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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忙音 ...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电话那边依旧是忙音,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晚打出的第通个电话了。
      中央大厦靠窗的座位你是提前了小半个月排队才成功预约到的,六十多层的高楼将东京夜景尽收眼底。暮色深沉,顺着全景窗向外望去,被路灯照亮如白昼的街道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大厦高楼错落有致,是发达城市独有的现代夜景。
      繁华的东京总是不缺热闹喧嚣。

      “女士,再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将歇业。”

      “嗯,我知道了。”

      你摁断正在第三次自动重拨的手机通话界面,垂下眸子看向铺着白色柔软华缎的桌面,七分熟的神户牛排已经凝着薄薄一层牛油。
      烛光摇曳,你握住一旁的刀叉,切下凉透的牛排,喂进嘴里。
      麻木地活动着咬合肌,品不出价格昂贵到半年都不舍得吃一次的牛排到底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冷掉的肉块很难嚼。黏成一团的意大利面已经有些发硬,蟹仔芝士饭入口带着Q弹的较劲,但本该在叉子上拉丝的芝士已经在饭粒里干掉。
      冰凉的口感传递到舌苔,再顺着食道滑下,是滚烫的胃部也温暖不了的冷意。
      长久的饥饿让你有些反胃,被胡乱咬碎的食物像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堆积在胸腔处,咽不下也吐不出。

      抬手招来打着领结的服务员打算结账,彬彬有礼的男人看了眼摆在你面前只被咬过几口的食物和你对面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落座的空位,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心:“女士,您……”

      “请帮我打包吧,谢谢。”

      怕听见安慰的话,你撑起个笑容,无礼打断对方的言辞。

      “……好的,您稍请等。”

      关切的话不合时宜,服务员最终只是将摆放在你对面的那份无人垂怜的牛排,连同被你用叉子扒拉过的意大利面整齐摆放进精致的印着餐厅logo的餐盒。他将账单递到你手中,刷完卡后欠身离开。
      背着挎包独自下楼,一起进电梯的还有一对情侣和一家三口。温馨谈笑和打闹的样子还真是碍眼,刺痛着眼皮下脆弱的泪囊。忍不住抱怨电梯的速度,为什么这么慢呢。自顾自地在心里痛骂着日本的科技真落后的话,恨不得电梯能一秒从五十楼直达一楼,其实真正想骂的是擅自没来赴约的那个人吧。

      但是……

      心脏像被长长的针头穿过,过量的麻醉剂被注射进心房。每一次心跳都在传达着刺骨之痛,却又莫名觉得疲劳。像运转了数十年终于失去活力的马达,每次转动都会咔咔作响,发出临终前的刺耳悲鸣。
      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光是维持最后的体面都足够疲倦。

      道路两侧人头攒动,行人来来往往。
      煲着电话匆匆回家的加班一族;恋人相互依偎着露出甜蜜的笑容;撒娇着被父亲架在脖子上的幼童;因一天工作而略显疲态的男人牵着太太的手……

      冬风顺着人群缝隙打在脸上,有些冷。你重新系紧领口处的围巾,哈出一口热气。你停在人流中,抬头看向天空。苍白的月光点缀着泼墨夜色,没有星光,只有一轮同路灯般大小的白月。
      遥远的,渺小的,孤单的,一轮弯月。

      回家的电车有些拥挤,你拉着吊环,身子偶尔随着电车颠婆的节奏不时左右摇晃。平日里上下班时你总喜欢带上一副耳机,靠手机播放器中的歌曲度过漫长无聊的路途等待。
      可此刻,你只是站在那里,麻木、沉默,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是没有想过给他发送讯息,可是该说些什么好呢。

      「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没来?」

      得到的答复一定是委托人那边出现了非常紧急的突发状况,所以不得不赶过去。
      没有意义的,你甚至都能猜到对方临时爽约的理由。爽约,道歉,说好弥补,然后再次爽约。已经太多次了,你甚至都已经开始习惯被遗忘。

      现在想想,这一切大概是你咎由自取吧。
      在波洛咖啡厅对着帅气的服务员一见钟情,从此像完成任务似的每天都回抽出时间去波洛咖啡厅打卡报到。点上一份对方最拿手的三明治,端着泡着热气的咖啡,躲在角落偷偷凝视对方帅气的身影。

      他很温柔,总是挂着笑。他对小朋友很好,还会友善地替因说大话而被刁难的女高中生解围。原来除了做饭美味,他还会弹吉他。
      越来越喜欢,于是忍不住展开了追求。一步步熟络,然后一鼓作气提出告白请求。

      被告白的那个夜晚,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几乎是在你的死缠烂打地坚持下,才在几日后给出了应许的答复。
      他慎重地答应和你交往的那几天,你像个丢了魂的傻子,即便是工作时间也托着下巴傻笑个不停,就连对面的同事都忍不住向你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你下班比他早,所以平时都是你主动坐进波洛咖啡厅,龟缩在最角落的位置安静等他下班。他记住了你的用餐喜好,每次都会估算着你的下班时间,提前准备好晚餐,在你推门落座的第一时刻就把热乎乎的美食端上桌。在人流量少的时候,他也会坐到你身边,告诉你他今天又接待了什么奇怪的客人,或是笑着听你分享你今天的生活点滴。
      现在想想,他好像从来没有接送过你上下班。
      毕竟他一大早就要出门工作,下班时间总是比你晚,难得的休息日也都用来处理委托人的事件。

      “我也想你多陪陪我啊,为什么总是这么忙呢。”

      “因为想要和你结婚呀,想要好好负责起房子和车子的事。所以才更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把事情全部解决掉。”
      他是这么笑着回答你的。

