句,即是问宣容是否安好。
一如这些年的漫长岁月,他在一声声询问中度日。
望安泛起心酸,嘀咕道:“他有他的陛下日夜陪着,他能不好吗?”
“放肆!”
南仕宇捂着心口猛抽一口气,胸脯大力浮动,看向望安的眼神里也多了分怒意。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在他面前不敬宣容。
哪怕是陪伴他十载的望安。
南仕宇轻抿薄唇,抑下愤怒,“再有下次,你我主仆就此缘断。”
望安心里不是滋味,十年的贴身陪伴,抵不过说那个冷血的宣容半句的不是。
可望安转念一想,连自己名字都是因人所得,他又有什么资格与宣容攀比?
世子将对宣容的感情视为亵渎。
望安又何尝不是?
个中心酸,望安垂目落泪道:“世子可以罚奴,杀奴,但恳请世子不要舍了奴。”
南仕宇捂着心口,缓缓支撑虚弱的身子仰躺在榻上。
刚苏醒过来,头脑有些晕眩,他在吃力消磨望安方才说的话。
想来殿下应是无碍的。
如此,便好。
南仕宇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层层包扎的胸口处,当日的暗箭若再往下一寸便能取他性命了。
南仕宇长舒一口气。
不幸牵扯到伤口,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闷哼。
望安随即出声道:“世子,小心!”
心思全在宣容身上的南仕宇,恍惚后才想起望安。
南仕宇看向望安的眼神里充满疲倦,“明日你就启程回浙淮吧。”
“不要!求您不要赶奴走,奴不敢了!”望安是知道南仕宇因何犯险来的皇城,“让望安伺候您,望安对您忠心耿耿,留着望安吧!”
望安不断恳求着,没有痛哭流涕聒噪哭喊,只是眼眶含泪细声认错。
望安学着主子的样,珍惜着求而不得的人。
怕声大,吵了世子的清净。
此番若被赶回浙淮,定然会有人顶替望安的位置,成为世子的贴身人。
从十多年前,世子从人牙子手上救下望安的那一刻,望安便认定了世子是他一辈子的主子。
世子说,他是皇城来的人。
那便叫他望安。
那时的望安并不知道,他当做是世子希望自己能活得安稳,不用再担惊受怕,望安十分珍惜这个名字。
直至,他站到了世子身边。
替世子磨墨伺笔,亲眼目睹世子数年如一日写下的一遍遍“问皇后安”。
望安才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原。
望君安好。
望远在皇城里的皇后,安好。
望安再次开口道:“世子,望安伺候您惯了,若是世子不要了望安,望安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什么死不死的?别说晦气话。”
一道老重声,打破主仆二人的独处。
望安见有人来,迅速抹了眼泪。
他是世子的奴仆,在外人面前代表着世子的脸面,绝不能让人看去笑话。
望安从地上爬起来,背对着来人,守在床边替南仕宇沏茶。
来的正是如今太医院院首的恩师,天天给宣容诊脉的老大夫。
在前朝的时候,老大夫是太医院院首,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可他见了南仕宇这位世子爷,不仅没有施礼,反而一副很是熟悉的做派,坐到南仕宇床边,伸手抵在南仕宇额头上试了试体温。
老大夫欣慰道:“可算是醒了,不枉费我这一番功夫。”
南仕宇完全不提老大夫的无礼,反而尊敬的唤道:“谢师叔救命之恩。”
老大夫叫庄远,是南仕宇恩师的师弟。
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学出了点名堂就想名扬天下,入了前宣宫闱,成为宣容外祖母的御医。
庄远不忘自夸道:“还好我善心疾,加之从你师父得知过你这特殊体质,研究过一阵子,不然你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能得师叔搭救,侄儿荣幸。”南仕宇言谢道。
心满意足得到南仕宇一句谢意的庄远,把望安带来的止血药还给南仕宇。
望安的止血药庄远没有用,庄远手上有同样的药。
那日望安的放肆,庄远是有目共睹的。
庄远开口道:“这孩子对你很是忠心,你可别寒了人孩子的心。”
说着,庄远把煮好的药从膳盒里拿出来,支会望安道:“好孩子,伺候你家世子喝药。”
望安挺直腰板,勺了些汤药送到南仕宇嘴边。
南仕宇挡开望安的手,直勾勾看着庄远,“师叔,您善心疾,你可有替宣候把过脉?如何?可有异?”
