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逢你

56、#56·罗马

　　活了35年，沈修宁从来没对任何女人说过这三个字，这是他第一次将“我爱你”宣之于口。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被抱紧的时迦听到沈修宁突如其来的“我爱你”整个人傻掉了，她曾经问过沈修宁“你爱我吗”，当时他没有给她回答，现在她没问，他说爱她。她真的好不信啊。

　　时迦推他，想让他放开她，沈修宁照做，还是箍着她的胳膊。时迦抬头看向沈修宁的眼睛，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可她不懂，所以直接说：“我不懂。”

　　她不懂为什么沈修宁会突然说爱她，爱不是随便说说的。

　　沈修宁笑了，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她：“下午有安排吗？”

　　如果没有，那他有话对她说；如果有，他会以她为首。

　　“准备去西班牙阶梯。”她想去看看《罗马假日》里的场景，去西班牙阶梯去西班牙广场。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离那并不远，如果不是沈修宁可能已经到了。

　　“《罗马假日》？”

　　“你知道？”在时迦的认知里，沈修宁是绝对不会看这种电影的。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找到这的？走吧，我陪你去。”

　　话落，沈修宁的手便要下移去拉时迦的手，可时迦却躲开了，沈修宁抓了个空。

　　“我想自己去。”时迦肉眼可见地看到沈修宁变了脸，“几个小时都不愿意等吗？”

　　沈修宁微顿，却也没再强求，“我在咖啡厅等你，你会来吗？”

　　他的语气里尽是不安全感。

　　“会。”时迦给他肯定的答案。

　　——

　　下午五点多，沈修宁在咖啡厅焦急地等待，时迦已经去了三个多小时，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回来。沈修宁一直盯着门口，手机在他手里翻过来倒过去。

　　时迦说她会来，她就一定会来，沈修宁对此坚信不疑。

　　咖啡店的门再一次被打开，门口出现一抹倩影，沈修宁站起来朝她招手，时迦朝着他的位置走过来。

　　“等着急了？”时迦坐在沈修宁对面。

　　沈修宁摇摇头说没有。他确实着急，但时迦等他二十年都过来了，他等的几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服务员走过来，用意大利语问时迦需要什么。

　　沈修宁却用意大利语回答：“CaffèAmericano.”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意大利语？”时迦疑问。

　　沈修宁笑说：“刚刚。”

　　他在这里硬生生坐了三个多小时，时迦不来他不敢走，就坐在这里听着服务员问着顾客需要什么，不同的顾客会选择不一样的咖啡，他不仅学会了美式用意大利语怎么说，还学会了意式浓缩、卡布奇诺等等。

　　时迦点点头表示了解，她其实并不关心。

　　看着沈修宁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沈修宁说有，但是并不想在公共场合说，他说等一会儿吃完饭回去以后跟她讲，又问时迦住哪。时迦说了一家酒店。意料之外，沈修宁也住那。

　　没多久服务员端上了美式，沈修宁又用意大利语说谢谢。

　　接下来他们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时迦真的像对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说着这几个月自己的见闻。

　　天黑了，两个人离开了咖啡厅，沈修宁说回酒店，那里也有很多好吃的，时迦并不在意，吃什么都是吃，这几天她在这里也吃到了很多意大利美食，很知足。

　　沈修宁叫了餐，带时迦到酒店内的花园里，沈修宁拉了把椅子让时迦坐下，他坐在时迦对面。

　　夜里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周围暖黄色的灯光也在营造着气氛。

　　时迦动动椅子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沈修宁看着时迦，已经准备了很久的话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他自己也感觉到，最近的他已经不像自己了，尤其今天在时迦面前。

　　“下午对你说的话是认真的。”他坚定地看着时迦，淡淡开口。

　　时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还是反问：“你下午说了那么多话，你混蛋，你怂，所以是哪句？”

　　“我爱你。”沈修宁说，“但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说那三个字。可我怕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时迦我爱你。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爸妈虽然是爱情界的楷模，但是他们从来没告诉过我该怎么爱一个人。他们曾经吵过最凶的一次让我觉得爱情也不过如此。”

　　方燕和沈长风把爱都给了对方，他们是爱情。他们也爱沈修宁，但这是亲情。

　　“你想听听这些年我对你的感觉吗？”

　　“不想。”时迦想也没想直接说。对她能有什么感觉，无非就是把她当朋友。但沈修宁想说什么，哪是她能拦得住的。

　　沈修宁被气笑了，不想听没关系，他要说：“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你穿着肥大的校服蹲在那里，试图把自行车的链条挂上去，可是挂上了前边后边掉，挂上了后边前边又掉了。就蹲在那，旁边有人经过也不找人帮忙，那么热的天，有自己挂链条的功夫，推着自行车走也应该到家了吧，可你偏不，就在那修，我当时就想，这小孩怎么这么傻，这么执着。”

