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桃渺

9、09

　　何淳生在挂掉语音后，细细回味了一番她这个夜晚的态度。
　　光从语气来说，他大可告诉自己他们是青梅竹马，她怎么样的语气都正常不过。可对一些事情了如指掌的程度，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而且他好像，有些贪恋顾昕妤认真听他说话时的反应和语气。

　　他挠了挠头急急忙忙地点开乐队群，表面不信队友分析的内容，到头来还是要问他们。
　　何淳生：【完了，先不说Bella是不是喜欢我】
　　何淳生：【现在反而是我感觉不太对了】

　　陈时遇：【不继续嘴硬了？】
　　何淳生：【？】

　　没再往下看队友后面还说了什么，他当然清楚顾昕妤早已不只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女生。如今在喜欢这件事上，窥见了踪迹，但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

　　问不出口的猜测令他无所适从，烦躁得打算出去换口气，迫使自己冷静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演出。

　　半夜往往是他思维最活跃、灵感最多的时候，这个时间丝毫不会影响他出门的想法。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心想透气，但没想好去哪。

　　尽管是工作日，凌晨的市中心车流仍旧不减，何淳生一脚油门加入到其中。在称得上最繁华的路口等待红绿灯的时候，一抬眸，看见了港城地标建筑外，不知道何时换上了新的海报。

　　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灯光，让他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

　　这是下月中旬在港城海湾音乐厅举行音乐会的宣传海报，顾昕妤的名字更是显眼地被放在了第二排的中间，这件事完全没有听她提过。
　　这时间可以说是安排得相当紧凑，她平时都是这么忙吗？

　　何淳生惊觉漫漫长夜里，聊得全是关于他的事情，她甚至贴心到问他将来的打算。
　　而他却不曾开口去追寻顾昕妤组乐队的最终答案。

　　那天语音时队友口中的话又重新浮现在他脑海里——
　　“你觉得你和她单凭青梅竹马的交情值得她舍弃捂着的马甲给我们录四首歌吗？”

　　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何淳生看着红灯变绿，踩下油门的同时冒出了想问顾昕妤的冲动，可是……万一让她觉得奇怪又该怎么办？
　　一时半会做不了决定，但是不打算再去问他的队友们，他们知道得越多，好像越是给自己挖坑。

　　他的想法越来越复杂，在市区绕了一圈后就回到了家里。

　　演出的日期近在咫尺，可不能打草惊蛇，他决定先装作无事发生。
　　要是顾昕妤找他，再想想怎么应对。

　　手指却不自觉地打开了售票软件，搜索了他刚刚看到的那场音乐会的资料。一目十行把介绍看完，他便知道了之所以她的名字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是因为有她的压轴独奏。

　　还有余票，他默默点了收藏。

　　顾昕妤显然不会允许内心的躁动影响她演奏小提琴的状态，何淳生的事情她决定先放一放。

　　她每次练着练着琴都会无可避免地想起何淳生，他的想法太难猜了，那天晚上聊得好好的，转眼他又跟失联的那样，既然他不出现，她才不要主动联系他。
　　反正熬到演出前他总得出现了吧？

　　更何况她手头上还有三首他们的新歌没录。
　　两人哪会想到在这件事上，他们竟达成了默契，何淳生同样试图以这种方式，抱着差不多的想法等待。

　　在HOPE排练室的时候她已经把谱子捋顺，好好录制并非难事，但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感觉，花了足足一周才录好。

　　而在这段时间里，何淳生根本没有联系过她，平淡得像他们根本从未再遇。

　　顾昕妤索性放平心态，跟上次那样用邮件发过去后不忘告诉何淳生。
　　顾昕妤：【剩下的三首也发你邮箱啦】

　　何淳生想过要去联系她，可一是找不到话题，二是担心她误会他换种方式催促。他后知后觉自己的莽撞好像有些过分，她是Amour的编外成员，而且即将还要去参加音乐会，估计不是一般的忙碌。
　　没想好怎么开口，她居然就录好了。

　　他好像有点怂。

　　这会他刚结束工作回到家，打开邮箱，看到和上次那般清晰标注着的三个文件，

　　尽管知道出自顾昕妤的曲子只会超乎他的预期，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把它们认真地听了一遍。
　　何淳生：【我都听完了，录出来的效果就两个字】

　　他迟迟不把那两个字发过来，那两个字不可能是难听吧。
　　顾昕妤：【？】

　　何淳生：【完美】
　　这两个字让她收起怔愣的表情，笑容顿时就蔓延至整张脸，好像忘记了这一周的难过。

　　顾昕妤：【就爱听夸我的话】
　　顾昕妤：【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这说法，难道她还担心自己录得不够好吗？
　　何淳生：【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这些】

