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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袒露 ...

  •   从朝露台出来后,樊灵儿陪同公孙羽离开了荡州城,二人骑马并行,一路无言。

      对于朝露台发生的一切,樊灵儿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正欲开口,公孙羽轻声说:“什么都不用说了,陪我走完这段路吧。”

      他还不到三十,两鬓掺白,也少了年轻时那经常挂在脸庞的爽朗,眼眸暗沉失色,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樊灵儿在前一世8岁时认识了他,他是北周最璀璨的明珠,他的母亲德玉是周延帝的原配夫人,在内温柔贤惠,对外也颇有手段,为周延帝扫除一切障碍扶他上帝位,周延帝登位时下的第一诏便是“终生只有德玉一个王后”,可谓极尽荣华。

      公孙羽是周延帝与德玉王后唯一的儿子,从小聪慧深得周延帝喜爱,也颇有其母的果决处事之风,可以说他必将是未来北周之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十五年前寒江关大败,十五万北周大军全军覆没,南庆并没有将北周赶尽杀绝,却将公孙羽招为国婿,入赘庆都,甚至纳德玉王后为南庆皇妃,面对如此侮辱,德玉王后本想一死了之,但一想远赴他国的太子,她忍辱负重,在南庆皇宫受尽庆帝及其他妃嫔侮辱。

      两年前的夜里,夜里睡不着的公孙羽前往彰德宫想德玉妃请安,公孙羽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夜里,母亲披头散发、状若癫魔,被南庆帝羞辱完后,她□□,用匕首刨开自己的腹部,当着南庆帝的面掐死了还在宫保中的婴儿。

      公孙羽哭晕在石阶旁,他依稀记得母亲那苍白的嘴唇在轻声说:“弱者,不配拥有眼泪!”

      “羽儿,你记着!你的仇人不是南庆,是这个天下,你是北周的太子,也是北周唯一的真命天子,我要你活着回去,让北周的铁蹄践踏这个天下......”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哭过,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国婿爷死了母妃后疯了。

      公孙羽一路上,平静地对樊灵儿讲述这一段往事,前世的事她知道,今生事她不知道,她诧异的是,这些事从公孙羽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笑容的深处总给人一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小山丘,这里是乱坟岗,樊灵儿陪着公孙羽来到小山丘一处不显眼的地方,那里立了一块琉璃做的墓碑,墓碑上写着“肱骨之臣图余之墓—不孝徒公孙羽立”

      这块石碑早已在十天前立好,只听公孙羽对樊灵儿说:“我知道你路上想问什么,你想问我为何这么残忍,要致自己的师傅于死地,挖他的心肝,为何还提前给他立了墓碑等等......”

      公孙羽没有做过多解释,而是跪在墓碑前拜了三拜,用袖袍将墓碑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走到樊灵儿跟前,袖口掏出一块粘满血得白布,白布上还有一些胃里的食物。

      樊灵儿突然想了起来,公孙羽当所有人面挖出图余的心肝脾胃,就是为了这块白布,她也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公孙羽和图余二人之间的计划,一个赴死,另一个成全,通过这样的方式完成这个不为人知的计划。

      那块沾满血的白布交到樊灵儿手里,公孙羽说:“这是师傅用命换来的,现在我交付于你,将它收好。”

      “这是......”

      樊灵儿正欲开口询问,公孙羽微笑着打断她:“我刚说过陪我走完这段路,什么都别问,回去后慢慢看,慢慢想。”

      离开小山丘后,二人与城外三百侍卫汇合,这些侍卫不是保护他的,而是在监视他,从公孙羽踏入荡北营的第一天起,明的暗的就有不少人监视。

      回到荡北营地,侍卫将二人在荡州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赵元昔,樊灵儿也如实将情况告知了大都督,只是那块粘满血的白布,二人没有丝毫提及,也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谨慎的赵元昔还是命人搜了公孙羽的身,他们都没想到,那块粘满血的白布,就在樊灵儿身上,自然是什么都搜不出。

      赵元昔秉退搜身的侍卫,面无表情地说:“国婿大人舟车劳顿,为我南庆攻伐东厥,立下首功,回都后父皇定会重重封赏。”

      公孙羽始终含笑:“大都督过奖了,身为庆帝女婿,在下不过略尽绵薄,也是为了我南庆军士少受伤亡,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正是三殿下所希冀的吗?”

      赵元昔皮笑肉不笑,那表情明显呈现出两个字“放屁”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互无话,赵元昔差人将他送回驿馆,樊灵儿回到军营,趁秦昭玉与许凡依熟睡后,她独自打开了那块白布,白布上颇有玄机,画的是寒江关与平马关的布防图,以及一连串的名单......

