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他的双面镜》莲拾

2、第 2 章

　　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是布莱克家的祖宅，位于伦敦的麻瓜街区，因为有古老的魔法守护，附近的麻瓜看不见这栋房子，也不自觉忽略了门牌从十一号跳到十三号的奇怪现象。

　　这栋陈旧的别墅有四层楼高，最高层只有两间卧室，属于布莱克家的少爷，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

　　靠近楼梯的那间卧室里，小天狼星坐在刻着家徽的床头边，摊开当天的预言家日报，凝视油墨字体印刷的日期。

　　一九七一年七月三十一日。

　　他难以置信自己回到了十一岁。

　　这时间点的他才刚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从奥利凡德带回自己专属的魔杖，还不曾学习咒语，尚未结识詹姆、莱姆丝和小矮星彼得，甚至没欺负过斯内普──回想起来他们似乎做得有些过份了。

　　他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境前半段欢乐充实而刺激，后半场急转直下成难以挣脱的厄夜梦魇，终于醒来却仍感到彷徨。

　　小天狼星沉浸在过往的思绪中，呆愣愣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随处可见银绿色的壁纸和缎带，略显得冷硬。

　　足够冷硬地唤起他对这个时代的真实感。

　　沃尔布加·布莱克夫人，曾吩咐克利切将儿子的卧室布置成斯莱特林的色调。小天狼星在入学后的第一个暑假回到家，将这些装饰全拆了，替换为格兰芬多金红色的雄狮旗帜，以及摩托车和比基尼女郎的麻瓜海报。

　　这是他与布莱克家族格格不入，展开激烈冲突的起点，但短暂几年内便宣告结束，因为双方很快已形同陌路。

　　他从布莱克家的族谱被除名，原本名字的位置被去污魔法烧灼得焦黑。

　　小天狼星从床边站起，神色冰冷，准备动手将看不顺眼的蛇纹壁纸再一次撕掉，就听见外头传来轻巧但活泼的，类似小动物的跑步声。

　　然后房门被推开了。

　　“小天狼星？”

　　一颗稚嫩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眨巴着象牙黑的大眼睛。

　　小天狼星呆了半晌，放下手中紧握的魔杖，神情逐渐变得柔和，嘴角也勾起一个相对温暖的弧度，

　　“有什么事吗，雷古勒斯。”

　　他几乎快忘记了，雷古勒斯·布莱克，年幼时的弟弟，曾经和自己有多亲近。

　　只见男孩噘起嘴，摸摸小肚子，可怜兮兮地说：“我饿啦……”

　　布莱克家的人性情都偏于寡淡，雷古勒斯偏偏生得别出心裁，个性温顺，特别喜欢撒娇，是条黏人的小尾巴。

　　“你先进来吧。”小天狼星语气晦涩，掩饰着复杂的情绪。

　　人们都说快到家的巫师骑不好扫帚，总是近乡情怯的道理。

　　“小天狼星，你有没有吃的？”

　　雷古勒斯哒哒哒地跑过来，抬头仰望着哥哥，双眸里满是崇拜和期盼的小星星──是孩子那种完全信任，把一切交给对方的眼神。

　　小天狼星的心都快化了。

　　他过去其实不太感冒雷古勒斯软弱的个性，但如今失而复得，又看到这般乖巧的模样，他只觉得亲爱的弟弟，梅林在上，实在好让人喜欢。

　　小天狼星忍不住伸出手，捏捏雷古勒斯肉嘟嘟的脸颊，再揉揉他软呼呼的脑袋，指尖彷佛盈满温柔，暖暖地流淌进心房。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从容，惴惴不安的心逐渐安放下来。

　　“好痒──”

　　雷古勒斯有着一头黑发，质地细而柔顺，被小天狼星搓揉得稍微有点乱，轻轻地想从哥哥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肚子却突然发出好大声的：

　　咕噜咕噜咕噜……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雷古勒斯脸红着低下头，往小天狼星的肩膀蹭了蹭。

　　“我想吃饭……”

　　爸妈还没回家，管厨房的小精灵克利切又不理他，他是真的饿坏了。

　　“你还没吃晚餐？”打量着男孩略显苍白的脸色，小天狼星望向墙上的时钟，“这都快晚上九点了。”

　　“父亲和母亲工作太忙啦……”雷古勒斯委屈地说。

　　和那两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小天狼星皱起眉头。

　　过了段时间他才回想起来，因为布莱克夫人莫名其妙的坚持，雷古勒斯之前的确经常饿肚子。

　　作为魔法世界最古老也最富有的纯血二十八家之一，布莱克家在英国境内的几个巫师小区，包括康沃尔郡的廷沃思、德文郡的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以及对角巷等，都拥有土地和产业，是他们家族主要的财产来源。

　　平日里奥赖恩·布莱克先生和夫人忙于打理这些生意，有时在伦敦的古灵阁银行，但更多情况需要前往各地，尽管有幻影显形、飞路网和门钥匙，来回奔波依然很大费周章，工作结束回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经常都接近深夜了。