　　也不管他这么说是不是单纯为了哄她，她的嘴角霎时咧到了耳后根。

　　只是……循规蹈矩的工作完成后，两人又没有往下聊。

　　直到三天后，也就是演出前一天，他被同哥撺掇着联系顾昕妤。

　　同哥：【我可不管你现在脑子里什么想法，你先跟她交代清楚演出的事】
　　时间是同哥定的，他就负责转达。

　　直接一个语音拨了过去，顾昕妤恰好在困惑怎么他还不出现：“喂？”

　　“阿妤，明天两点到livehouse排练，你那边有问题吗？”一接通，他在这些天里积攒的情绪抛到脑后，当下最重要的是演出。

　　“没问题，我两点之前到。”她在保养小提琴，开着免提，声音一会近一会远。

　　何淳生莫名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没来得及思考便脱口而出道：“需要我去接你吗？”
　　说完就懊恼的捂住额头，他这个多此一举的提问，顾家有送顾昕妤出入的司机，他这么问不就明摆着等着被拒绝吗。

　　顾昕妤手里的动作骤然愣住，错愕不影响她脑子飞速运转：“好呀，刚好我家司机这两天请假。”
　　事实上就算她家司机请假了必然有另一个司机顶上，丝毫不妨碍她睁眼说瞎话，他敢问，她就敢答。

　　“我看看……明天一点半左右到你家。”没有听到拒绝的回答，他边算着时间边感叹这件事的巧合。

　　她轻抚着小提琴狡黠一笑，答道：“那就麻烦你啦。”

　　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何淳生挂掉语音后才发现同哥一连给他拨了好几次语音，却又不说到底什么事，他一个问号回了过去。

　　下一秒同哥又拨了语音过来：“你跟Bella说了没？”

　　“刚说完，你急什么？”他就奇了怪了，怎么同哥听起来着急成这样。
　　同哥紧绷的语气显然放松了下来，说道：“那就行，就怕你怂得不敢去找人家。”

　　“……我有什么要怂的。”
　　怎么好像连同哥，也不怎么看好他。

　　“呵，不说了，你加油。”既然最重要的环节解决了，同哥就放心去处理其他事情。

　　接着看到顾昕妤发来文字补充了刚才忘说的话。
　　顾昕妤：【我明天会戴帽子和口罩，你们不介意吧？】

　　当初合作他们早就考虑过这一点。
　　要是介意，恐怕……就不会找她合作，其次她会直接选择不出现在台上。

　　何淳生：【当然不介意，你就放心吧】

　　看到回复后顿时安心。

　　第二天顾昕妤起了个大早，她打算一步到位。
　　化一个可以维持一整天的妆。

　　毕竟不能奢望每支乐队都和Amour一样，会特意准备一名化妆师。
　　这种时候她还是得靠自己。

　　一通忙活下来，很快就到了午饭的时间，她跟往常那样下楼，发现只剩母亲在楼下。

　　梁嘉昭看着她全副武装、蓄势待发的样子，以为她约了人：“出去玩？”

　　顾昕妤这才想起来她没有跟母亲提过这件事，摇了摇头，答道：“今晚有场乐队演出，邀请我去当嘉宾。”

　　“难得呀，哪支乐队？”梁嘉昭凑过来八卦，“我怎么记得你这么久以来好像没跟别人合作过？更别说当嘉宾了。”
　　“嗯……”她思索了一会才撒娇道，“我迟点再告诉你。”

　　“行行行，是你的秘密，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梁嘉昭当然不会强迫女儿立刻就说出来。
　　就像当初她告诉母亲她想去组乐队，梁嘉昭也没去深究原因。

　　母女两人边吃饭边聊起了其他，顾昕妤试探地开口问道：“妈，何伯伯他们家最近怎么样？”
　　“我上周的时候还见过他们，看起来挺不错的。”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只可惜淳生好像都不怎么回去，照理说你玩乐队是有机会见到他的吧？”

　　她好像会一不注意就暴露自己，咽了咽口水把话想好才开口道：“音乐节或者联合演出碰到的可能性大点，不过这些活动很少有。”

　　“嗯，反正总有机会的。”梁嘉昭尽管不太懂这些，但还是尽力去理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爸妈好像还耿耿于怀。”

　　没有比母亲用的这个词更贴切的形容，何淳生的父母依旧觉得他的选择错误。

作者有话说

　　要同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