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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前世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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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依依因为体弱,受了大师指点,从小便有一个女孩的名字,住在了家里的阁楼上。加上不怎么外出,总是待在家中,时间一长,人也越来越孤僻。洛家便真的有了一位“大小姐”。连洛家人都觉得他怪异,渐渐疏远了他,上门教课的老师,讲完课就匆匆离开,仆人们也将他当作空气。
唯有年轻的秘书,登门拜访,对他一见钟情。
本来是有机会可以澄清的,可洛依依沉溺在了虚无的爱意中。
洛家也急于甩掉这个包袱,嫁给秘书,也没什么不好,他的前程,都在洛老爷的手上,不敢在外面瞎说什么。张秘书忍辱负重两年,带着外人,抄了洛家。
“洛家本来仇人就多,想要我们家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洛依依说,“弟妹死在阁楼里。父母和其他下人被带走了,大概是被审问去了。”
“张秘书是被烧死的。”洛依依说,“他后来回来过一次,二妹烧死了他。”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功成名就,来看看自己走出第一步的地方吗?
朱斐然看着他,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自己和林羽生联手,也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
但他是个白衣。
真真正正的白衣。不沾任何鲜血,干干净净,如同圣人。朱斐然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强大的白衣。
“好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林羽生拍了拍手,“游戏结束,今天到此为止。既然你是白衣,没沾过血,那就没必要死咬着你不放。”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放下了笔,站了起来。朱斐然的强大,给他们一种灭掉红衣很轻而易举的错觉。眼前的这个白衣,大概是不准备处理了?
“今天的事……”朱斐然说。
“保证不会说出去!”小可立正敬礼。
林羽生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那我也就不用给你们催眠了。”
众人:好可怕,林羽生你更像反派有没有!
所有人都离开了,朱斐然单独留了下来,他有几句话,想和洛依依说。
朱斐然一只只吹灭了蜡烛,收拾起了屋子,洛家大小姐从来没做过这些杂事,也不太会,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我杀了你的‘情人’,你不恨我吗?”朱斐然看着他,依旧白如月光,不经疑问。
洛依依摇头:“那是他罪有应得。”
“你居然觉得他罪有应得?我还以为你被爱意蒙蔽了双眼呢。”朱斐然仿佛看到了什么笑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能量,去供养那么一个恶鬼?”
洛依依厚重的刘海盖住了眼睛:“大概,这是我欠他的吧。”
“欠?”朱斐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欠他什么?他杀了你全家!”
“我是因,他是果。”洛依依说,“因为我,他才背负这么多人命,不是我欠他的?”
这人也太圣母了点吧。
“我有点好奇,他为什么说你弟弟是他儿子?”
“那是他臆想的。”洛依依看着天花板,“我是一个男人,如何生孩子?”
“你都给了他一个美梦。”朱斐然说。
“他都已经死了,有什么意义。”洛依依说。
“死了就该早点走。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朱斐然嘴角还是勾着,“父子夫妻,一切都会改变,不必执着前尘往事。”
看淡生死。
大妖本性薄凉。
淋漓尽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洛依依说,“你笑吧。我知道,我这一声,就是一个笑话。”洛依依说。
“我从来不觉得,深情有什么可笑的。”朱斐然说。
深情并不可笑,错付也并不可笑。
“只怪我瞎了眼。”洛依依说。
“谁没有在年轻的时候,爱过几个人渣呢。”朱斐然耸肩,“怎么说呢,你要是不愿意走,待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洛依依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我更想出去走走。”
朱斐然想了下,这鬼挺厉害,放到外面,估计也没什么人是他对手,于是说:“那我一会儿叫人把那幅画带走。”画带走了,洛依依也可以跟着画到一个新的地方,不必在这个房间里,享受长久的黑暗与孤独。
朱斐然从屋子里出来,午饭的点刚过,他饿了。
林羽生和韩陵居然还在大门口等着他,三个人决定一起出去喝一顿。
“大中午就喝酒?”朱斐然是无所谓,就怕林大少爷再登头条。
“找个会所,问题不大。”林羽生不在意,别的爱豆怕喝酒怕长胖,他不怕。
韩陵开车,朱斐然给陆巡打了个电话,让他抽空带人,把那副全家福画像带走。
韩陵问:“不过是一个女鬼,你也太上心了。”
朱斐然晃晃手机:“恰似故人罢了。”
故人?
