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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越过那些代表着这座城市光鲜亮丽外表的‘门面’建筑,如果说漂亮的外貌带给人们的直观感觉总是或多或少离不开物质因素影响,那么在这些门面建筑的背后所隐藏的那些东西才或可说是一个城市真正的内秀和骨髓,它们也许破败,也许老旧,但它们才是真真正正用自身来见证一座城市风雨飘摇数十载甚至可远溯上百岁中逐渐蜕变慢慢成长的存在,它们才是一座城市的沉厚积淀,有过过去,经受现在,也将感受未来,这是那些年轻的在城市蜕变中或进化后所得出的产物所无法拥有的厚重和沉淀。

      跟在郭晓仪的身后在街巷中穿行,在经过最开始落入眼中的那些钢筋水泥建筑后逐渐展现在面前越来越多的已是变成了红砖结构的低矮楼房,自然是不可能有电梯存在其中,且一眼过去就能明显看出低于现在城市住房中关于楼层高度的规定,乍一望去就容易使人唏嘘嗟叹于它的暮年之姿垂老之态,裸露在外的那些砖面早已不是原先初建时那种既清纯又热烈的如新坯红土般的鲜艳红润,而是带着年岁中被风吹日晒雨淋雪冻后的松黄,和那些寄宿在砖与砖的缝隙中伴随它们一路生活至今的青黑色的藓苔同声呼吸着这个城市的空气,以及与它们同样多年相邻而居但却生长的更为葱郁,一大片一大片的霸道到几乎快要占据整座墙面和楼顶的爬山虎。

      随着越是往里走去,仿似身处的周遭亦正随着脚步前行而愈来愈宁静了下来,耳中所充斥的再不是外间车水马龙的喧嚣尘上,也不是人声鼎沸的浮燥难安,仅能听见的只有不知打哪家的娃娃忽然几声啼哭旋又不知是被怎么哄的破涕为笑,隔着重重红墙砖瓦朽木藤台的声音仍让人略可分辨出似是哪部业已重播了千万次的戏说剧,几声鸟鸣清脆悠悠,也不知是不是谁家养的翠鹂一时喉痒,或只是哪只路过停歇的雀儿在出声招呼同伴快快跟来。

      在老旧的楼道间缓缓向上行去,韩平忽然扭头瞧了眼此时落在自己身后的人,心中却在想等自己二人老了的时候,也要去寻上这样的一处地方来静住,避开那些吵吵闹闹安宁渡日,只是怕到时的体力爬起楼来或会有些吃苦,不如买在一楼,最好门前还要有个小庭院,搭个葡萄藤架,摆上两张躺椅,养上几只花猫土狗,三不五时的调戏调戏已是老头儿的这人,老头子吃老豆腐的小日子,应该也挺滋润。

      脑中想像着自己和阿乐两个人彼时鸡皮鹤发牙齿掉光该是怎般的一个模样,韩平没出声响的笑了起来,没牙的话虽然吃东西有些麻烦,不过亲嘴却是方便了许多,而这样想着下的笑容落入无意瞧见了的夏乐眼中,陡惹得他忽然有些恶寒起来,虽是习惯使然下知道韩平这样一笑就准是没想什么好事,但恐怕此时任夏乐想破脑袋,也是猜不中那笑的如此猥琐的人脑子里所想的东西吧!

      “到了。”郭晓仪的声音及时的打断了韩平脑中自得其乐的臆想让他回复过神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门楼又扭头看向身后,却发现夏乐一脸奇怪加警惕的模样满是神色复杂的也正看着自己,眨了眨眼后一脸正派的回应过去,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像防范坏人一样看着我!

      ``````

      许刚是个什么样的人?

      眼前来应声开门的他第一眼看过去给人的印象应该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面貌端正。

      略矮了近一个头稍有些削瘦的身材,微偏向国字型的脸型颌颊方正,留着约摸两个指节长短的寸头,发际线有一些高却因为饱满的额头而并不显得突兀,浓黑的眉毛,两眉间的距离略微的有一些窄,却仍可以明显的看见形成‘川’字的三缕纹路,让人感觉在他的生活中似乎总是有什么事情不停的逼迫他去烦恼的思考,鼻梁在眼部的那处位置从低谷陡然高高耸起,并直挺的延续下去,却被终点处有些肉的鼻头破坏了原本整体的美感,明显有些凹陷下去的人中,略有些厚的嘴唇抿的有一些些紧,唇线分明,透露着坚毅的气息,唇角从鼻翼两侧延展而来的法令纹是经常微笑留下的痕迹,只是不知是天性乐观,还是强颜作乐。

      “进来吧。”看了眼站在郭晓仪身后正注视着自己的两个人,许刚开了口,有一些沙沙的暗哑,透着一抹已近干燥的淡淡苦涩气味。两室一厅的老式房子,拢共也不会超过五十个平米的空间,在剔除了卧室厨房卫生间后余给客厅的地方便就所剩无几,自然也就不可能摆放得了太多的东西,却被屋子正中硕大的一个纸箱又占去了一亩三分,这样的结果就使得整个的客厅放眼过去便只有两把小小的竹制交椅,几条木头凳子,和靠墙而放的一张简便折叠桌,想来也是万用的。

