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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接下来的许多时日,姜衡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他很少再到坤宁宫来。

      萧然也得知了外面的动乱,这几月里,之前平息的各种天灾人祸再次爆发,而且如泰山崩顶一般迅速的陷入无可收拾的局面。

      不少地方尸横遍野,那些被有心之人竭力压制的真相开始赤裸裸的摆在众人面前。

      姜衡龙颜大怒,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批贪官污吏,可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的情况,再怎么处置也迟了。

      坏消息接踵而来,南方一些悍匪趁机作乱,朝廷以武力镇压最终以惨败告终。

      烧杀抢掠,他们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却也求助无门。

      短短一段时间,文丞相白了半头华发。

      朝堂整日被低气压笼罩,姜衡阴沉着脸等待众人拿出解决办法,可是水深火热,所有人都无计可施。

      各地都等着皇上的决策,各地都等着朝廷的援助,姜衡在种种压力下变得愈发喜怒无常,每日都有大臣被无情的从朝堂上拖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噤若寒蝉,整个皇宫悄无声息的绷紧了弦。

      这种紧张气氛对坤宁宫影响不是很大,姜衡多日未来,萧然依然将自己关在坤宁宫里,对外面一触即发的危险浑然未觉。

      只是她派人暗中打听,得知前线再次开了战,萧铮率领军队冲锋陷阵,有输有赢,虽打得艰难但却没有他与文卿受伤的消息传来。

      萧然提着的心微微松了一口气。

      相隔千里,萧然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命人开出一间佛堂,整日里诵经礼佛,祈祷佛祖保佑战争顺利,保佑天下百姓安然无恙。

      她以前不曾信过神佛,可现在却拿出了全部的诚心在佛前祈祷。

      期间姜衡来过几次,不同于平常的暴戾,姜衡看起来十分疲惫。坤宁宫上下提心吊胆,唯恐再受什么责罚,可姜衡却只是躺在床榻上静静的休息了一会儿便离开。

      萧然每次都在他熟睡后悄悄离开,她心中是怨恨他的,可看着姜衡如今这幅模样,萧然心中又充满了难言的复杂滋味。她不知以何种方式与他相处,索性躲了出去。

      可这一天,萧然看着姜衡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刚起身打算离开,却被忽然叫住。

      “阿然,”姜衡依然闭着眼,“你恨我吗?”

      萧然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衡讽刺的扯了下嘴角,自言自语道:“你怎会不恨我呢。”

      “皇上说笑了,您是一国之君,受万人敬仰,怎会有人怨恨于你呢。”萧然回道。

      “阿然,我虽身为皇帝,可却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随我心愿,所有事情我都不怕,我只希望你不要怨我。”

      “皇上休息吧,臣妾先行告退了。”萧然莫名心慌,不愿再听下去,匆匆告退就要离去。

      “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平安,绝不让你受伤。”姜衡开口,沉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萧然脚步一顿,再次快步而去。

      出了屋门,萧然嘲讽的牵了牵嘴角,他怎会知道,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六月初的某日,萧然像往日一样在佛堂诵经,突然手中佛珠毫无征兆的断裂,珠子滚落一地,噼噼啪啪的声音让萧然心惊,待重夏闻声进来之际,只看见盯着一地佛珠失神的萧然。

      此时,皇宫里的风过树梢,正推着天上棉絮般的白云缓缓前行。

      如果风有温情,现在是不是正代替她在拥抱那个远在天边的人。

      猛烈的狂风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微风温柔的抚摸,这个伤痕累累,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杂乱的草丛中的人,用被鲜血模糊的视线,以一种无比留恋的眼神注视着虚空。

      鲜血在身下洇染,生命的弥留之际,他在想什么呢?

      想被困孤城,等待他运来粮食救援的将军,想身陷深宫,让他日思夜想的姑娘,想这空空荡荡的天空之上,为何没有一片云朵,好让温柔的微风有所停留。

      微风再次温柔的舔舐他满身的伤口,目光涣散,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千里之外的深宫里,一串佛珠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肆意滚落跳跃,只余下心悸失神的姑娘,这一刻,满脸血污擦拭长剑的将军动作一顿,抬首看向了远方。

      这是被困的第二十三天,城外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萧铮带领军队第三次突围失败。

      城内余粮不多,朝廷粮草迟迟未到,再过半月,所有人皆会无粮可吃,生生困死在这座城里。

      十日前,文卿临危受命,带着干粮,率领一队精兵,想方设法的出了城。

      临行前,他信誓旦旦的向将军保证,绝对会运来粮草,为将军争取更多的时间,化解此次危机。

      少年的眉眼早已在黄沙的磨砺中变得坚毅,晶晶亮的眼睛像大漠深夜最亮的星子。

      彼此无言,将军深深看了他最后一眼,毅然转身率军队进行第三次冲锋,以此掩护他出城。

      没有告别,是相信很快会再见面。

      可现在,文卿无力的倒在鲜红的血泊中,任由野草侵占他的身体。

      而萧铮捂住跳得咚咚响的心脏,似有所感的望向远方。

      文卿,我在此等你归来,你,是否安然无恙。
      ......

      明明就要进入艳阳天,可萧然却罕见的染了风寒,重夏终于找齐散落的佛珠后,回头却看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萧然。

      萧然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姜衡几乎没有合眼的在她床榻边待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太医院中的太医超过半数受到重罚,还有几人因此丢了性命,宫内宫外人人自危,重夏因照顾不力被罚在佛堂前跪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萧然虚弱的睁开了眼,姜衡大喜过望,用熬的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

      重夏得到消息,挺直的脊背瞬间塌陷,心中担忧散尽,两眼一翻,昏死在石板上。

      阴霾散去,皇上龙颜大悦,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而萧然,茫茫的睁着眼,心口空落落的,像被人生生的剖开了一道大口子,正嗖嗖的灌着冷风。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见萧然转醒,在坤宁宫待了三天的姜衡这才不舍的离去,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处理起了朝务。

      萧然修养了几天后才可以下床走动,萧夫人得知消息本要进宫看她,可萧然顾忌母亲身子虚弱便没有让母亲前来。

      重夏伤了膝盖,便只有澄秋一人近身伺候着。

      天气晴朗,澄秋搀扶着萧然来到庭院晒太阳,身旁人都换上了轻便衣裳,可萧然却依然紧紧裹着披风。

      澄秋进屋为萧然取东西,折回来时,远远地看着萧然的背影顿住了脚步,她的眼眶忍不住的发热。

      萧然安静的坐在庭院,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上失着神,她静静的,不言也不语。

      臃肿的衣物仍挡不住她的清减,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好似稍大一点的风都能把她吹散。

      周围小宫女们小心翼翼,不敢离她太近,澄秋忽然觉得,她们娘娘,怎么如此孤独。

      那个天真,带着点狡黠的萧家大小姐,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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