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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无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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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梵希突然苦笑一声,仰仰头看了一眼时迦:“可能是吧。”
余光中瞟到那杯红酒,冷梵希伸长了手臂拿过来向时迦允来。时迦也反手捞起那杯一样的红酒,两人碰杯,小饮一口。放下杯子冷梵希又低下头抱紧了时迦,像个孩子一样。
“那个女人怀孕了。”冷梵希继续说着,时迦也环着她的肩膀安静听着。时迦真的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聆听者,只听,不必要不发表意见。
“朴柏要当爸爸了。”冷梵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空洞的,她好像在自我怀疑,他怎么就要当爸爸了呢?
而冷梵希是今天上午知道的,还是他亲自发短信给她的,冷梵希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他告诉她这个消息干什么?
冷梵希瞬间崩溃了,她迅速把这个号码拉黑,拿上手机就往工作室外跑,工作也来不及交代。
可出了工作室,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鬼使神差的,她就买了一张飞西城的机票,打了车就去了机场。
这也是时迦第一次听到PB的名字,原来她叫朴柏。
冷梵希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底浸出的泪水:“其实我们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因为太年轻,做了一些不正确的事情。那个时候才二十三岁,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保护自己。”
说完冷梵希顿住了,她的鼻子又是一阵酸,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涌,已经过了七年,这件事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并且会是她一生的痛。
时迦感觉到冷梵希的颤抖,她没有经历过,但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好过。
她想说:月份小,那只是一个细胞,还不是胚胎。但这话还是太残忍了,时迦说不出口,最终她还是轻拍着冷梵希的胳膊,没有说话。
无论说什么,都很徒劳,当一个人陷入悲伤的时候,安慰是无用的。
“我曾经跟别人说过我的经历,可她们都觉得我矫情,怎么会有一辈子的爱情呢,至于为了爱情死去活来吗?时迦你懂的对不对,有的人她就是非他不可啊,那个人像他不行,只能是他。”
冷梵希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又不一样,他们看来不至于的事情在别人那就特别重要,他们凭什么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别人?”
“只有那一次,我就再也没跟别人说过我的故事,她们不懂,直到我看见你,你看沈修宁的眼神我看得太明白了。我跟你说过,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喜欢他,就会忍不住去看他。”
时迦能懂冷梵希的感受,她经历过几个人,可他们都不是沈修宁,也有过一个人跟沈修宁有些像,但就是感觉不对,因为他根本不是沈修宁。那个人一定要是他,只能是他。
越往后说冷梵希就越趋于平静了,她从时迦怀里坐起来,靠在了床头,拽了一个抱枕在怀里。时迦也动动略微有些僵硬的身体,接着就听见冷梵希说:“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时迦捏着自己胳膊的手指微怔,不等冷梵希察觉到又恢复正常,和她一样以同样的姿势靠在了床头。
“我的故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不够勇敢的女孩一直在错过的故事。”时迦用一句话概括了她的前半生。
她很勇敢,她可以自己独自一人去往美国;她很勇敢,她可以自己在美国生活五年。可她还不够勇敢,面对沈修宁,永远在退缩,不敢表白,不敢超过朋友的界限,害怕失去这段感情,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还挺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沈修宁的。”
时迦只觉得自己比冷梵希更偏激,她觉得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爱是无条件的。
爱情是说不明白的,能说明白的都不是爱情。
不是因为对方为自己做了什么而喜欢,只因为他是他。时迦不知道她自己的这套理论在专业人士的眼中能不能站住脚,反正这就是她的理解。
时迦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她为什么会喜欢沈修宁,因为他给自己修了链条,还是因为他借了自己笔记,又或者是因为他足够优秀?
