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暮已是万重山》天之涯

13、第13章

　　“......”

　　陆桂柔被沈墨轻佻的言语小小地调戏了一下，只好讪讪地放开了手。

　　沈墨毫不留恋地匆匆转身，上赶着去凑热闹。

　　身后，只听陆桂柔赌气似的来一句：“我外公说我和你要做好朋友，你明明应该是和我一样的女孩子啊！”

　　“什么意思啊！”沈墨简直要被她的磨蹭劲急疯了，不理她吧，回家又要接听“劝和来电”。

　　“女孩子要乖，不要去打架！你不要老是想去当英雄好不好？！”

　　“我不是去当英雄的！”沈墨等不及听她啰嗦，抓起陆桂柔也往外跑，“你不是说什么咱俩要一样吗？那你也跟我一起去！”

　　沈墨难掩激动：沈小沣、沈晓泊，你俩可算被我逮着了！

　　“我真不是去当英雄的！我是去揍人的！”

　　......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知道里面闹成什么样了，沈墨刚抵达，就看到沈小沣一边回头一边往外跑。

　　沈墨扔下陆桂柔，跑到门口，干净利落一伸腿，把刚跑出来的沈小沣狠狠地绊了一跤：＂啊——！＂

　　陆桂柔被沈墨的操作吓呆了：真......真是特意来揍人的啊？

　　沈墨扑上去，试图按住沈小沣。

　　沈小沣拼命挣扎，又怕惹来其他值日生，在慌乱间反手给了沈墨清脆的一巴掌：啪——！

　　＂尼玛的。＂沈墨的怒火更上一层楼：我妈都没扇过我。

　　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沈墨有样学样，用当年沈小沣一模一样的招式，先抓住他手腕，反拧脱力，然后用力反扣在他身后。

　　用膝盖抵着他的背，伸手铆足了劲，对着沈小沣半边朝上的侧脸就是两个耳刮子：啪——啪！

　　吓得一旁的陆桂柔看沈墨的眼神都变了......

　　沈小沣都要被打哭了，边挣扎起来边抗议道：“那小鬼又没跪我给我磕头！干嘛抓我！不公平！不公平！”

　　沈墨一个人确实也按不住他太久，陆桂柔又是个胆小的，沈小沣刚挣脱，准备和沈墨打一架，抬头看到值日生学长怒气冲冲地和好几个人压着“牛魔王”出来，忙不迭地先跑了。

　　沈澄宇拽着同班的沈晓泊紧跟其后，沈啟带着一个不断抽泣的小孩出来。

　　还好，“牛魔王”也怕麻烦，知道“打人不打脸，打脸不留伤”。

　　那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着走在“牛魔王”后面，哭得倒还真像是死了亲爷爷。

　　沈澄宇第一时间注意到沈墨脸上未完全消退的红印子，正要开口询问。

　　突然，一直站在角落里不敢上前的陆桂柔低呼一声，不敢置信地跑上前去：“桂城！怎么是你？”

　　那小孩一愣，像是终于找到靠山释放情绪了：“呜姐——唔。”

　　情绪的火山爆发不到一秒，就被沈啟的无情铁手捂了回去。

　　陆桂城：？？！

　　陆桂柔：你！

　　“不是，他自己也不让我们去叫老师，说怕惹麻烦回家挨骂。”

　　面对陆桂柔谴责的眼神，负责捂嘴的沈啟表示很无辜：＂你弟是吧？他这一嗓子嚎出来，我们今天下午就全去校长室喝茶了。＂

　　陆桂柔听罢，居然点头表示了理解。

　　她主动回绝掉要请老师前来主持公道的提议，谢过众人，从沈澄宇那里接过沈墨给的正骨水有备无患，带着弟弟先行回班看有无暗伤了。

　　“记仇小能手”沈墨同学对此表示服气。

　　沈澄宇一直好奇沈墨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明明并没有参与里面的战斗啊......

　　被暴躁学长和逸濠等人压住的“牛魔王”，梗着脖子不服气，粗声粗气地低声骂道：“以多欺少！你特么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和老子单挑！”

　　暴躁学长拿起细竹条对着他左手臂就是一下：“老子凭什么跟你单挑？”

　　“胆小鬼！等老子叫我那帮兄弟......”

　　六年级的暴躁学长又给他左手臂来两下：“五年级的兄弟？你以为老子就没有兄弟？”

　　＂......”

　　高个年级压死人，五年级的“牛魔王”选择放弃和学长叫板。

　　于是转过来看着在场几人，恶言恶语地威胁道：“等他一毕业，老子挨个收拾你们。谁带的头？啊？！多管闲事！＂

　　“......”