　　说着说着沈修宁笑了，他的记忆就回到那天。

　　他支着腿站在那看了她好久，只觉得那个女孩子傻得可爱，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蹬了两下脚蹬子骑到女孩旁边，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女孩蹲着回头看他，厚厚的刘海下浸出一层薄薄的汗，她的脸像苹果一样红，还有没有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可能因为蹲太久了，她需要借力才能站起来，很像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太。站起来才发现她个子小小的，这下更像小孩了。如果她穿的不是跟他一样的校服，他还真以为她是哪个小学的小学生。

　　她说：“麻烦了。”

　　声音很轻，像雪白的羽毛，如果不是因为他耳朵好使，可能听不到，还不敢跟他大声说话，这小孩真腼腆。

　　他放好自行车三两下就给她安好了，因为链条有些生锈，保不齐下次会再掉下来，还有可能断掉，他提醒她可以滴一些润滑油，可她呆呆的，反应有些迟钝，应了声好，要给他洗手。他说不用，因为他家就在附近，想逗逗她又怕吓到她，况且这是第一次见面，虽然不知道她上初几，但总归是一个学校，总会再见的。他骑上自行车走了，刚骑出去没多远就想起来，帮了她的忙也没听她说句谢谢，这小孩怎么回事。

　　回到家方燕问他手怎么回事，他笑了笑，脑子里全是那个小孩呆呆的样子，他没见过哪个女生这么呆愣，说：“乐于助人做好事了呗。”

　　这就是沈修宁对时迦的初印象。

　　“哦，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样子的，呆、愣、傻、矮，再加一个执着，的小孩。”时迦精准总结，小孩被她说的很重，像是在刻意强调。

　　可沈修宁却摇头：“总结一个词就是可爱，一个可爱的小孩。”

　　时迦自己嘟囔，声音小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听到：“不过比我大两岁。”凭什么管她叫小孩。时迦瞥瞥他翻翻白眼，兀自喝起饮料来。

　　看出她眼里的不信，也听到了她嘟囔的话，沈修宁笑笑，继续说着。

　　“你还记得你问我保送的什么专业吗，我跟你说金融，你说你要努力了，我当时想的是其实如果你觉得累，我也可以等等你，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让你好好努力的话。你就应该是闪闪发光的，事实证明你做到了。”

　　时迦点点头，认同沈修宁的最后一句，她就应该是闪闪发光的，她确实做到了。他说的没错。

　　倏地，时迦抬起头看向沈修宁，严肃起来：“沈修宁，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特别无力吗，已经过去的事情了，说多了像是在狡辩，像是在找补，再提也挺没意思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沈修宁怔愣一瞬，就听见时迦继续说：“我们往前看，好不好。”

　　他们都不是念旧的人，况且时间总是惩罚念旧的人，未来还有那么长时间，何不往前看呢，一直抓着过去不放挺不酷的。

　　但是往前看不代表往事一笔勾销，她没有蠢到沈修宁勾勾手指头就跟他走的那种地步。

　　沈修宁笑看时迦，淡淡点头：“好，我们往前看。”

　　虽然语气淡，但声音却坚定。

　　这样对时迦确实不公平，但他有自己的方法弥补。她对他付出的青春有十几年，那他就用余生去弥补青春的遗憾，不止二十年。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沈修宁点的菜，上的菜也都是沈修宁根据时迦的口味点的，他道完谢依旧继续说着，服务员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他一分一毫。

　　“迦迦，我不奢求你的原谅，跟我回去好不好，你想要的生活我们一起创建。然后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那些遗憾。”

　　沈修宁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晰，语气里带着坚定与真诚。

　　时迦夹菜的手一顿，立刻想起沈修宁之前说的话，上次他跟她说，她想要的生活他给她，这次他说，她想要的生活他们一起创建。

　　主语已经不一样了。

　　不知道这几个月他做了什么，但他说的这句话中听，确实戳到了她。

　　她发现真的记得沈修宁说过的很多话，甚至一些小细节，只是沈修宁真的懂什么是生活了么，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了解吗？

　　时迦从菜品里缓缓抬起头，真诚发问：“跟你回去，然后呢？”

　　她刚从那种看不到尽头的日子里出来不久，不想再回到那种生活，就算回去，然后呢，让她继续等吗？

　　听这话的意思，有谱。然而沈修宁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你想谈恋爱，我就追你；如果你想结婚，我们就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