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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   一直高昂的头颅垂下,莲生声音嘶哑:“我答应你。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长琴看着此刻的莲生,一时晃了神。

      “你说。”他回过神。

      “传闻少室之山生有一神树,名为帝休,其果食之可忘世间一切忧愁,我希望你能找到它,然后让阿善服下。”

      “阿善生性纯真,而我此生注定负她,与其让她活在思念与痛苦之中,不如让她彻底忘记我。我希望你找到阿善,然后让她服下仙草,当她忘记一切后,你告诉她她来自京城郊外的伏凌山上,那里有她的好友在等待她,告诉她等人间恢复平静后要去游历人间,尝遍人间美食。”

      莲生温柔的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我答应过她的,说要带她去吃她想吃的一切,我还答应她要教她识字,可是我一件都没有做到。”
      莲生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

      长琴静静的看着他,他的眼中不再是漠然,反而是罕见的悲伤与沉重。

      他忽然觉得莲生与他很像,曾几何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刻的莲生一般,他们皆在尝到情字滋味后遍体鳞伤。

      他看着莲生,仿佛历史重演般的感到一股恍惚感。

      只是他没有告诉莲生的是,帝休仅剩的最好一颗果实此刻正在他的手中,失去的人已经失去,可对留在世上的人来说,遗忘究竟是不是最好的结局,他虽然贵为天族太子,可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清这个问题的答案。

      长琴没有再去打扰莲生,只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莲生情绪平定下来。

      许久,见莲生终于冷静下来,长琴才开口问道:“准备好了吗,时间紧迫,我现在就要将你我魂魄融合。”

      “萧铮是他们最后一个目标,眼下冰夷随时都有可能复活,而你有了自己完整的意识,我融合你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你生出来的魂魄,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长琴看向莲生。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莲生直视长琴,沉声说道。

      “我答应你。”长琴点头。

      莲生犹豫不定的心终于作出了决定,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漠城,越过重重的阻碍,目光好似穿梭了千里,莲生最后回顾着他与阿善携手走过的路程。

      他还没来得及和阿善告别。

      可人生好像就是这样,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相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别,不知道某一次的见面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如果可以,他多想再看阿善一眼,可他不敢,他害怕一见阿善,他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决心会一瞬间消散。

      花开花落,自有时。

      就这样吧,他与阿善的缘分也许就到此为止了,只要知道阿善会自由快乐,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动手吧。”莲生转回身,轻轻闭上了眼睛对长琴说。

      他的姿态从容,是坦然面对生死的无私无畏。

      长琴沉默一瞬,他这一刻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忍,可这只是转瞬即逝的情绪。

      下一瞬,他出现在了莲生身边,两人离得极近,长琴周身圣洁的白光笼罩莲生,他抬起手,放在了莲生的头顶。

      阳光瞬间变得黯淡,接着又恢复原样。

      白光大盛,无形的风骤然平地而起,瞬间吹起了两人身边的沙尘,满天的沙尘遮挡住了视线,这一方天地便被短暂的隔绝起来。

      莲生逐渐失去了意识。

      当沙尘最终落下时,微弱的白光中只剩下了一个人的身影。

      长琴缓缓睁开了眼,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下方没了生息了的莲生的躯体。

      抬手轻抚心口,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悲伤滋味,用力按住胸口,长琴努力抑制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情绪。

      他觉得莲生做得没错,学会爱一个人的同时还要学会放手,他曾经不懂,可当他醒悟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爱没错,被爱也没错,可相爱之人却不能相守,那是什么错了呢?

      也许是命运吧,是无人能违背的命运。

      衣袖一挥,莲生的□□消失不见,不再停留,长琴向来的方向离去。

      尘埃落定,漠城重归寂静。

      凡间一片混乱,人们步履匆匆,自身难保,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有一条伟大的生命悄然落幕。

      他悄悄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为万民付出生命,却只有四处吹过的风在默默诉说着他的功绩。

      阿善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勉强睁开眼,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有脑袋昏昏沉沉。

      她躺在床榻中央,身子有些发软,阿善挣扎着坐直起来,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屋内摆设大多精美华贵,就连她此刻身下的床榻上都铺着一整张细软,洁白,说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阿善静静的打量着这间房间,屋内四处都摆放着发着光的明珠,那些珠子的光温润柔和,给屋内也笼罩上一股温柔之感。

      甚至在某些容易被忽视的角落也摆放着一些精细的物件,有白净细腻的瓷器,有做工华美的首饰,更神奇的是还有人间小孩最常玩的泥人,风筝之物。

      阿善不知道这里面住得是谁,可但从这些物件来看,想必也是个有童心童趣的妖。

      是的,是妖。

      虽尚且没有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阿善心里大致有了些头绪,她醒来到现在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凡人的气息,相反,空气中还惨杂着各种妖类身上不同的气味。

      也许,她被带到了所谓的妖域。

      而除了朋蛇,阿善想不出其他有可能把她带到这里的人选,可这样一来,阿善的心骤然揪紧,这样一来,莲生在哪里?

