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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所谓妖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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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湛睡醒已是下午,洗了把冷水脸,他站在院子里啃馍片。
远处的天阴沉沉,天边好似被压到了山顶,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秦皇陵矗立在阴霾之下,眼看着就要被黑暗吞没。
而村落却是沐浴在阳光之中,夏天下午三四点的太阳,正是一天中日头最好的时候。
一袋馍片啃完,褚湛拉着在屋里手不释卷的老头子装模作样地出去转了一圈,两个人还打着游客拍照的名义拍了不少照片。
今天是凶手再次作案的日子,走在路上明显能感觉到气氛不同于昨日,警方严阵以待,早早地布下天罗地网。
“小老儿初来此地,逗留几日,还请先人多多关照。”
陈家祠里老头子举起三根香举过头,连着拜了三次,嘴上念念有词,“如有得罪,劳烦先人托梦,小老儿定会改正。”
褚湛没有老头子那么讲究,他光明正大地在祠堂里东转转西看看,就差没把“老子不信邪”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小小敬意,还请先人笑纳。”
然后褚湛就看到老头子从他的乾坤袋里取出一沓纸钱烧了起来。
“老头,你不觉得你这个神仙当得也忒惨了吗?每去个地方都先去什么寺里庙里烧香烧纸求庇护。神仙当成你这样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老头没搭理褚湛,虔诚地和先人交流,“先人莫怪先人莫怪,那不是小老儿的意思,您老要是不满可直接找褚湛,莫要将债算在小老儿头上。”
“褚湛,幽州人士,己巳年农历……”
褚湛一把捂住老头子的嘴,眼睛瞪得老大,这老头欠收拾了是不?在祠堂这种阴气极重的地方一边烧纸一边念他的生辰八字,是嫌他的命长了,还是觉得他的生活太过无趣给他找点事情做?
先不说这个先人是什么玩意,万一招来其他什么东西,这个干老头能负责吗?
阳间阴气最重的地方莫过于坟地、太平间和祠堂,而阴秽之地最忌讳念生辰八字,容易被邪祟缠身。古时候下咒通常是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是怕被发现,而是夜间阴气充沛,邪祟众多。
像干老头这种一边烧纸一边念生成八字,会和邪祟达成契约,他花钱,邪祟办事。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头子不甘示弱地回瞪,啪啪几下拍开褚湛的手,“给你说了多少次,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你就是不长记性。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褚湛甩甩手,看了眼被老头子拍红的地方,“老头,下手够狠的啊。”
“我给你说正经的。”老头偷偷指了指最上面无名的牌位,然后指了指下面。比了个“1”,紧接着是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殿?”
老头子直接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褚湛交流,转过身继续烧纸,“先人在上,小小敬意还请先人笑纳。”
说完,又拿出一沓纸。
烧完纸,老头子又磕了几个响头,从祠堂出来,他在院子里转了几转,感叹此处风水宝地,福泽深厚。
“福泽深厚也不是保佑你,看完了吗?看完就回去,一会恐怕要下雨了。”
“不会下雨。”
“你怎么知道不会下雨?”
“天气预报说的啊。”
老头子不想理会褚湛,拿着放大镜凑在柱子前,恨不得把整张脸都抵在上面,“这个浮雕不错,就是看不清楚,褚湛,你帮我把这个罩子取下来,我再仔细看看。”
“老头,这是文物,破坏文物是要……卧槽,老头你干什么?前面还有保安!”褚湛按住老头子的手,好家伙,他不帮他取罩子,这个老头直接从乾坤袋里拿了钻头。
“哎呀,忘了。”老头子收起作案工具,直接趴在地上,掏出个手电,照在柱子底部,手腕左右调动,似乎在找一个角度。
“老头,你到底在看什么?”褚湛蹲下来问,虽然知道老头子求知若渴,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看到柱子上的那个方块了吗?”
“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
褚湛从老头手上拿过放大镜,凑上去仔细看了看,依旧什么都没看到,“还是没有。”
似乎不对褚湛抱有任何希望,老头子一把夺回放大镜,像赶苍蝇一样赶人,“一边去一边去,别挡我看东西。”
老头子麻溜地爬起来,又在乾坤袋里翻出梯子,搭着梯子爬到了柱子顶部,又开始拿手电找角度。
过了一会,老头子从梯子下来,摸着下巴,视线从柱子顶部到底部,再从底部到顶部,来回奔波。
把所有柱子都看了个遍,老头子意犹未尽地跟着褚湛回了陈磊家。褚湛跨进门感觉身后没人,一回头就见老头子站在门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老头,你想什么呢?”
“你知道三十六重天之外还有天吗?”
