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夜话》木木的呜昂

51、第 51 章

　　余念琛本来就穿着便服，只是把一些证件拿出放回了车上。至于那对哭哭啼啼骂骂咧咧的老夫妇，何韵劝说他们先回家去，眼下出了耐心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余念琛。”何韵在余念琛要去赌场的时候喊住了他。
　　“什么事？”余念琛不明所以。
　　“要小心，平安地回来。”

　　根据陈事打听来的情报，这家地下赌场离湾头新区的拆迁小区并不算远，只是没有人带的话也不算好找。所以他手绘了一张地图，画明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好在余念琛记性还可以，看了几眼就记住了。
　　其实，像这种专门骗有钱人、拆迁户的赌局一直很多，虽然属于公安局管辖，但牵扯更多的是民警那边，跟他们刑警不是同个路数的。余念琛本来也觉得去不去都无所谓，只是他忽然想到之前的毒品案子，黄赌毒三种东西总是连着一块儿出现的，他就想反正就去看看，万一还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呢？

　　此时的陈发吐掉嘴里的血沫，早就没了之前凶狠的表情。他像一条讨好主人的狗，对着水牢外面的人说着奉承的话，只求对方能打开隔间的门，让他听一听外面的牌声。这种瘾一上来，他就不能忍了，仿佛有人在他心里放了根羽毛，时不时地挠一下，让他心痒得不行。
　　陈发第一次来到这里就沉迷了，比起抽烟喝酒玩女人，在赌桌上的起伏让他的肾上腺素分泌得更加剧烈。
　　守着水牢的人嘲讽地笑笑，好心地拉开了一道门缝。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传了进来。
　　陈发闭着眼睛听着，十分享受，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哪个地方，也不管能不能出去。
　　他沉浸在疯狂的世界里。

　　余念琛进赌场的时候被搜了身，杵在门口的马仔看到他特地换上的带有暴发户气质的名牌T恤，露出了钓到大鱼的笑容。
　　“哥们，这地方好玩得很。我保准你今天来了，还想来。”马仔把钱包还给余念琛，“你带的现金不够也没关系，我们这里还有换钱的地方。”
　　“对了，你是谁介绍过来的。”
　　余念琛面不改色地说：“我和陈发一个村的，之前和他在小区棋牌室玩过几次。”
　　马仔一副了然的表情，直接放了他进去。
　　赌场的面积其实并不算大，但是排列得十分紧凑。余念琛看到左手边有几桌在玩□□，右手边则简单的多，直接摇色子开大小。中间是供人通行的过道，时不时有人会送上烟酒饮料，让客人更加尽兴。沿着过道走到底是一个小小的吧台，有一名调酒师在不停摇晃着手里的调酒瓶。吧台两侧也有两道门，关得很紧，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余念琛大概看了一眼，地下赌场死角都装了360度的摄像头，这种高科技的手段恐怕也是用在防止人出老千的。
　　算了算上次余锦明打给他的钱还有不少剩余，余念琛“大方”地在门口刷卡换了一万块钱的筹码。十分钟后，余念琛把玩着手上零散的十个筹码，在各个赌桌附近转悠。
　　有人赌红了眼，一股脑地把码子往身前推，等到开出了与他押注相反的点数，他立马就瘫软在地，被身边几个打手似的人死死压住，让他写下借条还是欠条。也有的人春风得意，连赢好几把，身前的筹码堆得冒尖。更多的人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没有风轻云淡的。
　　余念琛观察到了这一点，立即进入了状态。他看也不看地把手上的筹码往一个地方一丢。
　　“押小。”余念琛露出兴奋的表情。
　　这张桌子上的庄荷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她看了眼余念琛，惊讶于他的长相，手里的色子顿了下。
　　买定离手，色子一开，买大的人都开始哀嚎。
　　“我继续买大。”
　　余念琛身边的人迫不及待地又推了几个筹码出去。
　　“那我也买大。”
　　连同赢来的筹码，余念琛又将所有的本钱推了出去。
　　庄荷看了他一眼，继续摇动手里的色子。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手，除了余念琛。余念琛盯着色子筒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盯着庄荷的脸看。
　　庄荷感受到了余念琛的目光，有点懊恼她的妆容太浓，遮住了她脸上的红云。
　　“大，这次真的是大！”
　　“我发财了，我发财了！”
　　余念琛旁边的人大笑着，大把大把地往怀里揽着筹码。他看到旁边的余念琛，笑着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伙子，你运气也不错连赢两把。”
　　“还行吧。”余念琛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上，“第二把沾你光了。请你喝一杯？”
　　“我请你。”
　　男人笑了笑，毫不掩饰眼角的鱼尾纹。
　　几杯酒下肚，男人就敞开了话匣子。男人叫文波，是之前银丰区的拆迁户，因为喜欢赌钱，又怕管不住自己，干脆把大部分身家给了妻女，自己拿着剩下的钱玩个痛快。
　　“我玩了那么多年，今天终于要收手了。本来我也不来这儿了，这不是我女儿要结婚了，我想给她挣点嫁妆，自己回前妻那边博个同情，下半生好有个着落。”文波喜气洋洋地说。
　　余念琛的视线和门口的马仔对上，双方迅速地移开彼此的目光。他心里有准备，这作为探路的一万块钱，他根本就没打算带出去。哪有赌场不哄人继续往外掏钱的呢？只不过哄得人心甘情愿掏钱的只有寺庙罢了。
　　文波喝得开心了，随手拿出两个筹码给调酒师：“这是给你的小费。”
　　调酒师却碰也没碰。
　　“文老板，今天手气不错啊。”
　　文波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林昆带着人走了过来。他没认出余念琛，余念琛却一眼识得了他。
　　“棍哥，谢谢你给我发财的路子，我今天赢了不少。”
　　“赢了那么多，还不继续玩？准备从良了？”
　　林昆虽然笑着，但是语气并不好，让文波感到一丝恐慌。
　　“怎么了？我的欠款不是都还清了吗？”
　　林昆吐掉嘴里的口香糖，身后的棒球棍男子递上一本册子：“还清？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一张张欠条如雪花飘落在地上，文波颤巍巍地捡起一张看，上面是他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不对啊，这些不是都销毁了吗……”
　　文波喃喃自语。
　　“你欠的太多了，销毁的都是一些复印件。”林昆挖了挖耳朵，眼睛落在文波的筹码上，“我看你今天赢的用来还利息差不多。怎么说？这些筹码我先替你还进去？”
　　文波几乎是一秒钟就把那堆筹码扫进了怀里，然后他也不管余念琛愿不愿意，拉起他就跑。
　　“我知道有个后门，你跟我来！”

　　不知跑了多久，文波反而先受不了了。
　　“年纪大了，跑不动了。”文波苦笑着坐在地上，“他们没追上我们吧？”
　　余念琛看了他一眼：“你带走的只是一堆筹码，有什么好追的？”
　　文波恍然大悟，他一拳锤在地上：“怪不得！该死！该死！还是被他们骗了！”
　　“而且你的欠条还在他们手上。”余念琛适时补刀。
　　“那我该怎么办？”
　　文波没了主意，求助地看向余念琛。他应该早点发现的，这个眼生的年轻人眼神坚定，身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气息，他肯定是来解救他们这些深陷泥潭的人的！
　　“怎么办？”余念琛重复了一遍，“报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