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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气氛正尴尬,忽听门外传来动静。
      “不是跟你说过了么齐姑娘,里头之人不是林二爷。”是清河的声音。
      “行了行了,你少诓我,除了他林二公子,还有何人能使唤得动你清河大跑堂张罗出这等排场,快快闪开,认错了人失了礼本姑娘自己负责。”
      “嗳,您、您真的不能进去啊齐姑娘,真的不能……”清河一句话未完,一名碧衣女子已自竹屏风后翩然绕入。

      这碧衣女子生得雾鬓风鬟,杏脸桃腮,风姿异常妖娆。入内见林子昭正握着我手腕,美目闪过诧异,神色却看不出有丝毫尴尬。
      “对不住二爷,齐姑娘她执意入内,小的实在是劝不住。”清河一脸歉疚站在她身旁。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林子昭从容不迫将其屏退,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由始至终没有松开我的手。我不明就里,但见他镇定自若望着碧衣女子,含笑问候道:“好巧啊齐裳,怎么今日有空暇上此处消遣,记得贵园的美酒佳肴,似乎不在天然居之下呀。”

      “亏公子还记得倚翠园呐。”那名唤“齐裳”的女子笑嗔着,径自依偎林子昭而坐,秋波妙转道,“还以为上次一别后,您已经把齐裳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怎样公子,劳驾您给个准信,透露一下何时再光顾倚翠园,齐裳也好提前准备。”

      林子昭皱了皱眉,却不推开她,只笑容无奈道:“自然,是等下次诗酒会喽。”
      我经两人这么一来二往,总算明白了齐裳的身份。齐裳柔荑肆无忌惮地搭在林子昭肩头,旁若无人看也不看我。我心头像着了一把火,不甚喜欢她身上那股子脂粉气,遂一用劲挣脱林子昭的钳制,离开座位站到一旁,揉起蚕丝手绢。

      “呀,这位姑娘必是公子的新欢吧,请教姑娘芳名呀?”齐裳终于将目光投向我,好奇中,掺杂着些许挑衅。
      我强颜回笑,答道:“我叫玉苓,是林家的丫鬟,今日只是陪二公子来此试菜而已,姑娘莫误会。”
      “哦?”她媚眼立时瞟向林子昭,怪笑道,“贵府可真是块风水宝地,出来的丫鬟个顶个的水灵,我记得以前那什么茵茵,也是如花似玉。看来,公子艳福真是不浅。”

      林子昭摇头苦笑,“你这张嘴啊,真不知将来有哪个婆家敢收。”
      齐裳咯咯一笑,戏谑地往他耳朵上吹了一口气,说:“所以你发发善心,勉为其难收下我呗。”
      “嗳,还是饶了我吧,你齐大姑娘声名在外,爱慕者不计其数,本公子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林子昭婉言推辞,想是为转移话题,这才重新望向我,催促道,“站着干嘛玉苓,还不快些回座。”

      “哦。”我尚未返座,便听齐裳惊咦了一声。
      “这手绢不是……”只见她怔怔凝视着我手中之物,片刻过后,忽然缠上林子昭不依不饶泣嚷起来,“好啊二公子,诗酒会当晚你夺人所爱也就罢了,事后岂能将我心爱之物再转送她人呀?!”

      顿时,我若挨了当头一棒。这手绢,竟是她的!
      林子昭大惊失色,愕然道:“齐裳,你怎能这般胡言乱语?那日分明是你……”
      “我怎么胡言乱语了!”齐裳根本不容他插话,哭得梨花带雨,“公子此举薄情无义,当真伤煞人心!”
      林子昭大呼冤枉,转向我道:“容我澄清玉苓,手绢是……”然而不待他解释清楚,我便悻悻将手绢甩还予齐裳,快步逃离这令人气闷的甘棠阁。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天真。
      我与林子昭相识不过几月,怎敢仅凭在林家这不足一月的短暂相处,便自认为已经了解他。
      我不是不理解文人游戏风尘的态度,也并非轻视风尘女子。
      我只是想知道当面对齐裳造作的邀欢时,林子昭何以不推不拒?
      他与齐裳,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齐裳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想知道。
      可谁与我解答?
      我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忘记了干活,就坐在祠堂门外的石阶上,下颌抵着膝盖,痴痴望着树叶投映在院中的光斑。

      没过多久,林子昭跑进院来。
      两边脸颊均被日头晒得红扑扑的,额际大汗淋漓,还乱了几根鬓发,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约是见我安然无恙,他仰起头,似是辛苦地长松一口气。随之上前,欲向我解释,“玉苓,刚才之事是误会,其实、其实我和齐裳并非……”

      “二公子无需再多言。”我淡声打断他,道,“现如今,那蚕丝手绢已物归原主,玉苓总算是心安理得,至于其他,我一概不想知道,也不需要清楚,所以,您请回吧。”
      林子昭一脸不可思议,“你……你当真不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是的。”我缓缓起身,站在两层台阶之上,平视他,漠然道:“因为,那些与我没有丝毫干系。”