      见许刚像是有些茫然的站在客厅中央楞了一下后又向那个纸箱子走去,弯着腰似乎打算从里面翻找什么东西出来,韩平连忙开口,“不用麻烦了。”已经看见了那个袋子里用来招呼客人的一次性纸杯还好仍剩了几个的许刚听到这话后微微一怔,侧着头向韩平看去,却仍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真的不用麻烦。”韩平脸上的表情是十分真诚的那种,并不是虚假的客气,透着让人信服的平和力量,“在这种时候来找你,已经是很打扰了,所以请不必这样,如果认真的按理说来,我还要感到抱歉才对,是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叨扰到了令尊的安休。”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过世了?”不自觉的直起身来看着这个相貌温和的男人,父亲去世的消息除了住在这一块的那几个老邻居还有姑妈家以外,自己并没有知会任何人,连父亲的单位那儿也没去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韩平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伸手指了指刚才被他一阵翻动着的那个箱子,顺着他指的方向许刚看过去,可能是自己在刚刚翻找的时候无意下被拔到了一旁几快掉到纸箱外面正摇摇欲坠的一角黑纱,楞了一下伸手把那片黑纱又拾捡回箱子里,向几人走去。“你坐这儿。”夏乐忽然站了起来,示意许刚坐自己的位置,朝他摆了摆手指了指纸箱旁边的竹椅,“我坐那儿。”说罢径直向那两把小竹椅走去,‘吱呀’一声轻响,几近一米八的个子硬是塞挤在了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满满的让人几乎都快看不清那负担着他一身重量下的所在。

      “你离家有四五年了吧?”不经意般的看了眼似乎有些无趣之下开始无聊的打量着身旁纸箱的人,韩平又收回了目光。“要不是我父亲病去,我也不会回来这里。”许刚点了点头,看了眼韩平,又看了看郭晓仪,目光最终又落回到韩平身上。

      韩平微点着头附和着许刚的回答,会令回忆痛苦的地方,没有人会喜欢。“令尊的后事应该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吧!”打量了眼这个明显有些冷冷清清空空落落的房子,“这次走了,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嗯。”唇角的法令纹在面部肌肉运动下展露出一个圆润的弧度,只是牵扯出的笑容却带着苦涩,“这几年都在外面漂,好歹也算是比较稳定下来了,工作什么的,再说反正也是一个人。这边原先不在家的时候都多亏了我姑妈帮忙照应着我爸,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反正也不准备回来了,我打算把这房子过户给她,也算是这么些年报答她对我爸的一份心意。”

      “也算是一种痛苦的解脱吧!”韩平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当年那件事吗?我是指旅游的那次。”在同样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后,许刚沙哑着声音开了口,“其实那次的旅游,组织的挺突然的。”

      “原本的起因是因为那次上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给补发下来了一笔钱,也不算多,平均摊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是百把块的样子。”许刚一边诉说一面慢慢的在脑中回想着那一年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他痛苦至今的事情。“这其实也就是一种变相的福利补贴,不计入工资和奖金,国资单位么!说破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从上到下,一层层,抽又卡,临了真发下来到了手上的时候,总是票券多,现金少。”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跑到了头头那儿去提议,说这么点钱要是发券的话那还不如干脆组织一次集体旅游好了,选个收费差不多路程近有景点又能让大伙都玩的开心的地方,经费方面要是超的不多的话单位多多少少贴点儿也不是吃什么大亏。”木讷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具体是什么样的说辞已经不记得了,不过结果一二三把手竟然都点了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因为当时的天气正是适合玩漂流的时候,而且那个时候漂流这个东西也才刚刚时兴起来,凑着这个热闹下最后大家决定到离市里不远的清凉山去玩农家乐加漂流,两天两夜,单位出车包吃包住包玩一条龙,周五下午出发,周日下午回来。”

      “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在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和你们单位领导提议去旅游的人,和最终提议去清凉山旅游的人,是不是同一个?”眉头轻轻一动,韩平插了句话进来,打断了许刚的叙述。“没有办法想起来那次旅游的提议者是谁了吗?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或者你觉得有没有哪个人现在还能想起来当初那个提议者的?”

      “我没印象了,我想不起来那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想了想后许刚摇了摇头,太久远的东西加上记忆深处刻意的封印,除了最后的结果让他刻骨铭心无法忘却,其他的东西已是略微有些模糊了起来。“和领导提议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私下里的,谁也不会放到明面上来说,事情成了人人都开心或许还会说出来,要是万一有哪个觉得自己吃了亏的,你要是自己捅出来事是自己干的,那不是成心让别人来找你的不痛快嘛!至于决定去清凉山玩``````”想了想,“我记得当时去会议室开会商量到底去哪玩的时候,科室里的人基本都在,人多自然也就嘴杂,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记不清楚到底是谁说了一句清凉山不错,能吃野味还能玩漂流,结果就有好几个人附和听人说过那地方还挺好玩什么什么的,最后大伙也就都被说动了心,就决定去那儿了。”

