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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4·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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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迦猜测是公司那边来的电话,她不知道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看着沈修宁紧蹙的眉头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看着沈修宁目不斜视道:“沈修宁,你回西城去吧。公司需要你,你爸妈也需要你,别在这跟我耗着了,我想过我自己的日子。”没有沈修宁的日子。
沈修宁顿住,时迦说得很淡然,但态度坚决。
“我今天跟你说的所有东西,不是为了让你回馈给我什么,更不是为了让你自责,我只是想给我的青春一个交代,我想让我故事里唯一的男主角知道,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子喜欢了他很久。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沈修宁被时迦的话堵住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公司需要我,父母需要我,你呢,你需要我吗?”沈修宁问,他期待着时迦的回答。
时迦毫不犹豫:“现在不需要了。”
以前需要过,他也都在,只是朋友的身份,现在不需要了,不管什么身份。
“如果,我需要你呢?”沈修宁的声音带了轻微的颤抖。
“你不需要我,你所谓的需要只是习惯我陪在你身边,换个人也是一样的。”
沈修宁摇头说不一样,时迦却轻蔑地笑了:“那沈修宁我问你,你爱我吗?”
室内气氛凝重,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可天还是阴的,两人四目相对,时迦在心里默数了三秒,沈修宁还是沉默的。
时迦呵呵自嘲两声,时迦啊时迦,这是在干嘛呢,自取其辱吗。
沈修宁沉默,因为他不敢回答,他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说过爱,爱对于他来说太沉重太复杂了。
“你走吧。”时迦的话轻飘飘的,好像一根羽毛落在水面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那你也跟我回去好不好,公司那么多人等着吃饭,也有问题需要解决,我不能陪你在这里不问世事。”
时迦不说话,沈修宁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他又凭什么要自己跟他回去呢。
“如果你现在不想回,那就再待一段时间,等我忙完公司的事情,我接你回家。”
最终,从时迦嘴里吐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词语:“走吧。”
沈修宁走了,可在沈修宁走后,时迦坐在凳子上抱着那本书哭得泣不成声。
哭够了,哭得连眼泪都没有了,时迦告诉之前书店的老板,她要离开一段时间,她会再付一笔钱,请她帮忙打理一段时间。对方答应了。
时迦在房间里找了一张能写字的纸,又拿了一根笔,趴着桌子写起什么来。
——
三天后,沈修宁解决完所有事情返回不卖书店,书店已经营业了,却不见时迦的人。有个女人告诉她,时迦说她要离开一段时间。
沈修宁不相信,他又去了民宿,可之前时迦住的那一套已经住进去了新的客人。
他问前台,前台转交给沈修宁一封信,她说这是一位叫时迦的女士给他的。
沈修宁拿着那封只有几克的信,却觉得它重达千金。他不敢看,面对时迦,他从来没有这么畏惧过。
在民宿招待中心,沈修宁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小心翼翼拆开那个信封,信纸折了三折,沈修宁的手指勾着打开。
入目,就是时迦娟秀的字迹。
「
沈修宁,展信佳。已经很多年没有用手写文字交流过了,本来想写封信给你,但提起笔却忘了书信是什么格式,算了,就这样吧。
沈修宁,你走了之后我哭得很凶。我从来不是被坚定选择的一个,我想要的偏爱没有任何人给过我,不过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你在的这几天,我变得有些不认识你了,我认识的沈修宁不会死皮赖脸地跟着一个女人,他足够洒脱。我甚至觉得我爱的那个沈修宁只是我想象中的沈修宁,现实中的沈修宁哪有那么好啊。
沈修宁,我在喜欢你的这些岁月里,忘记了爱自己,忘记了爱我的爸妈,我错过了跟我妈缓和的最佳时期,我觉得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很多人,你,是我唯一敢说对得起的人。今年我33岁了,用了将近二十年去爱你,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沈修宁,我不想喜欢你了,那种苦苦等候看不到尽头的日子我不想过了。我们都往前看吧,也别找我,是我把我们的友谊断送了,但我不后悔。我跟你道歉,但这是最后一次。有时间多陪陪叔叔阿姨吧,他们看起来不怎么需要你,毕竟年纪大了。
沈修宁,别找我,真的别找我。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可能去看看世界吧,像燕儿姐跟沈叔叔那样。这个世界这么大,我不能只围着你转。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时迦
