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 再见》岑也

35、他哭了

　　夏也幻想过很多次与绫再见面时的场景。

　　也想过一堆能够缓和气氛的开场白。

　　但当他真的看见绫时，本应向前的脚步却硬生生的定在原地，脑袋中一遍遍循环的话也在一瞬间清空。

　　内心腾起一股近乡情怯的紧张感，他将自己隐藏在转角的阴影里，打算整理一下情绪再出去，却没曾想，他的这份犹豫却让他错失了最佳的机会。

　　红发少年兴高采烈地跑向了抱着花的女人，而女人则言笑晏晏地将花束递给了少年，眉眼也弯成了一轮新月。

　　二人谈笑声断断续续的的落入了夏也的耳中。

　　——“今天很帅嘛！”

　　——“……谢谢。”

　　——“绫姐，今天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好啊。”

　　盯着相谈甚欢的二人，夏也原本紧张的神色慢慢被阴沉替代，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收紧，他的指甲似乎要掐入肉中，手背上青筋显露。

　　搞什么？

　　*

　　夕阳西下，海面被橘黄的余晖照耀，波光粼粼，三五只海鸥在天际翱翔，嘹亮的鸣叫声掺杂着波涛有规律的拍打声，让人不由得感到几分放松与平静。

　　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夏也晃了晃手中喝空了的啤酒罐，抬手，将其投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啤酒罐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与垃圾桶的边缘相碰了一下后，便精准的落了进去。

　　手边用来堆放啤酒的地方已经空了，夏也干脆将视线移向了远处的海滩，海滩上人不多，只有两个小小的人影一前一后的移动着。

　　远处，敛了光芒的巨大夕阳已经没入海平线大半，他们的影子在余晖的斜射下被拖得很长很长，如果有摄影师在，一定会对这样的构图赞不绝口。

　　但是这样的唯美的画面对夏也来说却非常碍眼。

　　十分、特别、极度的碍眼。

　　双手插入兜里，夏也摩挲着口袋里早已准备好的药，紧促着双眉盯着海滩上的二人。

　　然后，他就看见少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束花来。

　　眉心一跳，夏也不由得站了起来，下意识便要往那边赶去。

　　不过女人的速度要比他的动作快上一点，在夏也赶到海滩上前，绫已经把少年推开了。

　　放慢了步子，夏也缓缓地停在了原地。

　　被拒绝了吗？

　　目光移向少年，只见原本还朝气蓬勃的少年如同一只被主人批评而耷拉下耳朵的小狗，未能送出的花束从身侧缓缓垂下，落下了几片猩红的花瓣。

　　女人决绝的背影如同这场闹剧的休止符。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海平面，头顶是绀蓝与绛紫交织的天空。

　　又扫了一眼少年，夏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摇了摇脑袋，他转过身，朝着绫离开的方向走去。

　　因为受伤的缘故，绫的脚程并不快，远远地跟在绫身后，夏也紧紧握着口袋中的药，思考着怎么自然地和她搭上话。

　　因为刚才喝了不少啤酒，再加上倏然的放松，醉意这才后知后觉的爬上夏也的脑海。

　　脑袋有些晕，夏也扶住一旁的墙壁打算喘口气，晃了晃脑袋，他想要甩开这恼人的醉意，未曾想正是这一个愣神的功夫，让绫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再抬头，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夏也揉了揉自己微微发涨的太阳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绫的脚受伤了，走路很吃力，得快点找到她。

　　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了很久，终于，在即将绝望的那一瞬间，夏也看见了正朝自己跑来的绫。

　　女人跑得很快，乌发被风扬起，神色惊慌，时不时往回看几眼，像极了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

　　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几乎没经过什么思考，夏也已经大步跑到了女人身前，随后伸出手拉住女人的胳膊，将她一把拽入了自己的怀里。

　　将女人抱入怀里的那一刹，夏也能明显感觉到女人骤然僵住的身子，但很快，她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反手抱住了他。

　　——扑通扑通

　　是谁的心跳呢？

　　夏也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了。

　　感受到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体，夏也将手覆在了绫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又往自己的怀里摁了摁。