      “对不起。”坐在纸箱旁边小竹椅上的人有些突兀的忽然出口打断了许刚的讲述,看着那三双同时向他看来的目光,夏乐伸手从纸箱里抽出了一册厚厚的影集朝许刚晃了晃,“请问我可以看下这里面的照片吗?”看了眼他手中拿着的那本相簿,许刚想了想后点点头,“没事,你看吧!都是这次给我爸办完后事以后从家里整理出来的一些以前的老照片,正准备等过几天走的时候给丢掉去。”看着那本相册楞了会儿神后,许刚才又接着开口继续了刚才的谈话。

      “我记得晓静姐一开始的时候好像是不大愿意去的,她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而且漂流野味这些东西都不是她喜欢的,可是后来报名登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报了自己的名字。”说到这儿许刚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从进门后一直安静坐在旁边一声不发的郭晓仪,“因为我和晓静姐说过我喜欢晓仪的事情,原本她还一直挺热心说她挺看好我和晓仪,可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帮忙撮合我和晓仪的事晓静姐突然态度冷了下来,而且也变得不怎么跟我说话了。刚好这时候单位就说了旅游的事儿,我心想趁这机会私下里照顾好晓静姐,有什么要用力气的事就替她帮把手给做了,或许能给她点好感,重新帮我在晓仪面前说说话。”

      “单位在山脚的旅馆给我们包了一层楼下来,我们还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按照人头数和男女分好了房间,男左女右,大家全部用占阄来摸自己住的房间号。我还记得那次占阄我和晓静姐的手气都很好,因为除了领导是肯定一个人住单间的以外,其他人都是住的双人标准间,但是因为当时去的人里男女人数都有单头的原因,我和晓静姐就运气好的各自摸到了男女两边房间里唯一的单间房。”原本摊开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语气中也渐渐不复初始的平静。“当时那些同事们都很羡慕我们两个,晚上到了那儿后,因为坐了一下午的车大家都有点累了,吃完了饭在一楼坐了会儿也就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上楼回房间的时候我才发现因为都是单间的关系,我和晓静姐原本应该是男左女右的对门房却变成了隔壁房,而且是整楼里最靠里面的两个房间。”

      “真是足够巧合的房间安排。”皱了皱眉,韩平再次的开口说道,“这样按照你们的行程计划来看,在你们到达的第二天,也就是周六的白天所安排的节目应该就是去漂流了。就算是夏天去玩漂流,山里的水早上还是很冷的,人下去以后溅到身上受不住,最好是等正午后水温开始转暖了再下水,这样一来大概就需要耗费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而且玩这个,体力消耗也很大,还有情绪等等,你们漂流完回来应该都很累了吧?不过应该也玩的很开心。”

      “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在吃了午饭后才去漂流的。”看了韩平一眼,对他总是几乎直接正解的推断许刚渐渐开始有些习惯,“那天的午饭是提前吃的,因为怕刚吃饱就玩这种剧烈消耗体能的运动会刺激肠胃。那天漂流回来以后已经是快六点了,山里比外面天黑的要早一些,不过也还没全暗下来,因为每个人玩下来身上几乎都多多少少的湿了,商量了一下后大家决定先各自回房去洗澡换了衣服以后才下来吃的饭。下午玩的很开心,所以一直到了晚上大家的情绪还很高,还向那旅馆的老板要了他们山里人自己酿的谷酒来喝,结果没想到那酒喝起来挺甜,后劲却比平常的白酒来的还大,没多会儿的工夫,就醉了好几个人,也包括我。”

      “我的酒量大概也就是一杯的样子,多喝一点就要倒,因为那天喝的酒是起头没事专发后劲的关系,加上玩的确实也很开心,所以我就比平常多喝了一杯,结果很快的人就感觉晕乎乎的,没一会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停顿了一刻后,许刚咬了咬牙才又重新说了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朦朦胧胧的我好像听到有谁说了一句回去睡觉,然后就有人过来推了我一下,喊着让我醒醒,回房间睡去。我当时整个人都还是蒙的,就觉得脑袋里难过的不行,恍惚的就问那个推我的同事要他倒杯水来给我喝,可喝了水后也还是没完全醒过神来,最后没有办法,那个同事就半扶半架的把我送回了我的房间,结果等我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

      “送你回房间的那个同事是谁你还记得吗?”见许刚再次沉默了下来,韩平只能主动的开口询问,“有没有可能是他在送你回房的时候走错了门?把你送到了郭晓静的房间?毕竟你们两个人的房间是挨在一起的,再加上都喝了酒,眼花看错了房号送错了也说不定。”

      “不可能是送错了房间!”许刚很肯定的反驳了韩平所提出的这种假设,“我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的,不是在``````”突然收住了口停顿了一下,“我不记得是谁送我回房的了,当时喝醉了以后迷迷登登的,只是恍惚的知道有人在叫我,给我倒了水喝,还送我回房间,可是这个人是谁,我醒来以后一点印象也没有,声音,相貌,特征,完全不记得了。”

      “韩平!”一直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翻看着相册的夏乐此时突然有些惊讶的开口喊了一句,朝转头向自己看过来的人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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