“陛下寻我来皇城,正是为了宣候心疾的事。”庄远知晓南仕宇心仪那位。
聊起宣容,南仕宇似乎忘了伤痛,专心道:“许是我学艺不精,我并未探到什么。”
“你就不能往好的想?”庄远顿了顿说道,“他心绪积压郁结多年已久,偶有吐血之事发生,也是合情合理的。”
南仕宇想到齐故说的,宣容吐血两次的事。
确实头一回,是急火攻心所致。
只这第二次,探上去不像,所以南仕宇才会摇摆不定。
听师叔也判定宣容的心疾与情绪相关,南仕宇点点头道:“陛下终日缠着他,该如何是好?”
庄远也是经历过一朝风雨的人,庄远叹息道:“仕宇啊,那是君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谁敢当着君王的面,告诉君王远离宣容呢?
只能配上两副药剂,寄希望于药剂上,能让宣容有所好转。
偏偏南仕宇敢。
南仕宇开口道:“我要带他走。”
“你真是病傻了,你能带他去哪?你能躲得过朝廷的追捕?”
庄远觉得南仕宇是病糊涂了,带走宣容的后果无疑是巨大的。
就算是真带走了,那往后的日子就靠东躲西藏过日?
堂堂的浙淮世子啊,多么高贵的身份,就这么轻易舍弃了?
庄远瞧着宣容并不像是对仕宇有意的,残忍打击道:“何况,你怎么知道他愿意跟你走?”
“我不知道。”冲动下说出的话,南仕宇实现不了,沮丧着。
他曾当宣容的面,说愿意帮宣容摆脱齐故,却被拒绝了。
南仕宇颓废道:“我只希望他过的好。”
捧着药碗的望安手颤了颤,“世子,药凉了不好,先用药吧。”
庄远好声好气道:“如今他也算是自由人,我看陛下对他也是百般迁就,你就让他自己选择怎么过吧。”
从庄远口中南仕宇得知近些时日,齐故也一直在镇国候府里。
就是手腕受了伤,明明没什么大问题,还刻意演了出苦肉计来博人同情。
更是跟块狗屁药膏似的赖着不肯走,把政务都扔给了秦潇。
并且借口用的极好。
余毒未清,劳累过度会伤及龙体。
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所有臣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陛下在这里养伤。
......
还不知道南仕宇已经醒来的齐故,见不着宣容人影,只能一个人坐在厅堂里静思。
想的倒也不是什么家国大事。
而是怎么让容容同意把南仕宇扔出去。
齐故知道南仕宇本事大,多翻易容溜出宫。
对此齐故一直充当眼瞎子,想着人既是偷偷摸摸出去的,断然不敢公然舞到宣容面前。
至于南仕宇出宫要去做的事,齐故反而乐见其成。
齐故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南仕宇会恰好出现在清竹山,并且这么巧合地替宣容挡下这一箭。
为何这一箭又那么巧合的离致命之处差距分寸。
南仕宇会医术,自然是明了人身体各部位的利害。
让齐故说,这一切都是南仕宇策划的也不为过。
这该死的东西,手段都耍到齐故面前来了。
不管怎么样。
齐故不会给南仕宇和宣容独处的任何机会。
只等南仕宇一醒,齐故就给他挪个棚,挪回宫里去。
可能这就是天子的金口玉言吧。
他念叨着南仕宇醒来,没多久福叔就给他带来了南仕宇清醒的消息。
齐故大手一挥,吩咐道:“准备轿撵,送世子回宫,交给贵妃照顾。”
这俩兄弟不是不和吗?
心烦死南仕宇去。
齐故恶毒的想着。
帝王威风刚耍够,就听福叔回禀道,“大夫说眼下世子虚弱,不便挪动。”
到底是当皇帝的人,这难不倒齐故
齐故开口道:“那就连床一起搬回宫,朕多加派些人手抬他。”
福叔,“......”
福叔只好带着陛下的圣喻来通知南世子。
南仕宇听到这话后,握着被褥的手紧了些。
南仕宇向福叔说道:“咳咳......可否容我面谢过侯爷多日收留再动身?”
“这......”
福叔为难,这照陛下的意思,那是巴不得把人打包送走。
可陛下也没规定什么时候动身,再者来搬床的人福叔也没去找来。
这南仕宇对他家侯爷是有救命之恩的,福叔也不能不近人情。
福叔折了个中,“不若这样,您再多呆一会等等,不过等小人把人手集齐后,您就该动身了。”
这算是福叔最大能为南仕宇做的了。
南仕宇理解福叔的难处,这点时间已是难得,“多谢福叔,劳您费心了,仕宇惭愧。”
福叔见惯了陛下唬人的模样,如今来了个温柔的,反倒让福叔不适应了,“不敢当不敢当,您是贵人,我就是个下人,您不用同我客气。”
南仕宇颔首道:“福叔慢走。”
福叔前脚踏出南仕宇的房门,后脚南仕宇就收敛了笑意。
只听南仕宇冷漠开口道:“齐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