于2020年12月7日晚
」
沈修宁一字一句地看完了,他感受到那封信不是平坦的,有湿润的地方,那是他的眼泪,也有之前湿润过现在已经干燥的地方,那是时迦的眼泪。
因为泪水,信纸变得坑洼不平。
时迦是哭着写完的这封信,沈修宁是哭着看完的这封信。
从来都无坚不摧的沈修宁,今天流下了温热的眼泪。多久没有哭过了,在他有记忆以来,他从未哭过一次。
沈修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慌了。
不知道时迦是以怎样的心态写出这封每段话开头都是“沈修宁”的信的,是失望吧。如果他不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再赖她几天,她是不是就能原谅他了呢。可这个世界又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现在的沈修宁只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这样的混蛋他自己都看不上,又凭什么让时迦等她这么多年。
尽管如此,沈修宁依旧说不出“我爱你”那句话,他还不懂什么是爱,他不想欺骗时迦,他同样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时迦能等他二十年,他等她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修宁擦干了自己流下的无声的泪水,掏出手机给李川发微信:【帮我订票吧,回西城。】
李川秒回:【好的沈总,我马上去订两张。】
沈修宁:【不用,一张就行。】
李川看到一张的时候,扭头看向杨璟:“杨总,沈总只需要我订一张。”
杨璟站起来,一句话没说,走出了办公室。
活该。
——
回到西城的沈修宁,安排了一个人暂时接管时迦的职位,他每天准时准点上班下班,工作结束就回到父母家,也不应酬了,就像时迦说的,父母不年轻了,他总归要多陪陪他们。
沈修宁把车停到车库,打开家门走进去,方燕看着已经不会笑的沈修宁有些担心。不光不会笑,而且方燕感觉到沈修宁变得非常沉闷,每天准时回家,说要多陪陪他们。
“迦迦还没有消息吗?”方燕问沈修宁。
在沈修宁回来以后,她尝试过给时迦打电话,可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沈修宁摇头:“妈,我不想通过什么渠道去查,时迦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决定的时候不会轻易改变,就算我找到她也没办法带她回来。”
厨房里传来沈长风乒乒乓乓的做饭声,天很黑了,别墅里的大灯开着,恍若白昼。
沈修宁抽出了一根烟,拿在手里揉搓着没有点燃。方燕也不知道沈修宁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沈修宁好像看懂母亲的疑惑,他看看手里的烟,主动解释:“高中的时候就学会了,只是没觉得有什么好,不怎么抽,后来知道迦迦对烟味特别敏感,闻到一点就会咳嗽个不停,就没怎么抽过了,我也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
方燕听着,觉得两个孩子太苦了。
“妈,我从前不信神佛,不信命运。但我最近就是有一个强烈的意识,我跟时迦一定会再见的,这不会是我们最终的结局。”
“会的,你跟迦迦会再见的,妈妈也相信。”方燕说着就要哭。
沈长风听见了,赶紧说一句:“吃饭吧。”他不想让自己老婆哭,她一哭那就是停不下来的,今天晚上他就别睡觉了。
饭桌上,沈修宁跟沈长风商量:“爸,等年后,我想出去一段时间,公司的事可能还要你帮忙。”
沈长风放下筷子问:“你要出去多久?”
他没问沈修宁去做什么,也没问他为什么出去,他相信沈修宁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他不过度干涉。
沈修宁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出去多久,就是心中有这个念头,他想去和时迦偶遇。可这个想法实在太荒谬了,世界这么大,偶遇一个人,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等到儿子的回答,沈长风继续道:“我给你的建议是,如果你不知道去多久,倒不如找个职业经理人。我答应过你妈,要陪她去周游世界,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我不能因为你是我儿子,就去违背自己的承诺。这对我不公平,对你妈更不公平。”
沈修宁那么聪明,说出这番话,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懂。
方燕不认同沈长风说的,世界看过了也不过如此,儿子的幸福也很重要,如果沈修宁真的有什么想法,他就去做,他们可以不去旅游。
正当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沈长风按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就听见沈修宁说:“好,我知道了,谢谢爸。”
其实刚才他还想问,小时候那次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最后为什么又和好如初,但是现在他不想问了,他好像能理解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