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辰录》陌上僧

102、第101章 南边老鼠戏御猫

　　【101】老鼠怕猫纯系谣传，亘古偏见一并推翻！

　　紫云追出来，轻盈熟练地窜到小石头的背心，蹲在他背后的包裹上，前爪伏在他的肩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前方。小脑袋保持不动，身体随着一颠一晃，这是他们之间早已形成的默契。

　　一旁路人，常有注意到的，都觉得此等情景既怪异又好笑。也有小孩子用石子儿投掷的，皆能被紫云灵活优雅地闪避过去。一旦闹得太过分，被逼急的小石头扭头两眼一瞪大吼一声，立刻就吓跑了一群恶搞的小顽童。

　　这一道南来，小石头十分诚心诚意地求教各路人士，终于学会了些对于银票的辨别方法，不再像最初使用的时候那样，稀里糊涂地一团浆糊了。可惜啊，最终还是被小骗子摆了一道。果然是：江湖险恶，防不胜防啊，只有学会各式各样的应对，才能平稳立足，得以生存下去。

　　平白无故又损失了五十两银子，剩下的银票和碎银已经不多了。还要救助沈府的女眷们，少不了打点破费的时候。小石头不敢再浪费身上的每一文钱，本想找个类似水仙庙那样的，破旧废弃的小庙，临时歇个脚就算了。只不过，这昔日的中焉国故都，繁华富庶的千年古城，是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别说废弃的破庙了，就是个破旧的稻草窝棚，也都早已经住满了人。

　　即便有一处废弃破庙那样的地方，也早被人占了去，哪里会等着他一个外乡人来白住？一口气转到大半夜，困乏得不行，他俩也都饿了。御猫紫云趴在小石头的肩头搭拉着小脑袋，肚子里叽哩咕噜地乱叫。小石头只好放弃了住破庙省钱的奢望，凑合着找了家十分偏僻破旧，便宜简陋的小客栈入住，匆匆吃了一些白粥面饼就咸菜，就累得合衣睡去，沉沉地堕入梦境。

　　深更半夜，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他隐约仿佛看见，紫云在房间里上串下跳满世界疯跑，屋内还伴有吱吱地，细碎尖锐的惊叫声。

　　小石头起身下床，披上外套、点燃烛台，便看见一只硕大的灰皮老鼠嗖地从眼前窜过去，不禁大为惊讶。吼吼——新鲜，真新鲜！没想到，这南边的耗子居然长得像小猫一样的大小，这倒是真稀奇了。若是被咱们一惊一乍的七少爷看见，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哈哈哈哈——

　　再一看紫云，他不由大笑：“我说小伙计，这是什么世道呀？你也太给小爷我丢人了吧！”
　　原来是那只大灰老鼠正在追逐御猫，紫云正魂飞魄散般鸡飞狗跳，万分惊恐地疯狂逃跑，顺着满屋子的墙根飞奔，乍起周身的毛发，拼了命地来回乱窜。

　　御猫紫云者，拥有西莫国玄罗猫与东岂国至耳猫的贵族血统，乃专职的宫廷观赏喵星人，作为两国的友好使者，被西莫国王送往北未皇宫。后来，又被当今皇上未恩，当做生日礼物，赏赐给了皇太后偏爱的沈家九姑娘沈无可。它在沈府的尊贵地位，小石头可是亲自领教过的。

　　它生来便是用精贵食物喂养长大的，如小银鱼摊鸡蛋、清蒸鹅肝拌米饭、鲜奶煮龙须面，诸如此类的喵界御膳美食，每顿都是换着花样供奉的，在侯府里，配有专人负责采购和烹制。因此，这厮从来就没自己捕食活物的经历，哪里知道，眼前这脏兮兮的东西，还能当饭吃？

　　即便是遇到沈府里的小耗子，紫云也不过是闲极无聊时，才抓来当玩具捉弄、戏耍一番。玩腻了就放生，宅心仁厚，阿弥陀佛。这只毛茸茸、臭烘烘、龇牙咧嘴的小东西，也能吃得？真它姨娘的恶心！

　　小石头甩掉肩头的外套，穿着单衣一个纵身跃上房梁，伸手一抓便揪住那大老鼠的尾巴。那老鼠吱吱乱叫地挣扎着，本想反身咬他的手指。小石头笑着，将那老鼠抡成个车轱辘形状，接着轻轻一跃便跳下房梁来，稳稳地落在地板上，顺便带下了一大片尘土，呛得自己直咳嗽。真是帅不过三秒！