“不就是神域和魔界嘛,臭道士以前天天在我耳边念,念得我耳朵都要起老茧了。”褚湛自从进了档案局,什么仙妖鬼怪都见过,唯独没遇过神魔两族,据说神族和魔族团灭已久,而世间关于神魔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
“我总感觉陈家祠那些柱子上刻的东西我在哪里见过。但是仔细想,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老头子和褚湛牛头不对马嘴,晓得老头子在这方面的执拗,褚湛不和他老人家计较,反倒是配合,“会不会你以前来过这里,然后老了记性不好给忘了。”
“我以前肯定没来过这里。”老头子气鼓鼓地瞪了眼褚湛,十分笃定,走进院子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絮絮叨叨,“到底在哪里见过?总感觉不对劲,不行,我得去翻翻书。”
说着,老头子快步回了屋。很快,房间里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用猜褚湛都知道这个老头在抖乾坤袋,一会出来个龟壳,一会来块石碑。
晚些时候,褚湛画了三个护身符给陈磊。陈磊贴身带着,他父母的他偷偷给他们塞进了兜里。大约是怕父母起疑,他又像上次那般给二老的茶水加了料。
褚湛和老头子都看到了陈磊的动作,没有阻止,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安心。
凶手是子时作案,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
天黑后,安排老头子守在陈家,褚湛慢悠慢悠地出了门。老头子虽然是个仙,但他的仙法实在太弱,老天让他知晓天下事必然会收回一些东西。平日里小打小闹开个玩笑还行,若到了真枪实战他连个自保能力都没有,运气差点直接就是对面的十全大补丹。
在陈磊家附近转了一圈,褚湛以下北上南,右西左东设八卦阵法。震、离、兑、坎、居东南西北,坤位西南,巽位东南,乾位西北,艮位东北,陈磊家位居中宫。
这个阵法对人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妖物邪物进不了陈磊家的院子。
所谓妖邪,就是心术不正者。
布好阵,褚湛又去了陈家祠,他直觉陈家祠和这个案子有关。不过他没有大摇大摆的过去,刻意避开了摄像头和巡警。
白天和老头子出去的时候他特意观察了村里的摄像头,早就在心里画好了过去的路线。
走在树林里,远远地就能看到通向陈家祠的小路两边的百余盏油灯还亮着。林中夹杂着盛夏的热风,灯芯轻轻摇曳。
白日里太阳晒了一整天,入夜温度不仅没降下去,反倒是热得像蒸笼。尤其夏夜里野外此起彼伏的蛐蛐叫和蛙鸣,更是让人心底有些燥热。
忽然,树林的另一侧树叶沙沙作响,风来得又快又急,飞沙走石,褚湛下意识地挡住眼睛,待风过去,他睁开眼,百余盏的油灯都灭了,只剩下陈家祠门口的灯笼摇晃,灯光一闪一闪,照得门口的两座貔貅格外狰狞。
周遭一片静谧,蛙不叫了虫也不鸣了,像是有什么东西的到来压抑了它们的天性。
褚湛从怀里掏出个夜视符贴在太阳穴环视四周,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妖物。
“咯吱。”“咯吱。”
寂静的林子里传来脚步声,很轻,很慢。
他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是个年轻姑娘。稀疏的月光下她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姑娘穿得格外清凉,短背心,热裤,似乎不怕这外面的蚊子。姑娘长得很可爱,圆圆的脸,圆圆的眼。那双眼睛黑漆漆一片,好像装满了整个黑夜。
刚才他用符看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个姑娘,她是从哪里出来的?褚湛心里一惊,转而想到夜视只是增加夜间视力,并不能穿透,也许之前这个姑娘躲在什么地方。
难道这个姑娘是警方设计的诱饵?但是,如果是警方的诱饵,周围没有发现布置的痕迹。
“怎么还不来呢?”
姑娘轻喃。
她在林中的空地停了下来,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圆溜溜的大眼睛无助地望着周围,很快,眸子里盛满了委屈。
褚湛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子时。
他不敢轻举妄动,往自己身上画了个符继续隐藏在暗处静观其变。
割破手指让血触碰空气,这样他能感知空气中的异样。
当初忽悠褚湛的降妖除魔的老道士说过,他的血能够画符做结界。对于凡人来说,这是一种天赋,祖上不知积了多少阴德才会有这种天赋。总而言之,这种天赋极少,可谓是万万里挑一。档案局成立至今仅有三个人,前面两个都是几百年前的人,早就挂了,不知道投胎到了什么地方。第三个就是褚湛。
而血,就是老道士推荐他进档案局的原因。
“为什么不来?”
“明明说好了的啊。”
褚湛看着姑娘,第一次后悔没把白洛拉过来当诱饵。有那个姑奶奶在,管你什么妖魔鬼怪都只有束手就擒的命。
“骗子!”
女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朝褚湛这边走来。
急促地脚步声像是按了播放键,树林里就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可就在那一瞬间,褚湛察觉有什么一闪而过。
看着姑娘走近,忽然林中有劲风袭来直逼姑娘后背,他眼疾手快地拉住女生往旁边躲。
他的速度很快,但风的速度更快,风刃割破了他的衣袖,如果更近一分就能割破他的皮肤。
“啊,唔。”
在姑娘尖叫前褚湛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而她惊恐的眼神无疑是告诉他,她把他认作了变态杀手。
很快姑娘就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哗啦地掉。
“闭嘴。”
褚湛压低声音,但女生依旧顽固挣扎。可惜她的力气太小,指甲抓在褚湛手上,丝毫不见他松手。
“想活命就别说话!”褚湛皱了眉,手下要是陈磊那个毛小子,他早就一巴掌招呼过去了。
闻言,女生不再挣扎,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褚湛,点头如捣蒜。
迟疑片刻,褚湛半信半疑地放开了姑娘,然后在她张嘴大喊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心道,果然女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锋利的眼眸横扫四周,视线最后落在姑娘脸上,梨花带雨的小脸楚楚可怜,眼中惊魂未定,祈求地看着褚湛。
省去铺垫,褚湛一针见血,“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姑娘被问住,像是猛地被抽干精神呆愣愣的,迷雾般的眼睛渐渐清明,很快疑惑布满,她不解地看向褚湛,仿佛在问他,我为什么会在这?
“啊!”
一声尖叫冲破云霄,褚湛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撒腿朝声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