　　抬眸，他眸光冰冷的扫过从他们身侧经过的人。

　　一个打着电话的上班族脚步匆匆的他们身边经过，似乎在给上司打电话，语气谄媚，充满了违心的奉承。

　　等到上班族走远，怀里的女人才如释重负一般的吐出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摁着她脑袋的力道，夏也却并没有拿开换在绫腰上的胳膊。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直这么抱着。

　　垂着眸子，夏也盯着绫毛绒绒的发顶，眼底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直到绫抬头与他对视，夏也都不曾移开看向她的目光。

　　似乎是有些尴尬，绫率先移开了目光。

　　不过好在，绫并没有推开他。

　　女人的沉默像是给了夏也一个得寸进尺的理由，让他不由得又搂紧了一些，巴不得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

　　可千万不要是梦啊。

　　缓缓阖上眼，夏也在心底如此祈祷着。

　　“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冷淡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夏也猛地惊醒，下意识便松开了对绫的桎梏。

　　温软从怀中退却，带着凉意的晚风扑了夏也满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失落感油然而生。

　　目光挪向绫，夏也注意到了绫有些怪异的站姿。

　　对了，她的伤。

　　“刚才……”

　　“呀！”

　　绫应该是想对他说一些道谢的话的，可是夏也却已经快她一步蹲了下来，抬手覆上了她的脚踝。

　　突兀的刺激让女人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半步，却被夏也一把捉住了脚踝。

　　“别动。”

　　害怕绫的动作会加重伤势，夏也连忙制止了她。

　　女人倒也听话，真的没有再动了。

　　收回目光，夏也认真的替绫检查起了伤，脚踝没有肿，那么就是脚后跟被磨破了。

　　看着绫脚上黑皮面的高跟鞋，夏也轻轻碰了碰绫脚后跟的位置。

　　“……痛。”女人吃痛的低呼从头顶传来。

　　飞快的收回触碰的手，夏也长吐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将绫一把抱了起来。

　　夏也将她带到了附近的公园。

　　将绫放到公园的长椅上，夏也飞快地脱下绫的高跟鞋，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绫很明显的抗拒了一番，但看见她脚后跟处血红的一片，夏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别动。”

　　夏也的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冷意，被震慑住的绫只能乖乖坐好。

　　掏出了口袋中早已准备好的药，夏也沉默着替绫上起了药。

　　因为磨破了皮，触及血肉难免疼痛，感受到女人瑟缩的动作，夏也不由得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同时，心底也不由得腾起了一抹恼火。

　　明明不习惯穿高跟鞋，她却非要穿。

　　但，说起高跟鞋，绫今天似乎好好打扮了一番啊。

　　稍稍抬了抬头，夏也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前的绫，女人穿着一套做工精细的小黑裙，露出藕白的胳膊和小腿，黑发微卷，懒懒散散的披散在肩头，她眸光晶亮，朱唇微张，锁骨间似乎还垂着一块紫盈盈的东西。

　　夏也眯了眯眼，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那闪着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一条水晶项链。

　　水晶的颜色和绫的瞳色一样，是紫罗兰色的。

　　夏也从没见过绫带过这条项链。

　　是谁送她的吗？

　　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倏的，夏也的脑中浮现出了少年的身影。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条项链和少年肯定脱不开关系。

　　夏也很想开口问问这条项链的来历，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了张嘴，夏也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万一，是别的人送的呢？

　　别的……朋友之类的。

　　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人送的吧。

　　蓦然地，夏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绫日记中的话。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夏也了。】

　　【我不想加入国家队。】

　　【再见。】

　　绫现在还喜欢自己吗？

　　她会不会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呢？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夏也只感觉现在的自己十分奇怪，他感到十分的惶恐，像是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绫会不会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想到这，夏也就控制不住的害怕。

　　“对不起。”

　　他将脑袋靠在了女人的手背上。

　　“对不起。”

　　鼻头发酸，他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任凭眼泪溢出眼眶。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女人手背，察觉到女人的僵硬，夏也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女人的手，生怕她推开他。