　　御猫急刹住手脚，惊魂未定地蹲坐在墙角，一面喘着粗气一面观望。见此状则大喜过望，对小石头的崇拜与敬服之情，如滔滔江水一样汹涌而来。
　　紫云自豪地慢慢踱着猫步走过来，盯着那个奇怪又可怕的大家伙，一心想要看它的笑话。那大老鼠咕噜噜转动小眼睛，居然勇敢地与它对视，这明摆了就是不服不忿嘛，且心中暗骂：死相，你个大笨猫，自己得意个屁呀！洒家又不是被你小子抓到的。

　　“紫云，你也太给咱猫家丢脸了！这么个小玩意儿我都不好意思用虎扑，好像以大欺小。”小石头从破旧的帐子边扯下一根长布条，将大老鼠的尾巴系在桌子腿上，耐心地对紫云吩咐：“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苦练抓耗子。什么时候把他抓住吃了，什么时候给你饭吃。听到没？抓不到，嘿嘿！您就饿着吧。”

　　小石头索性起床，穿鞋洗脸，独自去外面吃早饭，果然把紫云和那只老鼠，留在了屋内。等回来时才发现，屋内一片狼藉。紫云被累得气喘吁吁，赖赖地扒在地上，满身灰土蜘蛛网。
　　桌子的一条木腿已经被啮齿啃断，瘸着一只脚斜倚在墙边，狡猾的大灰鼠早已不知去向。

　　紫云见小石头回来了，马上蹲坐起来立直身子，七分英勇、八分得意地抬起一只小爪子，招呼小石头看自己的战利品。而另一只小爪子下面死死按住的，是一个血淋淋的灰毛小三角，正是从大灰鼠耳朵上撕扯下来的一块皮毛。

　　小石头抚着紫云的小脑袋安慰道：“不错，紫云好样的。别急，咱早晚找到‘一只耳’，为您报仇解恨，书里叫做什么来着？一写千尺（一雪前耻），是不是？”紫云似乎听明白了，大朋友的意思就是夸自己呢，它用小脑袋蹭蹭小石头的手，大大地撒娇了一下。

　　此后，紫云每天夜里都在勤奋修习捕鼠技能，十多天下来已基本恢复了同类水准和本性，总算找回了一点点自尊心，并且同时养成了：看见灰黑色的移动物品，就想扑倒的良好习惯。
　　终于有一天，他等到并抓住了那只缺了半个耳朵，严重损坏它声誉的大灰鼠，报仇雪恨，得以“一写千尺”了。从此，小胸脯便拔得山高，愈加得意骄矜了起来。
　　小石头见紫云可以独立捕食，饿不着自己了，便也放心大胆外出寻人，不再过分牵挂它。

　　小石头每天都在街巷里四处打听消息，逢人便问，问他们是否有人看见一群北方来的，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打这里经过。可惜啊，结果令他非常失望，直到他几乎都要绝望了的时候，突然间又爆出一线希望的烛光。
　　这日一大早，他路过一家小茶铺，瞥见一架牛车停在门口，茶铺老板正指挥店伙计卸车，将一包包的茶叶，运向后面的库房。
　　小石头忽然灵机一动，装作过路的样子，走上去顺口问了一句：“老板，您这茶叶真香，是不是皇家茶园运来的，上等货？”

　　老板哈哈笑答：“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我这茶叶倒确是好茶，绝对正经的信阳毛尖，还有白叟山的云雾茶。可是，再好也不可能是皇家茶园产的呀！那些是专门供朝廷皇上用的，名叫‘彧红袍’、‘紫莺喙’、‘朱雀舌’和‘雏凤泪’，那样矜贵的好茶一年最多产几斤，是要从数百斤上好的茶叶里，层层筛选出来的。怎会运到我这平常小店里？倘若真是那样，我老汉纵有几个脑袋，也不够官府砍的呢。”

　　“原来是这样啊。”小石头傻傻一乐，“我是听说皇家茶园就在附近，所以才随便问问。您可知那园子到底在哪里？我是打外乡来的，刚好路过这里，能不能过去，亲眼见识、见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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