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暮已是万重山》天之涯

37、第 37 章

　　本来能忍住的，却被路过的谢玮依一句关心搞破了防。

　　沈墨的手背压在眼皮上，鼻子酸的实在忍不住了，大颗眼泪滚入乌黑发间，有一点点痒。

　　可是该怎么跟才相识一天的舍友坦言，自己只是因为莫名其妙的自卑感而委屈呢？

　　自卑。

　　沈墨在过去这么多年里，从未想过这个词也会用到自己身上。

　　谢玮依慌了神，附身过来：“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玮依，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沈墨边流泪边不好意思地笑：“山里来的猴子啊。”

　　沈墨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诞。

　　“he～”谢玮依憋了一下，没忍住，“鹅鹅鹅，鹅鹅鹅……”

　　沈墨：“……”

　　满眼贱兮兮笑意的谢玮依和沈墨对视了一眼，后者马上挣扎起来捂谢玮依的嘴巴。

　　谢玮依边伸手一阵格挡，边狂笑着乱喊：“鹅鹅鹅山里来的猴子鹅鹅鹅鹅鹅鹅……”

　　沈墨只得直奔谢玮依的床头，拎起她的“小绿”，捏住七寸，以手作势活刨，谢玮依才堪堪止住笑意。

　　被谢玮依没心没肺地这么一闹，沈墨反而感觉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

　　范夕淇也抱着暖烘烘的被子从门口进来，边走边把头埋被子里深深吸一口气：“啊～阳光的味道～～～”

　　语气非常之享受，也非常之荡漾。

　　谢玮依在一旁欲言又止。

　　沈墨用眼神警告她，不许提“猴子”相关的半句。

　　谢玮依收到示意，悻悻然只能作罢。

　　“沈墨，你先去洗吧，然后我洗。”范夕淇把被子抡床上，边铺边温声提醒道，“我刚刚在南二遇到舍长和安静她俩了，她们说谁先到宿舍谁就先洗，她们吃完了就回来轮替。”

　　“好。”沈墨连忙准备打水洗澡。

　　“对了，江荃荃让我跟大家说一声，她洗澡很慢，不想到时被人催，下训后直接回家，就不和我们一起排时间洗澡了。”谢玮依羡慕至极，“我也想家在学校附近……”

　　“知道了。”沈墨点点头，提水进了浴室。

　　高一新生住6人间的寝室。

　　按正常上课时间来安排的话，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早操5:50～6:15，晨读6:20～6:50，早饭6:50～7:15，早读7:20～8:00。

　　随后开始上第一节课，在第二节下课后做课间操，第三节下课后做眼保健操，一个上午有四节课。

　　中午12:00正式下课，随后时间进行午饭及午休。

　　13:50～14:30是午读时间，下午也是四节课，从14:30上到17:50。

　　17:50～18:50为晚饭和热水供应时间，19:00开始上晚修直至22:30。

　　22:40教学楼熄灯、锁门，22:50宿舍集体熄灯、锁门。

　　也就是说，大家必须在下午17:50到18:50这一个小时之内，合理安排好6人的时间，解决好各自的晚餐和洗漱需求，才能准时赶得上19:00的晚修课。

　　像江荃荃这种在正式开学前期，时间还算宽裕的情况下，就知难而退，自请退出宿舍洗澡轮替安排的，对于剩下5人来说，也是乐见其成。

　　“那她一来一回赶得上晚修吗？”范夕淇问道。

　　谢玮依耸耸肩：“今晚要求全员到场，估计她时间会比较赶。不过她也说之后会让她爸妈给她申请半宿，保留床位，只有中午回来睡，上完下午的课后就直接回家，不来参加晚修了。”

　　范夕淇也听完人家的安排，也抑制不住羡慕的哀嚎。

　　“哎，等会晚修你们准备自我介绍没有？”谢玮依边晾衣服边问，“听说第一天晚修要挨个上台自我介绍。”

　　“没有。”范夕淇摇摇头，冲里面喊道，“沈墨，你呢？”

　　沈墨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我也没有准备！”

　　下一秒，沈墨原模原样地从浴室出来，打开柜门找换洗衣服，拿好衣服又匆匆进去。

　　“什么时候发新书啊？”范夕淇继续问道，“不是说要开学考吗？我好怕已经忘了初中学的东西了！我们这个暑假放了多久啊？”

　　沈墨：“六七十天吧。”

　　说完又打开浴室门，从外面拿了未开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进去。

　　过几秒再次打开门，不死心地到处望望，出来拿进去一把梳子。

　　颇有些耐心告罄。

　　“鹅鹅鹅鹅鹅鹅。”谢玮依看到沈墨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又忍不住发出鹅叫。

　　指着她对范夕淇说，“一看就是和我一样，第一次住宿东西都找不齐！”