都不是。
如果链条换了人修她会喜欢他吗,如果别人借了自己笔记她会喜欢他吗,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认准了沈修宁?沈修宁身上的臭毛病又不少。
无解。
喜欢沈修宁就是喜欢沈修宁,跟他做了什么无关,跟他怎样无关。
所以冷梵希的问题时迦没办法解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沈修宁,时间太久了,或许已经分不清是喜欢还是执念了。
她把自己困住了。
“我跟沈修宁初中就认识了,他大我两岁,也大我两届,我初一他初三,我高一他高三,本以为上了大学总能一起在一所学校有两年的时间吧,结果我上大二的时候,他已经提前修完学分准备留学了。”时迦悠悠开了口。
“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沈修宁,我答不上来,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沈修宁,反正就是喜欢了,一喜欢还喜欢了这么多年。因为他太耀眼了,我一直在追赶他的脚步,也正是因为他,所以才有今天的我。”
时迦自认为不是一个太有上进心的人,但如果心中有了信念,她就会不顾一切为了那个信念往上努力。她心中那个信念就是与沈修宁并肩。沈修宁耀眼,为了和他站在一起,她当然不能太差。
尽管如此,时迦对沈修宁还是带了一点感激的。如果没有遇到他,或许现在的她不会有此时这样丰腴的生活,或许已经结婚生子,过着平庸而又碌碌无为的一生。因为沈修宁,她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是因为他,不是为了他。这两个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冷梵希听完,吐出一句:“其实是你太自卑了,你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
没有遇见沈修宁,或许时迦会遇到比沈修宁更好的人,他也会带给她不一样的体验,只是时迦先遇到了沈修宁,后来遇到的人即便再好,也不敌他千分之一。她们还真是一样。
时迦拿过红酒喝了一口,无声笑笑,淡淡开口:“也许吧。”
在母亲的眼里她简直一无是处,她口中的时迦是一个会花她钱吸她血的女儿,尽管她工作后就没再花过家里一分钱,还经常给家里转钱,可谭望秋记住的,永远都是小的时候她要钱的样子。
她的家是打压式的教育,在这种环境下时迦真的做不到自信。是上了高中以后,跟沈修宁的来往变得密切之后,沈修宁经常夸她,说她挺厉害之类的话,时迦才觉得自己可能也没那么烂。
此刻的时迦突然发现,她好像在不经意间把沈修宁当成了她的救赎。这是爱吗?
时迦疑惑了。
“沈修宁身上的缺点其实挺多的,你跟他相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还花心,可我明知道他这样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喜欢他,我放不下。”时迦苦笑一声,偏头看向了窗外。
窗帘还没有拉,屋子里明亮无比,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天边挂着的月亮,两头尖尖的,睡得正香。
不知道什么时候,冷梵希已经往下躺了,她侧卧着,一只手压在脸下,赤.裸裸地看着时迦,眼底还挂着泪痕。
时迦顿完继续道:“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就是贱啊?”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这样义无反顾倾其所有。
冷梵希摇头,“不,时迦,就像你说的,爱不需要理由。同样,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对错的,喜欢无罪,爱亦无罪。”
“迦姐,你跟沈修宁表白吧。不要再等了,我跟朴柏已经没可能了,沈修宁现在还是单身,你也没有男朋友,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一次呢?哪怕得到的是拒绝,离开,也好过自己患得患失的痛苦。是为了让自己不后悔。”冷梵希终于说出了她几个月以来最想对时迦说的话。
时迦笑笑,如果这件事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也不至于蹉跎这么些年了,可就是缺少一点勇气,跟沈修宁坦白的勇气。
时迦继续说着自己跟沈修宁的故事,十几年前的细节她都记得那么清楚,时迦自己都觉得可怕。
不知何时,耳边响起了微弱的呼吸声,冷梵希睡觉了,整条胳膊露在外边,时迦给她盖好了被子,拿了自己的红酒走出了卧室。
披了条毯子,时迦蜷缩在阳台的吊篮椅上晒起月亮来。客厅黑压压的,透过落地窗,时迦能看清天上很大颗的星星,因为近视眼,星星都泛着光晕,看不真切,所以美极了。
也是很少见,她没想到今天晚上能看见星星,西城城中心的空气质量不太好,只有在郊区,才能看到一些星星点点。
时迦把红酒放在一旁,打开了手机的相机,对着窗外的星星与月亮,拉低曝光,按下快门,拍了一张照片。
又打开微信,一眼就看到在最上方的沈修宁,她点进去把照片给沈修宁发了过去,又附上两个字:【晚安。】
彼时的沈修宁正坐在书桌前捧着《亲密关系》看得正投入,他没把手机拿进书房,看书的时候最好手边不要有电子产品。
等到快十二点的时候,沈修宁放下了那本书,捏捏眉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聚精会神地看过一本书了。今天晚上沈修宁无疑是享受的,他得到了精神上的富足。
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看到通知栏的微信,沈修宁打开看,是时迦。她给自己发了一张照片,还有一个晚安。
沈修宁有些纳闷,怎么莫名其妙给他发晚安,这么些年,他们曾经在线上聊工作聊到过很久,也不见她跟自己说过晚安这样的话啊,每次都是非常不客气地说:早点睡吧,别猝死。这次的晚安属实有些受宠若惊了。
因为屏幕有些暗,卧室又太亮了,沈修宁起初只看到了尖尖的月亮,直到他走到窗边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天上还有不少星星。
沈修宁又重新打开了那张照片,把手机亮度调高,他看到了黑暗处的星星点点。
点了一下输入框,键盘弹出来,沈修宁也打上两个字,还加了一个表情:【晚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