　　“对不起。”

　　“夏也，先放开我好吗？”

　　“你能不能不生我气？”

　　我以后不打架了，我也会和凛道歉，求你不要不喜欢我。

　　“我不生你气。”

　　头顶传来女人无奈的回应，夏也犹豫了一下，才恋恋不舍的抬起了头。

　　晚风吹上面颊，惹得他鼻头微微发酸。

　　夏也察觉到女人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绫的手顺着他的脸颊缓缓下滑，直到拨开了他耳边的鬓发。

　　女人的指尖冰凉，没忍住瑟缩了一下，夏也垂下眼不敢和绫对视。

　　他害怕看见绫眼中的拒绝和厌恶。

　　然而，绫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害怕你讨厌我。

　　不过夏也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见夏也没有回答她，绫也并没有表现的多生气，将夏也从地上拉起来，她轻声道：“现在好点了吧？”

　　“不用我送你了吧？可以自己回去了吧？”

　　她要走了吗？

　　他并不想让绫走。

　　向前迈了一步，绫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一惊，又坐会了长椅上，借此机会，夏也欺身而上，将绫圈进了自己的包围圈里。

　　“绫，你原谅我了对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绫，夏也看见女人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的身影。

　　“啊，嗯，我原谅你了。”

　　舔了舔唇，夏也有些紧张地开口：“那……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啊？”

　　“什么？”

　　“你能不能继续喜欢我啊？”

　　女人的表情骤然僵住了。

　　夏也的心跳开始加速。

　　“你喝醉了。”良久，夏也听见绫拒绝的回答。

　　“我没有喝醉！”

　　眼眶睁大，夏也一把抓住绫的手，像一个急于证明的孩子，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求你，不要不喜欢我。

　　他实在不敢想象绫讨厌他的样子。

　　“夏也……”挣了挣被夏也握住的手，绫的嗓音里染上了些无奈与恼火。

　　不敢看绫的表情，夏也脑袋一热，便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求你......继续喜欢我吧......求你了......”

　　借着醉意，夏也耍无赖般的紧紧的抱着绫。

　　漫长的沉默之后，夏也听见一身轻轻的叹息。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被女人反手抱住，夏也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他将脑袋靠在了绫的肩膀上。

　　“夏也？”

　　然后他就感觉到女人微微僵住的身子。

　　“夏也，醒醒。”绫推了推他。

　　“啊啊，难道睡着了吗？”

　　见绫以为自己睡着了，夏也犹豫了半秒，干脆将错就错了。

　　他想看看绫接下来会做什么。

　　绫在发觉他“睡着”了以后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但是这份局促并没有持续很久，架着夏也，绫把他带到了附近的一处酒店。

　　闭目躺在酒店的床上，感官的敏感被无限放大，心跳加速，他开始期待女人下一步的动作。

　　“我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女人哀怨的嗓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臭屁又自大，还老喜欢自说自话，成天吊儿郎当，还爱沾花惹草，明明水平那么高却还要装成一副傻傻的模样......”

　　“明明都要把你忘记了，却又突然闯进我的生活，真的让人很纠结啊......”

　　女人说着，似乎是累了，随着“扑通”一声，夏也感觉身边的床铺下陷了一些。

　　“不过，你也是有好的地方的……”

　　女人嘟嘟囔囔的说完这一句话后，便再也没有了声响，直到耳畔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夏也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头顶是昏黄的灯光，长吐浊气，夏也抬手掩住了略感酸涩的眼睛。

　　原来，她是这么想他的吗？

　　臭屁，自大，自说自话？

　　甚至……沾花惹草？

　　夏也被她给气笑了。

　　翻过身，他与绫面对而卧。

　　女人酣睡的模样让夏也不禁想起了之前戏弄她时的场景。

　　女人双颊绯红，闭着眼让他快一点亲的场景历历在目。

　　盯着绫，夏也有些许失神。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毫无防备的呢？

　　将绫揽入怀中，夏也像是害怕她会逃跑一般，将她紧紧的箍住。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