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夜话》木木的呜昂

37、第 37 章

　　何韵跟着余念琛再次回到水仙乡的时候还有点懵，明明已经掌握了不少信息，只要等他们一个结案结果就好了，自己的腿就那么不争气地跟着余念琛又回来了。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放心，我大学的时候格斗课拿了优秀。遇到什么危险，我会拖住人让你先跑的。”
　　余念琛以为何韵因为嫌疑人身份未明而担心，安慰她：“你就别皱眉了，你这样川字纹会越来越明显的。”
　　“我替那些孩子觉得不平。”
　　揭露李爱民的恶行有很多方式，他也可以有比死亡难堪、难熬的其他下场，而他却这样死了。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李爱民工作勤恳敬业，直到死都没有结婚，为了教学事业奉献了一生。
　　“那你就好好写，把李爱民的该死写出来。或许，人民群众的呼声多了，法官在判刑的时候也会酌情考虑。”
　　再次回到希望小学，何韵的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校门口的牌匾上还是那个浓墨重笔的“希望”两字，但何韵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个跳不出的旋涡，现在连带着要把她也吸入进去。
　　有多少孩子受到了李爱民的骚扰？有男孩也有女孩吗？孩子们的家人知道吗？何韵一时间有太多的问题，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走了，先带我去找你说的那个和李爱民不合的支教老师。”
　　余念琛出声打断何韵的胡思乱想，她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校门。

　　希望小学的学生少，职务分配也相对简单。除了李爱民是校长兼任书记外，不负责教学的还有一个财务和一个行政。其他的十多名老师都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
　　顾明正在给五年级的孩子们上化学课。学校缺老师，他一人身兼数职负责理科类学科的教学。数学、科学，有时候他也会客串一□□育老师，和孩子们在球场上跑一跑。
　　何韵没有对余念琛说她在顾明身上闻到酒味的事。这个年轻的支教老师虽然看上去高冷，其实有着一颗赤诚的心，他是真心希望乡里的孩子们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何韵不愿意去想，如果是他杀了李爱民，她该做出怎样一副表情。
　　走廊上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做实验的顾明，他看到了何韵，刚想微笑，穿着制服的余念琛紧接着出现在他视线里。顾明抿紧嘴唇，熄灭了正在燃烧的酒精灯。
　　“同学们，这节课下半节改为自习。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懂的，等到放学以后再来问我。”
　　“顾老师，是去宿舍找你吗？”有个男孩子笑嘻嘻地举起手提问。
　　顾明点点头。
　　那个男孩子随即大笑起来：“顾老师会不会做和李校长一样的事啊？借机惩罚不听话的同学？”
　　顾明板着脸，用教鞭敲了敲讲台：“安静！陈家豪，你把科学书第三十页抄十遍。”
　　“如果还有其他同学太爱开玩笑，我不介意你们陪他一起抄。”
　　顾明环视一圈教室，等到教室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他才出来。
　　教室里发生的事情，何韵和余念琛在窗外听得一清二楚。令何韵震惊的是，难道李爱民的所作所为这些孩子们都知道？
　　“去我的宿舍吧，就在教学楼后面。那里安静。”
　　顾明说完就自顾自走开带路了。

　　说是宿舍，其实不过是学校以前的杂物房整理出来的一间棚屋。屋子约莫有十平，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简单的塑料桌，连顾明的行李箱都委委屈屈地挤在床边上当床头柜。桌上放着一摞书，何韵粗略地看了一眼，有教学用书，也有不少外文的小说，整齐地叠在一起。
　　顾明搬出两张塑料三角凳，招呼何韵坐：“这儿有点简陋，招待不周了。”
　　余念琛也大方：“没事，问完我们就走。”
　　“顾老师，李校长的恶行，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何韵迫不及待地抛出第一个问题。
　　顾明看了她一眼，没有着急回答。
　　“何记者，你这是记者的询问，还是警察的审讯呢？口供我已经录过了。”
　　“警察正常走访调查李爱民的日常生活和人际交往。人手不够，带个记者帮我做记录。”
　　顾明直勾勾地盯着余念琛，过了一会儿，从他脸上才露出苦笑的表情。
　　“你们再回来找我，恐怕这件事也瞒不住了。的确，李爱民的所作所为除了那些天真的学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里的老师每一个人都很清楚。”

　　水仙乡希望小学是四十年前建起来的，说起来李爱民也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他师专毕业后毅然回到家乡执教，当时也在乡里传为一阵美谈的。乡民们有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顾明并不清楚。但是他来支教的第一天，就有好心的女老师拉住他，悄悄跟他说在学校里就算发现李爱民的行为不端，也千万不要得罪他，因为他有一个在乡里当官的堂兄。
　　起初，顾明以为李爱民的行为不端只是学术上的，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再一次给一年级的学生上完数学课后，他点了一个最不认真的小男孩下课到他宿舍，想帮他巩固一下基础的知识，得到的却是整个班级孩子们的哄笑。
　　“李大狗，你又要被惩罚了。”
　　“哈哈哈，李大狗，谁让你长得跟女孩似的，老师们都不喜欢你这头长发。”
　　李大狗学名李君，长相秀气偏女相，留着一头齐肩的长发。据说是他的奶奶硬要他留的，一直到十岁过了命里的坎才能剪去。平日里为了玩耍方便，李君就把头发扎起来，是以看起来跟个女孩差不多。
　　才七岁的孩子也没过变声期，顾明第一次给他们班级上课的时候也把李君认成了女孩子。
　　“什么惩罚？”顾明敏锐地捕捉到了学生们话里的重点。
　　孩子们就七嘴八舌地给顾明解释起来。
　　顾明越听心越沉，当天放学，他没有要求李君到他地方补习。而是悄无声息地守在校长室隔壁的教室里，直到看见李爱民带着一个三年级的女孩子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