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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学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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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迦在沈修宁言语的作用下,真的哭出了声。
沈修宁拥着她,她也抬起胳膊抱住沈修宁的腰,放肆地哭着。
整间屋子,没有别的声音,只有时迦的哭声。而沈修宁听到的,还有门外的争吵声,他不想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小,沈修宁低头看看时迦,她的睫毛上都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沈修宁拉起时迦的手往床边走,因为时迦没在这里住过的缘故,只有简单的床上用品,梳妆台的台面上因为没用过没擦过也落了灰。
扶着时迦的胳膊让她坐在床边,时迦的头发有些凌乱,沈修宁弯着腰把时迦沾着眼泪的头发往旁边拨。
理顺了头发,沈修宁屈腿蹲了下去,轻声问:“这么多年,这些事你都没跟你妈说过吗?”
时迦泪光闪闪地看着沈修宁,委屈地摇摇头。
“所以谭阿姨对你一直有误会,你不想跟她说是觉得跟她说不明白,而她也不关心是吗。”
时迦点头,沈修宁真的很了解她。
沈修宁不问了,他大概能懂了。
时迦又有头发掉下来,沈修宁抬手把她的头发往耳后别,他柔软的指尖碰到时迦敏感的皮肤,泛起阵阵酥麻。
这一别,沈修宁看到那带着指印的脸,又是一阵心疼。指肚轻轻碰上去,“疼不疼?”
时迦扣着手无声摇摇头。
只是怎么可能不疼。
时迦说完那一大段话以后,彻底惹怒了谭望秋,谭望秋想也没想直接就给了时迦一耳光,时迦直接僵在那里,手掌都忘了抬起来,头发遮住了那半张脸。
沈修宁的手往上移,落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温柔地说:“等我一下,一会儿我带你走。”
说完,沈修宁站起来转过身推开了门。
而卧室外的争吵也伴随着开门声停止了,两人双双看过来,此刻的谭望秋并没有把沈修宁放在眼里,她以一个长辈的姿态高高在上。
“叔叔阿姨,迦迦今天会说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好好想一下,这些话是她第一次对你们这样说,她习惯性的把一些东西闷在心里,说出这些话她不知道憋了多久。她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我不知道在我来之前你们说了什么让她情绪这样波动。还有,”沈修宁的目光落在谭望秋身上,声音低沉,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谭阿姨,再怎么样,你不能打她。”
“今天晚上我先带去出去走走,你们都冷静冷静。”
言落,沈修宁没给他俩说话的机会,朝两位点点头,转身又回了房间,走到时迦跟前,伸出自己的大掌:“跟我走。”
时迦看到那只手,抬起头,对上沈修宁漆黑的又带了些许狠厉的双眸,手很自然地放了上去,她的手是潮湿的,而他的手掌是温润干燥的。她喜欢这种触感,不自觉地抓紧了。
卧室门再一次被沈修宁打开,这次沈修宁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拉着时迦就玄关走。时迦就这样牵着沈修宁的手,换了鞋,拿了衣服,直到上车才放开。
沈修宁拉开了副驾的门,时迦坐进去,沈修宁又打开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哭了那么久肯定缺水了。
坐进车里,沈修宁旋开矿泉水瓶盖,递给时迦,时迦看着沈修宁的手,接过矿泉水拿在自己的手里,沈修宁看着时迦空洞的木讷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哪怕她骂一顿闹一顿,也比现在这个状态让人放心。
时迦并没有喝水,她的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僵硬,静谧的车厢里回荡着沈修宁的声音:“喝点水润润嗓子。你吃过饭了吗?”
本来是想跟谭望秋学学怎么做手擀面,今天晚上就吃这个的,可是连面都没揉好就因为一些事情吵起来了,而她中午就没吃多少,现在胃里几乎是空的,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吃。
时迦摇摇头,水也不喝。
沈修宁没勉强,问她:“想吃饭吗,带你去吃火锅?”
时迦不点头也不摇头,沈修宁一个个问:“炸鸡?法餐?意面?麻辣烫?”
说了这么多,时迦一个都不想吃。沈修宁干脆启动了车子,踩下了离合,打了一把方向盘才说:“那我给你做吧。”
沈修宁是不会做饭的,他都很少进厨房,但是时迦又不能不吃饭。没准鉴于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做饭,多少能吃一点呢。
“你又不会。”时迦小声嘟囔,无情挑破。
“做个饭有什么难的?”沈修宁骄傲地说。
他笑了,时迦还会嘲笑她,说明问题不是很大。
在沈修宁看来做饭不难,只是他不喜欢围着厨房转的感觉,他的时间很珍贵,这件事他可以花钱交给别人做,他去创造更大的价值。
很快就到了停车场,沈修宁让时迦先上去,他去下超市。
金鼎国际外边就有小型超市。时迦以为他去买做饭的食材,就先自己上楼了。
沈修宁到了小超市,他找到糖所在的地方,拿了一个童年糖果礼盒。里边有各种不同的糖果,时迦上中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糖,而恰好里边装的糖果时迦大部分都吃过。这个东西是他无意间看到的。
一共才花了四十九块五,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还看了他一眼。
等电梯的时候,沈修宁又在外卖软件上买了一些可以吃的菜和鸡蛋。
开门进去的时候,时迦的小黑皮鞋在地上东倒西歪的,鞋柜里的拖鞋一双没少,她光着脚进去的。
沈修宁先把鞋放进鞋柜,又拿了双拖鞋出来,看见时迦蜷着腿窝在沙发里,身上还盖了条毯子,连头一起捂住了。
他走过去,把拖鞋轻放在地板上,他家里没有地毯,直接就是木质地板。知道时迦肯定没有睡觉,却问出一句:“睡着了?”
