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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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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婆婆具体长什么样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印象中关于她的周遭事物都是呈漆黑色的。她那破破烂烂的小土坯房是漆黑的,她常年穿着的旧布衣服是漆黑的,她那老拐杖,她手中端着的碗,甚至她那干瘪的、褶子满布的脸庞都是黑黑的,不知道是因为这样我才记不得西婆婆的模样,还是她周遭的漆黑在强行植入我的记忆使得我记不清她的模样。
我和西婆婆接触时尚且四、五岁,而村子里对于西婆婆的各种恶闻从未断过,所以,对于西婆婆我打心底里是惧怕的。小时候爸妈们忙于工作不常在家,我的童年可以说是在爷爷奶奶家渡过的,而西婆婆却又是我童年里不可抹灭的一部分。我想这应该是我为何至今仍旧想要将她的故事写出来的原因。
西婆婆,她不识字,有着“三寸金莲”,住着土坯房,在人人都用电灯的年代,她却用着灯芯绒的灯,(这盏灯是她周遭事物中唯一的亮白) 她常年一身黑布衣,脚上是黑布鞋,整日不离开那间小屋子,白天坐在门口,傍晚便禁闭房门,她不与人交谈,只是当有小孩子从她屋门前走过的时候她总喜欢喊上几句,还用她那老拐杖重重的敲着屋前的石头,久而久之她屋前的空地上的杂草疯似的长着。我与她的几次接触还是因为我的二婶生了个小宝宝,我对于那个小宝宝十分好奇,总想去看看,但我又怕碰见西婆婆,因为我二婶家就在她家的旁边,要去的话势必要经过那片“草丛”。但最终我还是去了,当然我也碰到了西婆婆。我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我的步子,生怕她看到我,“你这妹砣,大白日的是碰不到鬼戈。”突然间传来的声音吓得我哇哇大哭,二婶应该是听见了我的哭声忙赶出来拉我,对西婆婆凶到:“你少来吓我家妹砣,闲的很还不如把你家子前的杂草清清。”二婶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嘴里叨叨道:“丹丹啊,不要去理那个婆婆,下次想来二婶家记得和奶奶一起来哈,这样就不怕她了。”我当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后来又过了许久,我在听奶奶和邻里们唠嗑时知道了西婆婆的一些过往,据说西婆婆是外村嫁进来的,因为长得很是漂亮,嫁给了当时村里一个好人家,后来农村搞生产队时她家男人当了生产队的队长,那时候的她很是高傲,对待村里人都是趾高气昂的。再后来便是改革开放了,她的男人死了后,她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了,只留得如今她所住的那只岌岌可危的漆黑的土坯房。但西婆婆婆的“趾高气昂”却似乎没有与之消失。我想,这也应该是这几十年来她与周围之人之物格格不入的原因之一吧。
两年前我再次回到爷爷奶奶家时,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去西婆婆家看看,看看她那漆黑的土坯房、那唯一亮白的灯芯绒灯、那屋前的杂草,是否仍旧是当年的那番景象。但我还未挪动脚步却听到了奶奶和邻里太婆之间的私语:“唉,那西老太,傲气了一辈子,结果呐,死挂掉都没人晓得哦!”“怎么的突然死挂掉?”“那个就不晓得了,人嘛,总得有那个时候,她家个女前些天才匆匆忙忙回来下葬,她女嫁的不好,连一副像样的棺材都没得,唉,这也是她作出来的,怪得了哪个”我还想知道些什么,但她们的话题却已经变成了隔壁村刘家一女儿嫁的多么多么风光了,大摆宴席,汽车许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