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一宁不宁

4、04

　　最终我还是醒来了，清醒以后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卧室，而是在医院了。仍旧是以前住的那个病房，甚至护士看到我都会跟我打招呼，尽管只有有个“嗨……”可那言外之意仿佛在说，“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好在也没有其他人。以前这样的情况下，我一睁眼就能看到龙乔松，如果他不在，就是张叔叔在这里守着。我很奇怪他们一直守着我是怕我丢了吗？

　　不，我不会再“走丢了”，如果可以，我愿意再也不见他们。

　　我知道我的心理有了毛病，变得有些阴郁、极端和不正常。曾经那个正常的我是我的童年也是我的前半生……是龙乔松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暴虐无情的他一次次的打击着我的身体和心理，我无法反抗，只好自寻解脱。我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家里人是怎么样的，对他的太太也像是对我一样吗？那他的太太还活着吗？

　　我侧侧头看着窗外，没有窗帘的遮挡，阳光直接照射了进来。今日外面天气很好，阳光很大，大朵的白云像是漂浮的点缀，又像是一个个温床。

　　窗前偶尔飞过几只小鸟，虽然玻璃隔音，但我仿佛能听到它们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那声音仿佛在跟我炫耀它们的自由，也仿佛在嘲笑我的困境。

　　窗台上放的几盆绿植也被照的格外可爱，小小的叶子舒展着，因为在温室里，不用担心外面的寒冷风雨可以专心生长。其实我就像这个绿植……不过跟它们不同的是，我虽然也是被龙乔松圈养着，虽然不用担心任何的困难，但也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和未来。

　　我把头转过来，输液瓶在床的上方高高的挂着，药水一滴一滴的流进我的血管里，屋里静悄悄的，除了我肺部拉风箱一样的声音，我几乎可以听到药水滴落的声音。我可能发烧又退烧了，出了一身的汗，被子里又湿又潮，现在不但满身都是汗水的粘腻，而且浑身无力，只能躺着，全身像是被点了穴道，即使想抬手看看自己手指上夹的血氧仪也做不到。

　　病房里除了我没有一个人，一个以前护理过我的护士看我醒了，帮我把床升了起来，问我要不要喝水，我轻轻摇摇头，实在是胸口憋闷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有了些力气，便问了护士时间，发现现在已经距离我去看电影那天已经过去四天了。

　　四天，我不知道我没去上学老师有没有注意到。蔡其琛他们有没有着急？有没有打听我不去上学的原因？

　　我觉得他们不会的，因为我们也只是用吃饭和付钱维持的同学关系……

　　那种关系又能维持多久呢？他们对我的关心又能维持多久呢？就连宿舍我都很少住，如果说跟他们亲如手足，又有谁信呢？

　　我是希望他们可以知道我生不如死的处境的，可以帮我报警，把我解救出去，哪怕我出去以后只能四处流浪……只要没有人像龙乔松这样对待我我就是自由的。现在我对那个黑漆漆的小屋子充满了恐惧，我承认我懦弱，我没有胆子独自走进去……就像我现在即使睡觉也要开着灯，无法面对黑夜一样。

　　护士又问了几个问题，我都摇头，她帮我整理了一下药水，把一个按钮放进我的手里，说了句“有事情可以按一下”，然后就出去了。

　　我望着天花板发呆，这四天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去知道。我只知道我又没有死成……那种心情，就像一个孩子不喜欢但又不愿意让别人的捡到的娃娃，每次想扔，但又每次都捡回来。明明不喜欢，却因为不想让别人得到，进而每次都委屈自己。

　　这仿佛就是龙乔松和自己的关系。其实我是多希望他能把我像个垃圾一样的丢到垃圾桶，然后转身就走，不带丝毫留恋，让我自生自灭，多好！看看挂着的药瓶，我想把它拔了。如果把它拔了我会不会病死？会不会一直流血，然后也会死……我是多希望自己死去，这样就再也不用受龙乔松的圈养、摆弄和虐待。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情绪激动使我再次咳了起来，而且声音又是天翻地覆，护士都被惊动了，跑着过来看我是怎么回事，我一边咳一边跟他摇手，示意我没事。护士等到我咳嗽声音轻了、平静了才出去。

　　我有了力气，拿掉了氧气管，看看手上缠的结结实实的留置针头，我毫不犹豫的把它拔了出来。一阵疼通过后，一小股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把洁白的被子染红了一小片，而且没有停止的势头。

　　我看着我的手，嘴角带着笑，静静躺了回去，二十年的记忆在我眼前飞掠而过……我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妈妈的脸在我的记忆里很模糊，只知道他们对我很好，只知道他们很爱我，只知道有一天他们一起去上班之后再也没回来。

　　当时哥哥南平一直在流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哭，只是看到他哭我就跟着哭。我哭着跟他要爸爸妈妈，因为我的肚子很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做饭？已经好几天了。

　　南平只是抱着我哭，一边哭还一边哄我，然后开始做饭，只有一碗泡面，我们两个分着吃。

　　我只记得那时候我经常饿肚子，南平从学校放学以后就去幼儿园接我，那时的我经常被同学们欺负，他们在玩儿滑梯会故意推我，在跑步时会故意撞我、踩我的脚，我每天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就像现在我的内心。

　　没过多久，家里来了一位叔叔，他说是来照顾我们的。刚开始我很害怕他，可他真的对我和南平很好，帮我们做饭、洗衣，让我可以吃得饱饱、穿的暖暖去上学。

　　我慢慢的也接受了他，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以为他可以帮我们撑起家……却没想到却是地狱的开始。

　　他带我和南平搬了家，来到了这个有海和龙乔松的城市。慢慢的，我长大了，进入了小学，我才知道我的父母不会回来了。我问南平，“他们死了吗？”

　　“没有……他们去了外地，不能照顾我们了。”

　　“哦……”

　　当时我还不明白没死却不能照顾我们是什么意思。我开始恨他们，恨为什么抛弃我们？既然不爱我们，为什么又生下我们……

　　带着这个疑问，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脑子也越来越锈住了，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南平也不告诉我，他宁愿把我卖给龙乔松也不带我去找爸爸妈妈……

　　我的眼泪流的更凶了，这会是我留在人间最后的眼泪吗？我希望天上的神仙可以看在我受了龙乔松这么多年虐待的份儿上不要让我下地狱……我宁愿做一个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每日可以去龙乔松的梦里游玩，让他也尝尝夜不能寐的感觉。

　　我的意识越来越沉，像是困极了想要睡觉的感觉。那感觉很舒服，像一个漩涡，我一点点的向下沉……

　　我还有些残留的意识，因为我可以听到急促敲门声，然后门被打开了，我也彻底掉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本文很短，有一点点虐，不管如何，一宁会继续更新，这是一宁想写的故事，不管有没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