      此时正一更天,樊灵儿在睡梦中受到传唤,她奉命前往,营帐里赵元昔依旧铠甲在身,坐在沙盘前,见到樊灵儿后,问:“樊将军,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樊灵儿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不言。

      赵元昔冷哼一声,说:“你难道不想告诉我,这次和谈的经过吗?我可是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樊灵儿心里长舒一口气,拱手说:“大都督,这次和谈经过重要吗?反正结果是好的!”

      赵元昔抬头看着樊灵儿,他铠甲修长,身上的汗味若隐若现,在鼻尖缭绕,樊灵儿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赵元昔问:“你不会真以为东厥王那个老狐狸会这么轻易割让祁、荡二州吧?”

      樊灵儿说:“东厥确实同意割让祁州与荡州,诏书您也看过了,应该不会有假。”

      “哼!东厥王在那公孙国婿的威逼利诱下,表面是同意了,还声称一个月后将二城交接,然而到那时雨季已过,战机已失,再强攻必然伤亡惨重,你洞悉天象,岂会不知?”

      樊灵儿跪地:“属下失察,属下有罪!”

      “起来吧!”

      赵元昔不耐烦招了招手,来回踱步,他见樊灵儿没有动静,脸上神色复杂,皱眉问:“你在想什么呢?”

      樊灵儿浑身一震,说:“没......没什么,属下只是惶恐而已。”

      赵元昔叹了口气:“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整军一个月后再战。”

      走出军营后,樊灵儿没有回帐篷,独自坐在沙丘边,她想起了北周先祖皇帝,曾攻下平马关后做了一首诗— 兵出寒江破平马,金镞断锋遗沙江,只恨南庆将才济,北周兵寡多苦战,行吹羌笛远归营,来年难渡寒江关。

      北周先祖皇帝数次劳师南征,虽是连战连捷,却总是无法灭掉南庆,不由感慨做出这首诗。

      樊灵儿似乎明白了诗词中的意义,喃喃道:“疲兵之计、疲兵之计......”

      第二天,樊灵儿与秦昭玉奉命送公孙羽回庆都,公孙羽身旁多了两个人,樊灵儿认识他们,一个名叫风信,另一个名叫陆隐,樊灵儿前世对陆隐不怎么喜欢,因为这人总是沉默寡言,一张苦瓜脸,相比之下风信却很爱笑,办事得力,也更受樊灵儿信任。

      只不过今生,风信并不认识她,故而二人也没什么话说。

      回庆都的路上明显少了监视,甚至离开营地后,侍卫与岗哨纷纷让路,赵元昔也早已嘱咐樊灵儿等人,将公孙羽送至十里即可。

      十里外的河边,樊灵儿与公孙羽独处,其他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各自站在一旁负责盯梢。

      樊灵儿率先说:“太子殿下,您交给我的东西,我看明白了。”

      公孙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依你的聪明,相信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樊灵儿问:“一个月后,势必会很惨烈,我......”

      公孙羽立刻打断她:“身为将军,不论经过,只论结果,我要你必须胜,而且要胜的干净,同时我还要你平平安安。”

      樊灵儿闻言心里一暖:“是!”

      樊灵儿微微低头,公孙羽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即便在这寒冷的冬天,她依然能感觉到那手心的温暖,身上所有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去把昭玉叫来。”

      樊灵儿什么都没问,秦昭玉与公孙羽的关系她早就清楚,秦昭玉从来也没有对她隐瞒过。

      秦昭玉看了眼不远处的樊灵儿,转过头笑嘻嘻问:“主公觉得樊妹妹怎么样?”

      公孙羽微笑着说:“比你强!”

      随后他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掌心大小的木盒交给樊灵儿,说:“这里面是飞羽令,还有一封信,图公身殉前,把这个交给我,我纵观你和樊灵儿,唯有你当得此任。”

      秦昭玉接过木盒,心里一喜,说:“哦!原来她叫樊灵儿。”

      公孙羽说:“你不适合在军营,攻伐谋略她胜过你,但武功心计你胜过她,所以你尽早脱身,好好经营商会,掌握一些江湖消息,以后功劳可不比她小。”

      秦昭玉将木盒收入袖口,身形一摆,木兰香四溢,她微笑:“好!有钱赚的事我喜欢。”

      公孙羽摆了摆手:“先别高兴这么早,赚钱的事由商会元老去做,我要你负责花钱,把这些银两花在该花的地方,无论是获取情报还是招揽江湖能人异仕,我要的是有用的人和有用的结果,明白了吗?”

      秦昭玉一脸严肃,拱手说:“是!”

      公孙羽又说:“从现在起,你想办法尽早脱离荡北营,做自己该做的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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