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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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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完全黑透,暑气才稍稍下去。洗完澡,我倚在卧房窗边矮榻上,一个人慢慢地喝着酒。再普通不过的白酒,却有着十分夸张的名字——天下醉。可惜酒味淡的很,从来没能喝醉。喝酒这个习惯也是近来方才养成,纯粹为打发时间。漫漫长夜,很多时候,确实难以入眠。
喝到第七杯,房门被轻轻推开,是陈千进来了。他这些天,每次洗澡都要花去很多时间,至少一个时辰吧,颇让我不解。像我,这夏天,都是随便冲下便好。不懂,有什么要这样费力洗的。
唤了声“护法好”,陈千低着头来到我旁边,而后,便傻杵在这里。已经住到这边四天了,仍是这么呆。觑他一眼,我伸手又取个杯子放那儿,陈千愣了一下,才脱掉鞋子爬上矮榻,之后便很规矩的坐好,先替我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了点,我与他便开始默默对饮。当然陈千主要是给我倒酒,偶尔才抿一口。
窗外,月光亮似水银,倾泻一室,陈千周身笼着一层白光。我记起一句诗,“月光如水照缁衣”,只不过他穿的是件白色中衣。那是昨天才做的,很精致,搁里面穿的衣服也绣了花纹,手感也是不错。他自己带来的衣服,尤其中衣里衣,都被说是“丢份儿”,全部换了新的。其实那些也还不错,蛮居家的。
没留心,直直地盯了陈千半天,回过神来,就见他脸越来越红,双颊泛着奇异的红晕。许是看惯了,现在觉着他还蛮好看的……嗯哈,身材其实不错,没有赘肉,也不好过于结实。仿佛是为了回应我,陈千忽然开始脱起衣服来,露出了肩膀和胸膛。我微愣。
“做什么?”
陈千头也不敢抬,目光闪烁着小声道:“您,不是、不是……不要属下服侍您吗?”
啊……我有些无语的看过去:“当自己是不坏之身?昨日才行过那事,我尚不会急切到这地步。”
陈千表情呆呆的,很快爬下矮榻半跪在我身前。
“属下可、可以,用口……怎样、怎样都可以。”他睫毛轻颤,身子也一并紧张地发抖。我有点郁闷,为何总被人这般曲解。
俯身贴近陈千,双手微用些力便将人抱在怀中。陈千吓得轻呼一声,僵直了身子坐在我腿上,臊的满脸通红。他用着颤抖的声音问:“您、您,做、做、做什么?”
这倒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方才到底想做些什么,大概,只是心血来潮吧。又能看到陈千手足无措的模样倒是十分有趣。答不出来,我捏了片西瓜塞到陈千嘴巴里。他先是愣愣的看看我,旋即红着脸两三口便将那么大一片西瓜全吞了下去。嘴唇上沾了些红色的汁液,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这景象莫名让我觉着有些……“性感”?!
望了怀中之人片刻,我忍不住勾起嘴角俯身吻上去。虽然最亲密的事情也已经做过多次,接吻却似乎还是头一遭。我也没什么经验技巧,仅是循着本能。那两片唇软软的,舌头滑滑的,接吻的感觉还不错,只除了中间牙齿撞了几下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练习。
分开的时候,我与他都有些喘,陈千脸颊又浮上了奇异的红晕。心情转好,我重新端起酒杯。
这样,闷头喝酒很无趣,我与你来比一比……就比谁的酒量更胜一筹吧。”我突发奇想道,“谁人先醉倒便是输了。输的人嘛,就罚他明日里将习武场边上那口大缸灌满吧,如何?”