      心脏砰砰跳着,你害羞地低下了头。
      但要解决掉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你又需要等多久,你一无所知。
      能做的只有等待,像一尊望夫石。

      后来慕名去波洛咖啡厅的人越来越多,漂亮又年轻的女高中生们围着他问东问西,即便被拒绝无数次也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向他索要联系方式——就像当初陷入单方面爱恋中的你。
      你换了一份工作,也变得有些忙碌。下班后去他工作的地方坐坐的机会也逐渐减少。

      你愈发不安。

      你不在的时候,他在做些什么呢。是在忙碌吗,还是又被年轻的女孩子纠缠住。都说男人一旦没了新鲜感就很容易变心,他会不会被疏于见面的距离感打败。
      发出去的短信总是石沉大海,或是经历漫长煎熬的等待,才得来几句简短的回复。
      真的是在忙吗,还是只是已经慢慢变得不想回复你了。

      你忍不住想,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吧。只是架不住你的纠缠,才绅士又礼貌的接受了你,勉强地担当起身为男朋友的责任。
      也许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种疲惫的折磨。
      又或者曾经也短暂地喜欢过你,只是一切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洗礼。

      “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我爱你。”

      不安地环着他的腰,询问过无数遍,他的回答永远都是爱。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可现实却是他总是忙碌,答应好的事时常做不到,突然的爽约,未到场的约会。
      鲜少见面,就连合照都少得可怜。
      已经再难从记忆中翻找出值得回忆的甜蜜时刻了。你们的日常已经彻底沦为短信形式的一来一回。

      你像个话痨,对着树洞发出一长串感叹。良久以后,那边才给予三两句回复的讯息。偶尔也会主动和你多说几句,但这对于安全感缺失的你而言远远不够。
      拨过去的电话时常是忙音或是无人接通,大概真的很忙吧,已经是脚后跟都快要起火的地步了,所以才没有办法接你电话。但这真的不是你在自欺欺人吗,真的不是你擅自在为他的单方面断联的行为一次次找补借口。

      租住的房子离电车车站有一小段距离,你独自一人穿梭在回小区的路上。
      走出电车站口时,你看见了一辆白色的马自达。眼前亮了一下,驾驶座上下来的却是完全陌生的男人——这不是你所期待之人的车。身后比你慢半步下车的陌生女孩欢呼雀跃着从你身旁跑过,像兴奋的小鸟扑进男人怀中。

      看着他们,你露出个苦笑,然后迈下台阶。

      你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时,男孩正弯腰为女孩打开车门,手掌还贴心地握住副驾顶部的入口处金属,防止女孩落座时磕到头,体贴又温柔。
      将他们的浪漫甩在身后,你没有回头。
      又有什么好回头的,再怎么羡慕,属于你的那位先生也不会出现。他听不见你无声的祈求,看不到你掩藏的绝望。

      对啊,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在回家的路上等你。
      你生日那天,他说会好好陪你,甚至第一次提出要接你下班,却在快下班前突然给你打了通电话,说有急事不得不离开,只留下个包装精美塞满礼物的盒子,无声嘲笑着你落空的满心期待是多么可笑且不值。
      不管是情人节还是圣诞节,他都没有来。他又怎么很可能会在如此普通的一个约会的周末出现在电车站口,只为接你回家。

      付错的期待,无尽的等待。

      你真的已经倦了,精神上疲惫到极限。

      真好啊,被男朋友宠爱着的感觉。

      刷过门禁,在路过别人的单元楼时,你透过一楼未拉上的窗帘,看见灯火通明的客厅里,男人抱起年幼的孩子,俯身亲吻了身前温柔笑着的将要相伴一生的女人。
      眼泪顺着眼眶留下,你没有表情,脸上无悲无喜,只是无声落泪。眼睛却失了光,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沾满淤泥生锈斑驳的破旧金属球。
      心情像被铁链拽入深海的不死人,在一次次死亡中重生,却又在醒来那一刻再次被窒息的黑暗和湿冷的海水笼罩,然后再次在痛苦与悲鸣中陷入死亡。
      不断循环。

      你已经疲惫到极致。
      像一根多年保持着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已经失去了所有弹力,上面布满了裂痕,只消再稍稍施加一点外力,便会如同被用力捏紧的膨化食品般脆生生碎掉。
      你的房间楼下住着一对有些耳背的老人,过大的电视音量正播报着米花街发生特大刑事案件的新闻。

      你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枕头被紧紧拥进怀里,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大城市的喧嚣,人间的烟火气,都与你无关。两人份的枕头永远只有一个会在清晨时留有人温暖的余温,男式拖鞋已经被塞进了鞋柜最深处,为他准备的杯子牙刷落了一层灰。
      说要娶你的男人却连你家都甚少来,更未带你回过家。

      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谎言了。

      就连猜忌和怀疑都显得多余。

      睡吧,不要再去管他。

      告别也好,陪伴也罢,已经全都不需要了。

      晚安。

      孤单的自己。

      -end-

      伪·后续

      事件总是来得不合时宜,虽然很想拒绝,但却又无可奈何。
      行凶者可不会因为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就停止犯罪。
      特殊的身份无法直言出口,只能一次次被突发状况打断原有的计划。

      随身携带着两张电话卡,一张是降谷零的,一张则是作为安室透时的。

      解决完一切时已是深夜,本以为会被她的讯息挤爆收件箱,打开手机却是一片寂静,她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匆匆忙忙回拨过去时,已是呼叫无应答。

      “降谷先生,我们现在是回警察厅吗?”前座可靠的副手侧过头问道。

      “不了,这件事你来负责收尾,我需要处理一点事。”
      拜托了,请等我。
      不得不隐瞒的事,伪装的身份,失约的陪伴,都是我不对。但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你结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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