时迦听见声音,把头上的毯子拉下来,睁睁眼又闭上,没说话,证明自己没睡着。
睁眼的瞬间,沈修宁注意到她明亮的瞳孔,好像还能从眼睛里看到她以前的样子,那种稚嫩与纯粹,在这个年纪并不多见。
很难想象时迦是怎么在那个家庭生活了几十年还过得这么简单的,眼里只有是与非,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
或许在外面,她不是这样,但在他沈修宁眼里,时迦就是这样简单纯粹。而他也想守护她的这份简单与纯粹。
沈修宁真像哄一个跟母亲闹了脾气负气离家出走的小朋友,他碰碰时迦盖在毯子下的腿,晃晃手里的礼盒,歪着头柔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他把买来的童年糖果礼盒拿出来,递到时迦眼前,时迦抬抬眼皮,看到了她小时候经常磨着沈修宁给她买的糖,眼底露出笑意与欣喜。
时迦从毯子底下伸出手,接过那盒糖果。盒子是透明的,装着以前一毛钱一个或者五毛钱一个的糖,有种盒子比糖还要贵的感觉。
“你从哪里买的?”多少年没吃过这东西,别说没吃过,都没见过了。
时迦一只手撑着坐起来,撕开包装的小胶带,拿出里边的话梅味软糖递给沈修宁。
沈修宁接过来,说:“那天去超市偶然看见的。”
话梅软糖柔软的包装被沈修宁很快撕开,露出灰白色的糖果,他自己没吃,往前递,放在了时迦嘴边。
时迦手里拿着一块,那块还没撕开,她刚递给沈修宁的那块糖又回到了她嘴边,时迦看了沈修宁一眼,低头张开了嘴,舌头够到吃了进去。
沈修宁突然笑了,乖得像只猫。
“小时候你就喜欢吃这个糖,你自己说我给你买过多少。”沈修宁笑说。
十几岁已经能算小时候了。
沈修宁第一次给时迦买这种糖是在她上初一的时候。
因为家离得近,他们经常会在那一块区域遇到,一来二去就熟了,又是同龄人,两个人很快成了朋友。
那天时迦因为下学期的期中考试没考好,一个人坐在商店前的石桌上,托着腮嘟着嘴,胳膊肘下压着的是她79分的数学试卷,那时候数学满分是120,刚刚过及格线。
沈修宁跟朋友打完篮球经过,看到时迦,他把篮球扔给朋友让他们先回去了,他颠两步到石桌前坐下:“怎么自己在这委屈巴拉地坐着?”
听见沈修宁的声音,时迦赶紧捂住了那个大大的红色数字,沈修宁的数学是他所有科目里最好的一科,满分是常事,肯定会看不上她的79,等着他笑话不如看不见的好。
如果时迦不捂起来沈修宁还看不见,她这一捂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沈修宁低头看了看,哟一声,说:“数学卷子,来,让我看看考了多少分?”
他伸手要把她的手拿开,时迦反而捂得更紧了。
不给看,绝对不给看!
沈修宁倒是没强求,他说起自己上初一的一次经历:“我记得我初一期中考试的时候,发下卷子就是咔咔一顿写,最后试卷发回手里的时候你猜多少分?”
时迦嘟着嘴脱口而出:“那还用猜?不是满分也是115以上了,沈修宁你拿你的满分数学打击我的及格数学是吧?”
知道沈修宁的数学好,因为每次月考贴出来的成绩单沈修宁永远在第一个,他的数学每次都大于等于115。
沈修宁却摇头,“当然不是,那次我数学就78分。”
时迦来了兴致,不应该啊,他那脑子怎么可能只考78分,“你怎么做的?”
沈修宁继续摇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结果,结果就是我真的只考了78分。”
他不会告诉她那次是因为他发烧,考到一半睡着了,只做了分值78分的题。
时迦也听信了沈修宁说的,她把手抬开,露出那赤红的79,还有些骄傲地伸出一根手指:“嘿嘿,我比你多一分。”
沈修宁鼓掌:“不错,比我那次考得高,值得奖励。”他看看对面的商店,站起来:“等着,给你买糖吃。”
没过一会儿,沈修宁就拿了一把话梅味软糖出来,散落在石桌上。
那个时候话梅软糖一块钱就能买到很多,但那是却时迦在那个春末吃到的最好吃的最甜的糖。
时迦突然笑笑,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件事。时迦问:“沈修宁你跟我说实话,你那78分怎么考来的?”
沈修宁还是当年那句话:“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那次数学真的考了78。”
十三岁的时迦尚且能被沈修宁忽悠到,真当她这二十年白活了?
时迦瞪着他,一言不发,等着沈修宁说实话。
“真想听?”沈修宁看着故作严肃的时迦问道。
时迦点头,她当然想听。她信沈修宁考了78,但肯定不是因为做错了题。
接下来沈修宁说的话果真验证了她的想法,她听到沈修宁说:“那天考试发烧,考到一半睡着了,我做的题只值78分。”
发烧做的题都能全对,沈修宁的数学能力也是没谁了。
时迦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当年还傻呵呵地觉得自己比你考得高。”
她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梗:你跟学霸的区别是,学霸考100,是因为卷面只值100,你考98,是因为能力只有98。
学霸潜力无限,你的潜力极限。
沈修宁轻轻笑了。
门铃在此刻响起来,时迦也笑着嫌弃地抬脚踢他的腿,“快去开门。”
沈修宁扬着嘴角去开门了。
那个时候她还真是单纯,单纯得傻,傻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