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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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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彧7岁时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心疼女人。
尤其是当她看起来,十分惹人心疼时。
可他还是止不住自己往前走的脚步,这每一步都仿若踏在他坚定了二十年的原则上。
缓慢、沉重,疑惑,不知来由。
裴彧忽然想,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幽幽的路灯横亘两侧,女孩抽搭的肩膀随着式微的哭声拉长摇摆在灯影下,裴彧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忽然,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阒寂。
裴彧下意识收回手,脚步停下,定在那根横亘的灯柱后。
姜十里反应了几秒似乎在思考声音来源,而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仍旧以很别扭的,蹲着的姿势。
放纵大哭一场后很难戛然停下,但看清来电显示后,她不得不暂时停下郁卒,猛地站了起来。
夏琳。
夏琳怎么会这会儿打给她?
偏偏在这个时候。
这么一急,眼泪就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更停不下来了。
铃声响了一声又一声,姜十里拼命眨眼试图吞回决堤的眼泪。
隔着不足数米的小道,姜十里的脸朦胧在灯光下,裴彧望着她。
她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一定要接起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
她开始深呼吸,然后开口给自己计数:
“123”
“1、2、3”
“1——2——3”
直到哭腔完全消失,姜十里接起电话,“喂。”
她边说着边往路口走,一辆出租车经过,姜十里招手叫停钻进了出租车。
裴彧手里握着那包纸巾,手心的汗已经凉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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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姜老师,我刚跑完一圈路宣,才有时间把你这期的专栏看了,好喜欢你这篇的表达。”
采访时夏琳说她是《爱意》的读者,当时姜十里还以为是客套。
后来她侃侃谈起姜十里三年前的一篇专栏,姜十里才知道并不是。
“叫我十里吧。”姜十里说。
“嗯,十里。”夏琳从善如流,声音很乖巧,姜十里在脑海中能显出她小幅度点头的样子。
“前几天你们杂志又重新找我采访了一次,这个你知道吗?”有些小心翼翼的。
“嗯。主编说过。”
“对不起,是我妈...她不希望我对外说出那些话。”
夏琳的妈妈巫鹤兰,同时也是她的经纪人。
采访的时候,姜十里就感受到了巫鹤兰对夏琳极强的控制欲,连头发的长度都要严格把控的程度。
夏琳也如巫鹤兰所期望的,一直表现的乖乖的,直到姜十里将话题延展到深处。
巫鹤兰也发现了,女儿身体里,好像有她所不熟知的一面。
姜十里收到过各种原生家庭的投稿,和夏琳类似的,母亲控制欲强的类型,通常孩子要么极度不谙世事,要么极度叛逆。
夏琳属于两者的矛盾体,她好像意识到了某些“自我”的部分,又不敢去做。
但从整体看来,夏琳被保护的很好。
她很……低调。
这是夏琳的经纪公司在她为数不多的通稿中对夏琳的定位。
但姜十里并不觉得这个词用在夏琳身上是准确的。
低调,应该是本身可以张扬却不声张,而不是,即使想张扬,也无人声张。
夏琳属于后者。
夏琳17、8岁时曾演过一个名噪一时的配角,只是在那之后忽然退圈去了国外。
传言她谈了场不被母亲认可的恋爱无疾而终后去了国外疗伤,也有说她是追着恋人去了国外,还有说她身体不好是去国外治病。
总之这些大部分和她乖乖女性格很不符的传闻,给她平添了许多争议。
但也仅此为止,再热闹的人中间几年的空白也让大部分人遗忘了了,再复出后,时过境迁,娱乐圈山倾海覆,已经再也找不到她的位置了。
问起这段时间,夏琳眼里闪烁一下,下意识看了下巫鹤兰,然后轻声说她不太想谈。
姜十里也没再追问,人嘛,总有自己的禁忌话题,虽然大部分人点开她的名字,想看到的也都是那些花边杂事,但比起面对读者,姜十里觉得,自己首先要面对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后来姜十里同她谈起演戏,谈起家庭,谈她上一部戏,谈起戏里合作的人。
夏琳说,她有时候会有些困惑,戏里的人真的幸福吗?他们再光鲜精彩,也只是在按照别人安排的轨迹生活,他们有自我吗?
然后她又说,其实我挺喜欢演戏的,那是不一样的人生。
后面她便不再说了。
姜十里在整理素材的时候,隐去了部分说辞,但还是整篇被否了。
夏琳看似娇花,实则更像劲草。
这本来是姜十里在这篇稿子里的开场白。
她也很懂稿子被毙的原因。
定位不符呗。
夏琳那楚楚可怜的小幼脸,就像一朵娇花,舒红说的对,现在没多少人在乎真实,也没心思剖析你的内在,美丽的皮囊后面加个讨人喜欢的人设就够了。
“没关系,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说出这些话。”姜十里说。
“那...十里,你能把你写的那份稿子发给我吗?如果可以的话。”夏琳说,“我很喜欢和你交谈时的我自己。”
“好,明天我整理一下发给你。”
“另外,我可以把你的故事糅杂一下写在我的专栏里吗?”挂断电话前,姜十里忽然说,“当然,不会出现你的名字,主角的身份我会模糊掉,情节也会改动,没有人会猜出是你的。”
“真的可以吗?”姜十里听出夏琳语气有些惊喜,“那我到时候一定追更!”