　　然而布莱克夫人又有她的规矩，晚餐等家庭成员到齐时才能上桌──并非她有多珍惜和全家人共度的用餐时光，只因为这是布莱克祖传家规其中一条，而她对循规蹈矩有种近乎痴迷的追求，眼里容不下任何变通。她甚至命令过克利切，不让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自己找东西吃。

　　小天狼星当然不会饿着，他从小特别机灵，总有办法瞒过克利切，偷弄点下午茶或夜宵果腹。至于雷古勒斯就比较惨了，他不敢偷偷进厨房，只能眼巴巴盼着哥哥，偶尔给他做些三明治或薯泥之类的，是个听话又惹人心疼的小可怜。

　　当年小天狼星看不下去他的样子，单就这事没少和父母争辩过，但布莱克夫人是不太听劝的个性，厌恶并拒绝尝试改变，而布莱克先生对孩子的养育总袖手旁观──讽刺的，在布莱克家这也属于一种“传统”。

　　小天狼星很生气，饥饿只是一个引子，他气母亲的墨守成规，气父亲的漠不关心，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气弟弟懦弱不懂得争取。

　　愤怒无处宣泄仅剩失望，失望最终演变成疏离，当年他疏离了家人。

　　但现在的他不会再放手了。

　　“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小天狼星深吸一口气，他希望弟弟能顺利成长，快乐地、完整地、健全地……最后，要平安无事的。

　　“你要带我出门？”雷古勒斯起初表现得很惊喜，但接着开始紧张，“我，我很想，但妈妈──”

　　“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克利切被妈妈处罚……”

　　“你不用管──不用担心克利切，我会和他说的。”小天狼星鼓励地说。

　　“真的？”

　　“真的。”小天狼星顿了一下，“之后也会和妈妈说。”

　　“真的是真的？”雷古勒斯眼睛睁得好大。

　　“比真的还真。”

　　“可是你们不会吵架？”

　　“不。”小天狼星的声音很轻，“我会尽量……不吵架。”

　　换过外出的衣服之后，小天狼星对施展雷古勒斯了随从显形，伴随喀擦一声轻响，他们出现在附近的一条商业街上。

　　时已过傍晚，但伦敦的黑夜总不甘寂寞，马路上交错穿梭着汽车，鹅黄色街灯摇曳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显得很是热闹。

　　雷古勒斯身穿墨绿色小斗篷，紧挨着小天狼星，手牵手一边走，一边怯生生地东张西望。他鲜少离开家，偶尔出门也是去拜访巫师亲戚，几乎没见过麻瓜，更别说一次性那么多人。

　　“这些叔叔阿姨，”他偷偷地问，“真的都不会魔法？”

　　“是啊。”

　　“哇喔……”

　　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女儿，谈笑地从旁边经过，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微卷的金发编成侧马尾，脸颊上有几点雀斑，穿着干净的天蓝色洋装，打扮相当精致。

　　“那是麻瓜的孩子。”雷古勒斯悄悄地说，好奇又小心翼翼，活像看见某种濒临绝种的神奇动物，“她很……漂亮。”

　　──她很漂亮，不脏也不笨，和母亲说的不一样，雷古勒斯心想。

　　小天狼星轻轻拍了拍雷古勒斯。

　　女孩的妈妈也注意到这对打扮另类，但生得异常俊俏的黑发少年，尤其个头更娇小的那只，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年纪，白净而纤细，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模样特别可爱。

　　“晚上好啊。”

　　妇人亲切地朝俩兄弟笑了笑，小女孩也友善地挥挥手，却没想见雷古勒斯一溜烟地躲到小天狼星身后。

　　小天狼星牵起雷古勒斯的手，礼貌性地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考虑到雷古勒斯还比较怕生，他们没有选择进餐厅内用，打包了炸鱼薯条回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此时已经晚上十点了，布莱克夫妇依然还没回来，只有克利切独自看家。

　　布莱克家这代人比较少，老宅里有几个闲置的空房间，小天狼星看中三楼位置隐蔽的一间，用魔杖变出餐桌椅子，和雷古勒斯坐下来吃东西。

　　克利切躲在一旁盯着。

　　“小天狼星。”

　　雷古勒斯从来没吃过快餐，他觉得用手直接抓薯条吃很新鲜，认真挑出最长的一条，喂到小天狼星嘴边，亲昵地说：

　　“我觉得你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

　　孩子的直觉特别敏锐，雷古勒斯不知该如何形容，但他喜欢这样的变化。

　　“是吗？”

　　小天狼星一口叼走薯条，用餐巾纸擦擦雷古勒斯手上沾到的西红柿酱。

　　“相信你自己。”他好似漫不经心地说，“我希望你以后能相信自己观察的事物。”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天狼星打开装快餐的纸袋，看在雷古勒斯听话的面子上，分了一包薯条给克利切──他第一次目睹小精灵从错愕到受宠若惊，几近喜极而泣的样貌。

　　其实感觉还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