　　众人果断把沈大班长往前一送：“他！＂

　　沈澄宇：？？？

　　学长气得直呼“牛魔王”的大名：“沈犇，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你一毕业我就开打！”沈犇嘴硬，故意抬高声调：“来啊！来啊！抓我去见老师啊！”

　　沈墨要被这聒噪的大笨牛烦死了。

　　智从急中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步，凑到沈澄宇身边并肩站定。

　　沈墨第一次对暴躁学长态度良好：“值日生。”

　　暴躁值日生：“没大没小，叫我哥！”

　　沈墨从善如流：“值日哥，我们这只有一个初中，那他读初中的时候，也还是跟你同校哎！”

　　沈墨笑得特别善良，继续道：“如果你一毕业，他就来打我们的话，那他一上初中，你就开始叫人一起打他吧！”

　　沈墨伸出两根手指，惊喜道：“初中你还能继续打两年哎！”

　　沈犇：“......”

　　学长：get．

　　沈犇能屈能伸，语气依旧猖狂：“我考虑了一下！那我们都不打了！成吗？”

　　沈澄宇在一旁强忍笑意。

　　怎么办，他真的要被一本正经威胁人的沈小墨同学可爱死了。

　　......

　　第二天上午，早读课刚过，班主任钟老师脸色沉重地走进教室。

　　他神情肃穆而凝重，双手撑在讲台边缘，就这样站定，目光缓缓地在每一个同学身上逡巡。

　　完了。

　　大伙儿心里打鼓：肯定是昨天那事，全班又被值日生告了黑状。

　　大家注意到，这节课钟老师他连课本教案都没带。

　　看样子，这节课钟老师是要跟大家“好好聊聊”了。

　　昨天那几个瞒着老师，跟随班长参与群殴的同学被老师看得尤为心虚，眼神飘忽，就是不敢抬头和老师对视。

　　沈啟、沈澄宇、沈墨一同看了向陆桂柔：你弟？

　　陆桂柔慌忙以眼神否认：回家也没说！

　　大家伙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沈澄宇决定先装乖，作为班长带头喊：“起立——”

　　“老师好——”

　　钟老师像是从同学们异常迅速，整齐划一的问好声里回过神来。

　　“同学们好，请坐下吧。”

　　全班人煞是乖巧地端坐着，无师自通“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先听听钟老师怎么说。

　　看样子，老师自己也茫然无措的，显然是没有应对此等恶劣事件的经验。

　　沈墨都有点心疼钟老师了：其实您不用这么为难的，我们昨天已经和牛魔王“谈”拢了。

　　面对一群似懂非懂的天真稚童，钟老师将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才堪堪开口。

　　“昨天下午，发生了一件举国同悲，让全国人民都深感痛心的事......”

　　这下连沈澄宇也不淡定了。

　　沈墨几乎瞬间就慌了：怎、怎么就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呢？

　　钟老师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让大家都很震惊。”

　　众人齐点头：太震惊了。

　　钟老师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唉，也是。别说是你们，连老师和你们爸爸妈妈，我们这些大人，印象中也很少见过这么惨烈的......

　　＂这些天，电视广播报纸都会进行播报，大家也不要太害怕，回家可以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了解、观看。”

　　本来就胆小怕事陆桂柔直接吓呆了，慌得眼泪直掉：为什么都上新闻了啊！

　　沈墨终于听出来了不对劲，拍了拍同桌陆桂柔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钟老师顺着这个话题，开始认真讲解一些在大地震来临时，在校、在家、在野外的自救小知识。

　　大家认真听进去了，纷纷拿出纸笔记起来。

　　最后，钟老师默默地在黑板上写出《爱的奉献》歌词，努力地向懵懂的稚童讲述过去的这几天，在同一片大地上，和我们同样的人们，经历了什么事。

　　“他们和我们一样，平凡的人在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也许有小朋友还约好了下课后放学一起回家；也许有大朋友还存着前一天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也许有父母买了好菜等着孩子归家......

　　也许有许多惊喜等待拆封，有许多期待即将实现，有许多遗憾即将圆满，就只差一分钟、一小时、一个明天。

　　却再也没有了应答……”

　　一连好几天，沈墨都会梦见自己刚抵达门口，把班里最后一个同学推出去，教室就倒塌了下来。

　　沈墨被吓醒后，心有余悸：“呼，还好还好，只压了我一个。”

　　学校组织了捐款。

　　其他班级的老师都担心学生年龄太小，和钱挂钩的事容易节外生枝，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钟老师则不然，他将收款事宜全权交给了班长沈澄宇，只交代了一句捐款详情和金额要准确。

　　用钟老师的话来说：“孔老师的小崽子，聪明、善良、正直，我放心。”

　　其他班出动了草稿纸、小计算机对一个个繁碎金额进行叠加，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吵闹和争论。

　　“先收我的！”、“哎呀别挤一个个来”、“ｘｘｘ家才捐了几块钱哎！”、“嘘，听说ｘｘｘ家很穷的”、“我捐的钱全班最多！”、“等一下，我爷爷让我再捐点”......

　　沈澄宇这边则显得清静悠闲许多。

　　先定个集中收款时间，然后大家安静坐好，从一组一号开始，沈大班长一手点钱下袋，一手记录在簿。

　　最后，将所有金额按面值分类，再冠以乘、加，得出总金额，连同捐款明细一同上交给了钟老师。

　　捐多捐少，有心就好。

　　是贫是富，不问出处。

　　向来品质千万种，温柔最是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