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第三十七章 阿弥陀佛 ...
-
禁地!
老头子猛地醒了酒,顾不上和院子里其他人打招呼,即刻回了仙界。
他当初迷路走进的地方是仙界的禁地,仙界禁地怎么会和人间有着一模一样的东西?陈家祠供奉的是地府一殿秦广王,莫非这二者有什么关联?但典籍从未记载过一殿与禁地的事情,就连禁地,天宫所有的文献都没有提及。
这些年仙界和地府面和心不和,难道真有禁地的原因在里面?
老头子是个执拗的性格,一旦有了疑问有了线索,就会想法设法的查出缘由,要不然他也不会是百晓生。
大约走到禁地附近,看着面前的高墙,他想也不想的撞了上去。因为上次他就是误打误撞地撞进了禁地。
按理来说禁地这种地方肯定会有很强的结界,奈何他仙法太弱,根本感知不到,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还得祈祷老天开眼,他还能进去。
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这么一通撞下来,老头子觉得他脑袋里的东西全部变成了浆糊。
“哎哟。”
摔了个狗啃屎,老头子扶着头站起来。他运气还算不错,也就撞了个百八十回吧。
本来他不会摔倒,但进了仙界,他身上的衣服自然而然变成了古人那副作派。衣袍宽大,可不就容易踩到绊倒。
禁地的雾散去了不少,比起上次什么都看不见,这次能看到地上石化的草木,远处的残垣断壁,抬头依稀能够看到星辰。
但,还是冷。
老头子搓搓手臂,朝禁地深处走去。依然是越往深处走雾气越重,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石柱。
在陈家住的那段时间他的书虫们把陈家祠柱子上的浮雕全部临摹了下来,如今和石柱一对比。妖君的玉环都是三块,人间小贩都卖了七串糖葫芦,天宫主殿的琉璃瓦数丝毫不差。
唯一的差别是,没有方块。
“不能够啊。”
老头在石柱附近找碎石,而那么多碎石,他恨不得自己有分身之术。
倏地,禁地有了异动。老头子根本来不及看手里的石头,左顾右盼,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就立刻跑了过去。
远远的一抹曼妙的身影走近,行过之处浓雾自动散去,脚下步步生花。经过石柱时,花开满了碎石,就连老头手里的那块石头都受到召唤隐隐发热。
来人没有驻足,继续往深处走去,跨过一座桥,窈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迷雾中,只余下淡淡的桂花香。
老头子下意识地跟过去,但他只能看到桥,却怎么走都走不到桥上,桥永远在他前方。
手心的石头闪着微弱的光,缺失的那个方块就在石头上,上面不仅有方块,还有一座桥。
方块在桥的右边。
老头往右边看过去,方才他藏身的地方是一块玉璧!
桥,玉璧……
西秦淘到的那块石碑,上面用很古老的语言如是记载:神居无妄,九重(chóng)壁记其名,录其功勋。唯壁载,方可过无妄桥。
难道这里是……无妄神域?!
大胆的猜测吓了老头子一跳,手里的石头险些拿不稳。
他立刻走到九重壁前,上面什么都没有。如果没有名字,刚刚那个神秘人怎么过去的?
突然,禁地结界又产生了巨大震动,像是被人强行打开。里面一阵地动山摇,天上的星辰砸了下来,周遭有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的巨响,唯有玉璧岿然不动。
老头东倒西歪地跑到玉璧下避人祸,心想是哪个挨千刀的在搞事情,也不怕遭天谴。
好在很快震动散去,禁地恢复了原有的死气沉沉。远处断断续续的传来说话声,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察觉对方仙泽深厚,老头子顿感不妙,一时间手忙脚乱,想跑已经是来不及,可躲,他附近就一个倒地的石柱和玉璧,还有一座他只能看不能过的桥。
算了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老头又一次躲到玉璧后面,心里把他这些年烧纸孝敬过的各路神佛统统拜了个遍。
“十七,你听我一句劝,这里不是我们该踏足的地方,若是被父君发现,你我都不好交代。”
青年的声音劝阻。
“父君那么疼我,才不会罚我。”清脆的女声飞扬跋扈。
“听说祭神殿有很多神兵利器,混沌剑、龙吟枪、鬼域凤凰翎……我就想挑一件称手的武器,二哥难道就不想看看帝神的混沌剑?如果二哥让混沌剑认了主,那你就继承了帝神一半的神力。到时候看那妖族还敢与我天族叫嚣。”
呵,小姑娘,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竟然敢觊觎帝神的混沌剑。神兵认主岂会是易事,先不说神兵出世的天地异象,光是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怕是你哥哥还没劈得两下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二哥,十七,这二人莫不是当今天帝家的老二和幺女?