电话挂断,车子刚好行驶到小区门口。
姜十里付了车钱,刚要开门,电话忽又响起。
一串陌生号码和她今天新备注的名字,方晴雅。
姜十里看着手机,一直等到最后一声铃声响完自动挂断,然后把手机关了机。
思考片刻,她抬头望着前头,“师傅,改去夜·色酒吧。”
然后低头给苏照发消息:来夜色。
她比苏照到的早,过去直接往吧台一坐,酒保熟稔打了个招呼,然后问:“Dry Martini?”
姜十里点头,开始回苏照一波又一波的八卦问询。
“行啊你姜十里,就这么把她电话挂断了?”
“不是挂断,只是没接。”
“就不怕她把你换了啊,那位可还虎视眈眈着呢。”
说的是高显柔,自从替代姜十里去采访了夏琳后,苏照说她脖子就像架了个隐形颈托似的,下巴扬得看不见两米以下的人。
“换掉我,她冲谁扬眉吐气呢。”姜十里回。
“而且,我后来给她发了条短信回去。”
虚假客套,双方心知肚明。
但礼貌嘛,还是要有的,毕竟为了个八百年前的破事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苏照表示鄙视,“就这点出息。大不了回头找几个高中同学问问她的黑历史,该怕的是她才对。”
“职业素养啊苏编辑。”
“口嗨一下不行嘛。对了,说说程陆的事,他真和那女的在一起了?”
姜十里刚要回,有人轻碰了下她的肩膀。
姜十里回头,男人噙着笑,“美女一个人?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薄唇阔鼻锡纸烫,不是她的菜。
姜十里淡淡笑,“不好意思,最近吃月子餐不能喝酒。”
“……打扰了。”
男人识趣走开。
等人走后,酒保把做好的马提尼推过来,不以为奇,笑,“今天坐月子?”
姜十里拿起杯托几乎一口饮掉,“是啊,得喝烈的。”
苏照几乎是跑过来的,包都没放下就开始嚎,“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一口喝完姜十里的杯底又招招呼着点了一杯,“亏我当时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姜十里很早就明白一件事,绝对的忠诚无法和任何美好的品德挂钩,他可以同时正直善良且劈腿。
只是背叛成本高低的区别罢了。
但这种话她不想和信奉爱情邪`教的苏照说,于是转了话题,“不过昨天跑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
她将手机屏幕一转,把上面的东西展示给苏照。
“越剧?”看清内容后,苏照疑惑道,“什么意思?你今天出去一趟,被中老年人夺舍了?”
“什么呀,我是说,这次周年刊选题的事。”
方才出租车驶离街口,她倚在车窗边接电话,戏剧院的名字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忽然想起白天方晴雅手机里播放的戏曲调。
凭着记忆,又搜索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念词唱腔匹配的曲子。
越剧《追鱼》。
“真的假的?”苏照半信半疑,“越剧,是不是太脱轨了,咱们从前都没有过沾边的主题啊。”
“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才适合周年刊。杂志的创刊理念不就是爱与自由么,我发现古代人写曲词比现在可要开放直接多了,放到我们这里,首先女魔头这关就过不了。”
实质上,这个想法进入大脑时,更像是个没来由的乍现的灵感突袭。
姜十里已经很久没有跳脱开“主流趋势”主动去思考选题了。
她下意识把这样东西当成了她大脑里的沙丁鱼,神降福祉给的灵感。
成不成是一说,至少有样新鲜东西钻进来,滞封已久的选题计划总算看到了点苗头。
姜十里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和苏照吐槽一番纾解完毕,脑子里便有空当去想别的事。
戏剧……这个摊子还真不是说起就起的。
这个行当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事物,本身又带着层传统意义上的特殊含义,表达起来稍有差池说不定还会遭骂。
要不要找个专业人士先打听一番。
“哎你记得李铭祈吗?”
“谁?”姜十里正在思考专业人士的事,心不在焉随口一应。
“就是方晴雅高中那男神,一米八五刺儿头,后来因为你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姜十里想起了点儿,而后一嗤,“什么因为我,自己惹事担不住,赖谁。”
“行吧行吧,反正就是他,前两天在群里说方晴雅约他了。”
“不会吧。”
“什么不会?他还发了聊天记录。”
苏照展示给姜十里看。
“呵,这种截图我一天p一百张。”
她倒不是向着方晴雅说话,只不过人家堂堂前途光明一大明星,约李铭祈这么一市井小混混干嘛?
难道不知道会被抓住把柄?
“也是。”苏照思考片刻,得出结论,“他看着就像是会意淫的样子。”
反正挺下头的。
“幸好你当时没跟他好。”
姜十里感慨,“你说现在,还有正常男人吗?”
苏照还没开口,姜十里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一杯酒递过去堵住苏照的嘴,恨不得自己方才没说过这句话。
“干嘛干嘛。”苏照吞了一大口酒,“我知道你又猜我想说什么了,不过这回你还真想错了。”
“呵。”
“哎其实我们,陈萧朗吧,有的时候也挺浑的,一忙起来电话都不知道接,虽然事后会给我买包买钻做补偿,但——哎,姜姜你要去哪?”
姜十里拿包起身,“回家加班。”
“都还没开始呢,旁边那桌男的一直在看你,我叫过来一起?”
“没有喜欢的。”
寻欢作乐这件事儿,可以随性,但不能随意。
她看脸的,没感觉是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