      莲生为了让她先逃走,独自一人拖延住了朋蛇,可她既然被朋蛇带到妖域,那说明莲生失败了。

      依照朋蛇的作风,他绝不可能手下留情,那么,莲生,是不是还活着。

      阿善脸色变得苍白,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努力撑起疲乏的身体,阿善跌跌撞撞向门口而去。她要尽快找到莲生,如果莲生现在在某处等着她去救他,那她一刻都不能耽误。

      大门是由嫩绿色的藤蔓编织而成,阿善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门外是幽深寂静的走廊,阿善小心侦查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妖后才出来。

      起先阿善还小心翼翼,时刻提防着什么妖的出现,可走了一段时间后,阿善彻底放下心来,这似乎是一个很大的宫殿,只是里面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妖。

      阿善四处寻着出口,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阿善心脏咚的漏了一拍,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阿善不是好奇心浓重的妖,只是这声音太过蹊跷,饶是她也想上前去听个究竟。

      阿善收敛气息,循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前方是一个拐角,声音正是从拐角另一端传来。

      阿善谨慎的来到拐角处,声音变得清晰,她将两人的交谈偷听了个一干二净。

      其中一道声音很熟悉,阿善不久前刚刚听到过,正是朋蛇。

      此刻他正冷笑着说着什么。

      “九尾,我知你狐族向来清高,五百年前与天族一战时,你嫌我手段龌龊不屑与我为伍,导致那天族太子侥幸逃生。也正是因为如此,天族处处压我们一头,妖域不断缩小,妖域之外的妖在人间也惨遭道士杀戮,我妖族再不奋起反抗只怕早晚落得个灭族的结局。冰夷统领妖族上万年,想当年在他的率领下,我妖族可与天族分庭抗礼,那是何等的风光,当初我们决定复活冰夷重振妖族雄风之时你也不曾反对,可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时你却犹豫起来。你也看见了我带回来的那只小蛇妖,她与那人如此相像,五百年前所有人都以为她魂飞魄散,可谁想她竟又重新投胎转世?”

      “我知你与她关系要好,可你想想,五百年前就是因为她引狼入室险些害得妖族倾灭,而现在,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还自己撞在了我的手心,这分明是天命让她今生前来赎罪。只要献祭了她,冰夷就能重得躯体,就能即刻获得新生!”朋蛇一时激动起来,声音跟着拔高。

      “五百多年前,天族太子长琴变幻模样潜伏在王的身边,不禁取得了王的信任还让王对他暗许芳心,后事情败漏,那天族太子趁机提出神妖两族联姻之事。我曾竭力劝阻王不该答应此事,可王一意孤行。后来婚礼之上,虚伪至极的天族揭开伪装,趁我们没有防备之时大举进犯,险些酿成大祸。而你朋蛇,包藏祸心,胆大妄为,竟暗中勾结天族意欲取王的性命,可连你都低估了天族的狡诈,你说王引狼入室,其实你才是引狼入室的那一个!最终天族绞杀了王,若不是陆吾及时赶到重伤了太子长琴,天族怎会轻易撤兵?妖族实力大伤,因此未追究你的罪责,甚至连你暗中怂恿妖族复活冰夷我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知你毫不悔改,肆意霍乱人间,如今竟还想着用重活一世的王来献祭!朋蛇,你我都曾跟随在冰夷身边,你说王心狠手辣,可你扪心自问,比起冰夷王待我们确实不薄,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再劝告你最后一次,收手吧朋蛇,逆了天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九尾声音冰冷,他甚少插手这些是是非非,一心专注于自身修炼,可现在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他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耐心。

      朋蛇面目扭曲,“收手?太迟了!”他的声音也跟着变得尖锐:“九尾,我只差最后一步,你别想阻止我!妄我高看你一眼,谁知你也是那贪生怕死之辈,你甘心窝在你那狐狸洞里,我却不愿!天族世代压在我们头上,我早就受够了,如今他们元气大伤尚未恢复,不趁此攻上九重天还待何时?你今日既如此说,那我也把话放在这,你若袖手旁观便罢了,若胆敢阻挠,哼,待冰夷出世,便拿你第一个祭天地。”朋蛇恶狠狠的说道。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九尾也冷了语气,不欲多说,转身离去。

      阿善早在两人开始争吵之际就已经离开,此刻她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随意钻进一间没人的房间,阿善捂着胸口心神不定的喘着气。

      一时之间得知了太多的信息,阿善脑海中一片混乱。

      什么九尾,长琴,冰夷,连带着五百年前妖神大战的秘辛全部盘绕在她的脑海,阿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梳理着来龙去脉。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朋蛇口中带回来的那个小蛇妖应该就是她,而朋蛇要用她来献祭复活冰夷。

      随后,从九尾的话可以得知,她乃是前任妖王,因与天族太子长琴的爱恨纠缠,再加上朋蛇的里应外合最终于五百年前魂飞魄散。她不是普通的蛇妖,她是前任妖王的转世。

      阿善忽然感到一阵迷茫,原来她竟不是单纯的是她自己,而是某一个人的转世。

      那她始终相信的,她所经历过的那些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心潮翻涌究竟是属于她一个人,还是只是某一个人的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她究竟是阿善,还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阿善忽然开始前所未有的思念莲生,她很笨,如果莲生在她身边的话,莲生肯定会给她答案。

      可是,莲生,你在哪。

      阿善心情低沉,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她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尝到了思念的滋味。

      苦苦思索却理不出头绪,阿善索性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阿善也好,谁的转世也好,过往一切都已成为云烟,她只追随此刻自己的心意。

      她不知道前世的自己会做出什么决定,但她知道自己此生此世早已有了愿意度过一生之人。

      想到这,阿善长长舒了口气,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然后找到莲生,两人一起找个地方好好的躲藏起来,妖族也好,神族也罢,甚至连神妖大战也不关他们任何事。

      可是当务之急,她怎样从这里出去?

      阿善思绪转了转,想到了那个自己醒来时的过于奢华的房间,脑中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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