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试验品149邦妮

1、第 1 章

　　嫣嫣是从厨房的窗口往下瞥见的那朵粉荞麦。看不见风，但是她飘在空中。带点透明的样子，柔软得像一尾金鱼。向上扬，跳跃、跳跃，黑色的绳子捏住她的脚避免飞走。绳子和她一起摆动，又落下。嫣嫣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看着蓝色的屋顶，紫色的气球，太阳很好。荞麦轻轻吻了一下树尖尖，鸽子就像天使一样落下来。突然很想大叫，嫣嫣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身子微微晃动，一艘空气里漂浮的小船。
　　被过早摘下的香蕉，在成熟之前先腐烂了。斑点状的坏死，但嫣嫣还是把好的坏的连着那一截都掰掉了。咀嚼了留下来的那段。苹果倒是像玻璃珠一样可爱，嫣嫣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再放下。
　　嫣嫣没有像往年那样在情人节收到花，她自己买了一束。说要送人，然后她就收到了花。并不好看，主色调是红蓝。但嫣嫣依旧把花摆在正对自己的位置上，共进一顿晚餐。荞麦看到一定会笑，她已经在笑了吧？花轻轻摆动。嫣嫣忘记开灯了，她开始吃的时候天还没有暗。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天就熄灭了。吃到一半其实是肉切了一半，嫣嫣的餐具比她吃得要多。她用刀用得很别扭，肉渣填补了刀波浪状的凹陷。圆形的肉饼，不知道是什么捏成的。平时嫣嫣一定不舍得花这三十多块，但今天是过节。荞麦喜欢仪式感，更喜欢肉。
　　黑暗中只有花束上的灯串亮着，简直像遥远卫星上的信号灯。没有忽闪忽闪，老实亮着等待最后一下的永久熄灭，像她的爱情。但荞麦肯定还是会管它们叫星星。在客厅的昏暗中，一切景物绕着那光点逐渐模糊。嫣嫣想拆开花束，所以先解开绑带，红底白字蝴蝶结。其实是无用功，里面用胶带缠得很紧。她知道扯不开，所以她拿起西餐刀，擦干净了上面的肉汁再划开透明胶。里面是一层黑塑料，鲜花的幕布。再划开塑料布，看着里面的纸板，嫣嫣突然想到货车厢内铁皮的凹痕，她是那样颠簸着来到城里的。纸板下的花已经被插进绿色泥砖里了，砖吸饱了水。为什么是绿色？反正被包在里面人也看不到。难道是为了、让花感到亲切。
　　嫣嫣没有急着拔出花，而在泥砖上又抠又按，留了很多指甲印。湿润的下陷让她想起清明节的墓地，还有荞麦柔软的身体。荞麦！荞麦！不用三声名字，她花瓣一样的唇就鲜明得像气泡。没有花瓶，有罐头瓶、奶茶瓶，荞麦留下一切透明的瓶。她说：“插上花就是花瓶了。”玫瑰挤在粉色宽口瓶里，瓶身的标签早就模糊了。嫣嫣专门挑了百合的花苞放在红玫瑰群中心，百合会不会被红色烫伤？蓝色满天星是一场拥挤的爆炸，橘子罐头肯定没想过自己能是蓝色。剩下十几绿色金钱串，嫣嫣只挑了一株两叉的，端端正正摆在一个单独的空瓶里。没舍得把剩下的扔掉，还是留在泥砖上。
　　嫣嫣站着看了半天那两叉的金钱串，掐掉了一个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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