“啊!这……”陈千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呵呵,这样的酒,我不知要喝到何年何月才会有醉意。
☆☆☆
挑水也是个技术活。我将那系着绳子的水桶投进井中,却怎么都舀不上来什么水。黑着脸,我只觉心情更加糟糕了。陈千赶紧上前接过我手中的绳子,三两下便将水桶接满。我默不作声地接提起水桶向习武场走去。看热闹的人愈加多起来,不过他们也只敢远远的观望。
嗯哈,昨个晚上,我竟然输了。沐青沐紫唯恐天下不乱,一得知我与陈千的赌约,变着法子弄来大量烈酒。我才知自己见识短少,醉的不省人事,最后连怎么被他们弄上床的都不晓得。
清醒之后,我只觉颜面全无,为了面子,还是坚持愿赌服输,以至于如今为众人笑,连沐修都带人过来大笑了一番。当然,我也没有后悔这么做就是了。输给陈千已经让我觉得十分没面子,若再耍赖,以后在他面前可真是再难抬头。所幸我力气很大,提两桶水仍是步履轻盈,一身短打,来去甚为便利,很快便提了大半缸水,仅出了些薄汗。
又走了一趟,距那井边还有几步路,却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双手费力地提起桶水。小孩猛一抬头见了我,慌忙跪下喊道:“元瑞拜见二叔,二叔安好。”
我眯着眼睛打量下前面的小孩,元瑞……哦,是沐修庶出的长子,印象中很少碰到他。但见他穿着半新不旧的短褂,甚是瘦小,却还做着这等体力活,我不觉皱起眉头。命他起身,再沉声问道:“怎的是你来担水?”
沐元瑞急忙答道:“爹爹今日身子微恙,便由元瑞来了,往常并不会如此。”
我眯起眼睛:“伺候你的人呢?”
沐元瑞一时语塞:“他们、他们……”
有些了然。虽则苏毓晨并不是那等不容人的,这一房既受冷落,下面的人亦难免看人下菜碟儿。见身边没跟着什么人,我便回头吩咐陈千:“将水替大少爷送回去,再传我命令,罚去大少爷房中诸仆从本月月钱,若今后再如此怠慢,即刻赶出天极门。
陈千便上前提起水桶,带着有些茫然无措的沐元瑞一同离开。我带着一肚子火气继续将剩下的水缸灌满。现在想想,这种事我不该插手的,毕竟牵扯到沐修那一房。可还是忍不住,也忍不住联想起从前的自己……也罢,前世如今对我来说已如昨夜一梦,还不是什么美梦,不必再提。
没多会儿,将水缸注满,有点担心陈千镇不住。毕竟从未指派过他什么事,还是过去看看吧。沐修的这个侍子现居于夕霞阁,蛮偏僻的一个小院子,离这边倒不远。行至院外,便听见里面颇为喧闹。我背着手在那立了会儿,方推门入内。
院中除陈千、沐元瑞,还站着两个青衣侍从,皆是一脸怒容,看见我,顿时大骇,慌忙跪下行礼。
我面无表情,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一圈,半响,才冷冷地开了口:“元瑞乃我天极门大公子,二位在门中也已有些年月,该记着自己的本分吧。”
“是、是,奴才知错。”二人叩头如捣蒜。
“嗯,如此便好,各自去忙吧。我挥手让他们退下。
沐元瑞忙来到我面前,又行了个大礼:“谢过二叔,烦劳二叔。”
“堂堂天极门大公子,竟为几个刁仆所欺,懦弱至此,传出去大哥颜面何在?”我冷着脸训道。
小孩子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还是忍住了,哽咽着说:“二叔教训的是。”
我又打量他下,皱着眉问:“看你步伐虚浮,当下跟着何人习武?”
沐元瑞有些不解地望着我:“只是跟着爹爹随便习些拳法。有何不妥吗,二叔?”
“明日傍晚来安园寻我,我传你些本门功法。”
沐元瑞先是一愣,而后眼睛一亮跪倒在地:“谢谢二叔,元瑞拜过二叔师父!”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拧着眉头,“无事了,陪你爹爹去吧。”
小孩子欢喜的应了,恭恭敬敬地送我们离开。回安园的路上,我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一会儿,就听见后面陈千小声的说:“是属下无能,劳烦您亲自出面。属下、属下惭愧……”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想到刚刚在院外听到的那些话,是有些动怒,可是见到陈千这副模样又没法再生气。无奈的转回身,继续向前。早该晓得会是这般情形,明知陈千是何种性子,还命他做这事,该惭愧的是我自己吧。
“好了,些许小事,别总是急着揽错。”我淡淡的说。
“啊,是。”陈千小声应道。
哦,刚刚那两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将人“没名没分”的留在身边,却连个侍子都称不上。“名分”啊,我确实是忽略了,不自觉仍带着以前的观念,也没个人提醒我下,连陈千自己也不曾提过半句,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这个人啊,除了有点结巴的小毛病,性子倒是很合我意,不多言不多语的,只是太过拘谨了些。有时,甚至想问问他,我有那么恐怖吗,为何在我面前总是如惊弓之鸟?
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凡此种种,慢慢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