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座大象滑梯》楼下有座大象滑梯

4、谁在吵架

　　洗完澡在桌前写作业，台灯的白光打得卷子上的字一片模糊。房间里越亮，外面越是黑洞洞的看不见。没写一会儿，我心就不在作业上了，什么都能吸引我，除了作业。现在天还很热，楼下大公园河里的青蛙叫就没停过，一阵一阵的，说吵不吵，听久了耳朵也习惯了。灯光把纱窗照的一片亮，我确实看不清，所以把头猛地凑到了纱窗上，碰了一鼻子的灰尘。至于为什么不开窗探头看，奶奶家在六楼，外面墙里安着蝙蝠窝，所以一年四季我们纱窗都是关紧不开的。纱窗都快变形了，才勉强看到外面大公园在路灯下的样子。
　　我现在这个房间方位比较特殊，往下看马路是倒着的T字形，大公园占据了左边的空位。外面一团团墨黑色的就是我放学回来看到人影钻进去的灌木丛，石子路里面就是小河。我们这里是老小区，一般到了九点之后就没什么声音了，公园里遛弯的老头老太也早就回家睡觉了。姑且可以说九点后的大公园就是死气沉沉的，没什么看头。夏天有了青蛙叫，也不能说有了生气，就是飘散了点人味儿。不是我用词不当，确实混着灰尘味儿和闷热的空气飘进了我的鼻腔，让我意识到我还不能睡觉做梦，我还要写作业，噫……
　　七月半鬼节，夏天的一个标志。一般那天，我很早就会睡了，而且睡觉一定面向窗户。因为爷爷奶奶是分开睡得，我和奶奶睡在一起，面向窗户，奶奶就躺在后面让我很有安全感。不知道是不是奶奶平时神神叨叨的话说了太多，还是我自己鬼故事看得太多。鬼节那天，我总能听到外面的狗都在叫，不论是家里养的还是草丛里的野狗，都在狂吠。关于它们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会乱想。尤其是我之前提过房间里有两面正对着的大镜子，我每天晚上都会逼着自己不去看它们，因为我很怕，我很怕看到里面有房间以外的“东西”。
　　但是，自己瞎想再怎么恐怖，也没我奶奶恐怖。不知道是哪一年了，鬼节前一天，奶奶像往常走进爷爷房间扯老空，不知怎么就扯到七月半上面去了。“我之前每次七月半晚上都能听到楼下公园（大公园）那里有对男女在吵架”，爷爷一般对这种没什么兴趣，手里常年捧着砖红色的老报纸看得津津有味。虽然爷爷没回，但是奶奶还在讲着，“每年那个时候都在马路那里吵架，不知道在吵些什么，肯定不是人”，奶奶没人理，说着说着就有点没劲头了，转身去厨房里忙活了，但还是念念有词，“明天晚上我要去窗户那里候着，听听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她不知道我在旁边全程听着，我走到窗户边往下面看了看，公园还是那个公园，马路上零星几个人路过，但是变了味儿。
　　我和爷爷倒是一次都没听到过有人七月半夜里在楼下吵架，我很好奇，但是后面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忘了问细节和后续，这件事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