　　范夕淇连忙下床拿起盆子，把待会用的东西先一件件找好。

　　“齐了齐了快进去洗吧，水别凉了。”谢玮依催促沈墨道，“相信我，如果你实在忘记拿某样东西，只能说明它根本就不重要！”

　　难得谢玮依说出这么有道理的一番话。

　　沈墨将信将疑地关上了浴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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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声哗哗响起，不一会儿，门内传来沈墨濒临崩溃的声音：

　　“谢玮依！毛巾！柜子第二格！我谢谢您！”

　　谢玮依：“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一路小跑着帮忙去拿。

　　范夕淇默默把“非常重要的毛巾”先放进了盆子里。

　　沈墨穿好上衣，边唤范夕淇做好准备边推开了窗，让水汽散出去些，不至于闷热。

　　出来后检查了一遍范夕淇的用品，确定没有遗漏后才让她进去。

　　等沈墨晾好衣服，舍长许滟和舍友安静也陆续回到了。她们和沈墨还有谢玮依匆匆忙忙打了声招呼，就拿着桶排队打水去了。

　　谢玮依喊沈墨一起去吃饭，等会一起去教室晚修。

　　沈墨摆摆手，说自己还有事，让她自己先下楼去。

　　等到大家各自离去，四下无人，沈墨才从包里拿出了手机，默背着将沈澄宇和洛骐的手机号码先后输入了通讯录。

　　又拿了纸笔，在便签纸上分别写下了各自的扣（Q）扣号。

　　沈墨记得沈啟在初中泡网吧打游戏那会儿提起过，他顺手帮自己注册了个扣扣号，里面资料空白，暂时只当相册用。

　　不过眼下时间不够充裕，沈墨来不及打电话给沈啟详说今日之事。

　　只能简要地发了条短信，问询沈啟是否有空，自己将于晚修十点半后致电。

　　沈墨将信息发出后，又编辑了另外两条短信：

　　“澄宇，我是沈墨，这是我的手机号。”

　　“你好，洛骐同学，这是我的手机号。——沈墨。”

　　在编辑另外两条短信时，就收到了沈啟的回复：“没问题的阿墨，你先好好晚修去吧！”

　　沈墨会心一笑。

　　给沈澄宇和洛骐的短信也按了发送后，将手机放口袋里，起身背起书包，拿着饭卡便下楼了。

　　才下到五楼楼梯拐角，沈墨口袋里的手机就接连振动。

　　有几条新信息。

　　沈墨的心跳加速，将手伸进口袋里握住手机，感受它带来的酥酥麻麻的振动。

　　沈墨没有将它掏出来，而是快步下了楼，直冲饭堂，随便打了份饭菜，找到偏僻些的角落处坐下，确定四下无人注意自己，才将自己的袖珍手机掏出来看短信通知。

　　一则短信是在自己发出后一分钟内回复，内容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好。”

　　属于沈澄宇。

　　沈墨看着这个“好”字，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

　　另两条则是发出几分钟后的回复，沈墨将按键往下按了好几下才看完。

　　来自洛骐：“哈哈哈！好好好！手机号我一定好好珍藏气死逆子沈澄宇！没想到你真背出我们手机号了啊，Q也记得加一下哈！

　　他刚才跟我们吃饭时一直在瞄手机，我还和他说你上楼这么久都没回音，肯定是忘了，原来你真能记住啊！那就是故意不马上联系他的对不对？干的漂亮啊妹妹！”

　　洛骐的语气很欢乐，沈墨却着实看难受了。

　　我不是故意的……

　　沈墨捂住手机喇叭，按着关机键，将老人机妥当关机后，放进了书包底部夹层里……

　　沈墨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晚饭，就跟着放眼望去三五成群，人头攒动的新生人群，来到了教学楼底下。

　　教学楼建筑气势恢宏，呈半包围回形结构，整体为半开放平面式，又有架空连廊从阶梯口处连接。

　　楼底空旷平地上，高大参天的棕榈树分列两侧，中间修筑几阶扁长楼梯，将教学楼的地势从视角上整体抬高。

　　沈墨望着层层的架空连廊，看到天色还未完全昏暗，每一间教室却早已透出明亮的光。

　　“我来到了市区M中，成为了自己初中学校里后面几届学弟学妹们眼中的榜样，可是我在这里却如此渺小，如此平凡。”沈墨心想。

　　这层层叠叠四五十间教室里，哪个班级是我的？哪个是沈澄宇的？哪个是洛骐的？哪个又是梁景源的呢……

　　沈墨跟着面熟的几位同学，一起来到高一（23）班的教室门口。

　　先看了一眼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名字，再扫了几遍上面每一个同学的名字。

　　这些名字都全然陌生，一个和初中同学同名的都没有。

　　只有少数几个，带了些巧合的同字。

　　但沈墨知道，这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在将来又会变成自己逐渐熟悉的面孔。

　　突然，沈墨注意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一下子怔住了——

　　刘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