      对吧,就是无关紧要。
      安慰过我如何?送过我礼物又如何?我怎么忘了他是主我是仆,我二人地位悬殊、身份有别,可能到目前为止,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既然不是朋友,又何必计较他过往,在乎他所想。
      我如是想。只看见林子昭闻言后,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而当说出本该无关我痛痒的那一句时,我的胃竟也幽幽疼了一下。

      疼就疼吧,谁知道为什么。
      我气闷地走到廊下抱起一盆驱蚊香草,再不看对方一眼,先行离开。

      我去了柳苌楚住处。
      却说月底将至,他要负责绸缎庄的结算,是以今日便无余暇随林子秋出门,只一个人关在屋内算账。

      柳苌楚素无午休之习,我敲门而入时他颇为忙碌,正孜孜不倦埋首于厚厚的账簿中打着算盘,不时地做下记录。
      “何事找我?”翻过一页纸,他专注着新账目,瞧都不瞧我一眼。

      我早已习惯他这副态度,心中暗叹,答道:“我想此等季节,您房中应该需要绿植,所以自作主张,给您挑了一盆。”其实,真相是他昨天无意间说到之前那盆驱蚊草已被茵茵讨走,当是时我便想,他既然当我的面提起,那必是希望我跑跑腿,于是为了月钱着想,我还是自觉前来为妥。
      “哦,就搁那花几上吧,小心别碰坏了其他东西。”他抬手指向室隅依旧不看我,声音无度,连句谢谢也没有。

      过去我总以为他惜财吝啬,动不动就交代我行事谨慎,仿佛嫌弃我笨手笨脚,直到我真正进入他房中,才终于明白。
      这屋内的古玩何其多!
      即便是林家两兄弟的珍藏,相形之下,也逊色许多。

      据茵茵称,她父亲生前乃是古董商,拥有不少奇珍异宝,只是后来遭遇了家变,所藏古玩被尽数变卖。而柳苌楚自小耳濡目染,对古玩甚为在行,成年之后为尽孝道,便四处搜集父亲当年变卖出去的古董。
      也就是说,这屋内存放着柳家一部分祖业,因而柳苌楚方才如此紧张,如此重视。

      我应了声是,本打算放好驱蚊草便迅速消失,孰料花几上竟搁着一物。
      那是一只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虎头鞋。
      鞋帮面用的是上好的绸缎,绣工亦属精致,只可惜虎脸周围的绒球略微泛黄,想必有些年头。
      我犯难,问:“柳管家,不知您这虎头鞋预备移置何处?”

      柳苌楚终于抬起头,且放下手头之活,亲自走了过来。
      取下虎头鞋托在右掌中,他敛目望着虎头鞋,左手轻轻抚上,嘴角挂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我从来不知他的表情可以这般柔和,诧异之下,不由忘记了放下驱蚊草。
      “这虎头鞋,是管家您的?”我好奇地询问。
      柳苌楚淡淡恩了一声,随口道:“是我周岁那年,家母亲手所制。”

      我将驱蚊草稳稳当当安放上花几,好奇不减,又问:“但为何只有一只?一般不都是一双么?”
      柳苌楚凝视着虎头鞋的双眼微微一眯,似乎掠过丝恨色,回答却有些漫不经心,“本是一双的,只是十年前和茵茵在前来伝州的途中,不慎遗失了另一只。”
      我惋惜轻叹,“真是可惜呀。”恐怕对他而言,这一屋子的古玩合起来,也不如这一只小鞋子意义深刻。遂提议道:“或许可以让茵茵帮忙,让她照着样子,试着仿做出另外那只呢?”

      “她?”柳苌楚一挑剑眉,微微苦笑一声,叹道,“罢了吧,指望她倒不如我自己动手,她的心思从来都不在女红上,没得回头弄巧成拙,将我唯一的念想也毁了。”
      想也是呀。我赔笑两声,甫一联想到自己的簪子又不觉心酸,于是略一思量,恳请他将虎头鞋再借我一观。

      “何用?”柳苌楚目露疑惑。
      我没头没脑答了一句,“就是瞧着它模样有趣想参详参详,兴许日后会派得上用场。”话一出口,恨不能立即取来一方豆腐拍死自己。
      果然,柳苌楚闻言挑挑眉,大抵是嘲讽我与卫召南一事,遂似笑非笑将虎头鞋递了过来。

      “一会儿,把这些交给大夫人。”我正研究虎头鞋,怀中冷不防多出一沓账本。我手忙脚乱抱住账本,不明所以向柳苌楚打探缘由。但见他伸出手,往我怀中最上方的账簿上加了一串钥匙,面无表情答道:“下月起,家事将由大夫人负责,请她在正式转交之前,务必先熟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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