“你能和她有什么旧?”
朱斐然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她知道吧。”
陆巡挂了电话,立刻就打电话给陈助理,洛家老宅的收购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那可是文保单位!”陈助理要疯了,“你这怎么搞?”
“也算是人家私宅。”陆巡说,“只要房主同意,是可以交易的。”
“不说这座房子的价格,养护费一年就不少钱!”陈助理炸毛了,“你到底想过没有啊。”
“没有。”陆巡干脆地说。
两个人讨价还价,最后的底线,是陈助理和屋主电话沟通,购画事宜。对方答复,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幅画啊,是不是节目组的道具?
既然如此,陆巡就毫不客气免费收下这幅画了。下班后,他驱车去了洛宅,做事不要拖泥带水,面对夜长梦多。
“洛依依。”陆巡从黑暗中走出来,低低叫他。
洛依依转头,一见是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从心底泛出温暖的笑。
“你来了啊。”他看陆巡的脸,就像看一个相识多年的恋人。洛依依伸出手,想要捧住他的连。
陆巡冷漠地躲了过去:“不要对别人家的男人动手动脚。”
洛依依失落地放下手:“别人?”他露出一个忧伤的笑容,“你也这么认为吗?”
“你还以为你自己是什么?”陆巡不屑一顾,动手要挪画。
“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一个人!灵魂的味道,是无法改变的!”洛依依急切地说,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爱你,我也能感受到。”
“一个人?我的朱斐然活蹦乱跳,在外面和人喝酒唱歌,你只是一个鬼!”陆巡问。“你的心又不会跳动,何必在这里故作深情?”
“只是因为我是鬼他是人?”洛依依说,“他就是我的转世,他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
“不要随便读然然的心。”陆巡警告。
“不会,他离得远,我就听不到了。”洛依依解释说。
“既然然没有收你,我也不想找你麻烦。”陆巡说,“但不代表你可以仗着他的身份,为所欲为。”
“为什么他能有你这样一个人爱他?”
“因为他值得。”陆巡说,强大的朱斐然,就像天空中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挪不开眼,陆巡一度以为他是三足金乌,试探过后,他可比三足金乌强大多了。
“我唯想,在我这短暂的一生中,有人能爱我,有人记得我啊。”洛依依说,“为什么他这么轻易就能得到?”他的身上散发出哀怨的气息,却依旧没有任何属于鬼的戾气。
“所以,你是他,你又不是他。”陆巡说,“他从来不去求,他只想自己变得更好。”
洛依依沉默许久:“我不是他。他存在,我也存在,我们是两个个体,他一个人在此处,万分幸福,我就该留在黑暗中,静候永远也不会到来的黎明。”
“黎明已经来了,只是你没注意到而已。”陆巡说,“朱斐然,永远只相信,黎明是在自己手中的,即使身处深渊,也要努力爬上去。”在陆巡变态般的控制欲下,唯有朱斐然,能活得很好。
他们天生一对。
“我记得很久之前,有个人说过,若这天地重归虚无,他愿手执利斧,开天辟地。”洛依依说,“我忘记是谁说的了,但是很羡慕。”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不是勇气可嘉,就是天真无邪,不论哪一样,都足够让人羡慕了。
陆巡皱眉。
说出这样话的人,绝不是然然。
朱斐然,从来没有这样经天纬地的理想,他总是站在别人的身后,默默地,支持着人前行。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个英雄,却极少有人注意到,将自己的血液补充给英雄的少年。
“你的眉头皱着,很不好看。”
“请你好自为之,我也不想和你过多纠缠。”陆巡说罢,拿起了那幅画。
洛依依白了一张脸。他的脸本来就是白的,这会儿也看不出是否更白了一点。为什么,当年他遇到的,不是陆巡?
陆巡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声地告诉他:“因为你不是朱斐然!”
洛依依不由自主跟着那幅画,走到外面。他以为自己会沐浴在阳光下,可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和几十年截然不同,天上的星河落入了尘世,换了人间。
他又看了那副画一眼,六个人,全家福,只是张秘书的脸变成了黑色,像烤过的焦炭。他的像也从父母身后走出来,单独走到了一边。
来世希望他们一家人平安喜乐,不要再遇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