真是流连不利,怎么和这两人撞上了?尤其这十七公主,出生时据说七十二只彩凤来贺,是命定的天地贵女,别说爹宠,上头的十六个哥哥都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刚成仙就得罪过她,要是被她发现他私闯禁地,恐怕她会想方设法的扒了他一层皮。
“什么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头子撩起衣袍遮脸抱头就跑,刚站起来,还没迈出一步,只闻异香袭来,他两眼一黑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人间的小院,褚湛把院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老头子的踪影。曾经不幸见识过老头子耍酒疯的他希望这个老头喝多找了个犄角旮旯睡了,要是明天有人送人上门,他就装不认识。
喝高了就爱裸奔,他结交的是什么奇葩!
“小狐狸,你这个酒量不行啊,才喝了多少酒就露出狐狸耳朵了?”
褚湛摸了摸任荇毛茸茸的耳朵,还别说,有点像猫耳朵,碰一下还抖一抖。
妖族修炼到一定修为可以隐藏妖的特征,修为高的如白洛,无论何时都维持着人形,而别人也看不出她的本体。修为低的就像任荇,当他无法继续用妖力隐藏的时候,他的狐狸耳朵就会露出来。
“你这个毛色还挺特别,耳朵尖尖是红色的。那你的狐狸尾巴呢,尾巴尖尖是不是红色的,快,露个尾巴给我看看。”
任荇趴在麻将桌上醉得不轻,他拍开耳朵上做乱的手,然后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情不愿地嘟囔,“不要碰我耳朵,有本事骚扰我老大去。”
褚湛直起腰杆,端起桌子上不知道是谁的酒杯,一口干完。
我有本事,也要你老大喝醉啊!
偏头看向沈修筠,他倒是惬意,一边吃月饼一边喝酒。刚才白洛拉着他和小狐狸划酒拳,他喝得不比小狐狸少,却丝毫不见醉意。
不知何时领带被他扯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三颗扣子也解开了,隐隐可以窥见脖子下微红的肤色。袖子随意的挽到手肘,左手手腕露出的红绳格外红艳。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没有看到打火机,他起身朝烧烤架走去,烟头对着木炭点了一下,然后放到嘴边。
一吸,一吐。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别说,还真有斯文败类的那味。
“喝点?”
沈修筠拎着酒过来,褚湛坐下,把空酒杯放到他面前,“喝那么多,怎么就没见你醉?”
怕不是个酒缸吧?
“提前吃了解酒的东西。”
沈修筠如实相告,给褚湛满上,两个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腹黑。”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褚湛笑,为两人倒满酒。认识沈修筠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都以为是上辈子的事。
他不知妖魔鬼怪,他不是位高权重。他是纨绔,他落入风尘。
从见到他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个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招惹不得。
可偏偏得不到的在骚动,挠得人心痒痒。直到今时今日,他都能记得唇瓣划过耳畔的悸动。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以那种身份进入金碧辉煌?”
好家伙,这人一进金碧辉煌就成了头牌。要不是后来进了档案局,翻看档案,他才知道金碧辉煌里面人妖勾结,做了诸多坏事,严重影响了人间秩序。
沈修筠回了个“你以为我想啊”的眼神,“领导安排。”
“领导好眼力。”褚湛竖起大拇指。
“呵呵。”
要说沈修筠活这么大岁数以来的黑历史,那还真是非金碧辉煌莫属。虽然情感上、□□上、心理上他不排斥男人,但是不代表他能接受一群男人天天如饥似渴地盯着自己,还动手动脚。
任务一天不完成就意味着他还要在金碧辉煌多呆一天,这对一个重度洁癖来说是多重折磨。
遇到褚湛是意外,一切计划外的惊喜。
如果说他的生活平静如湖,那褚湛就是掉入湖面的石子,荡起层层涟漪,搅得五脏六腑都不痛快。
明知道这个人会打乱按部就班的生活,那些很久之前就做好了的计划会因之改变,但就是忍不住向他靠近。好像黑白的世界只有他在的地方才会有色彩。
只可惜,纨绔向来游戏人间,从来不会对待真心。
“哎呀沈局长,当初都是我年少无知,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和我计较……”
“如果我偏要计较呢?”
褚湛的长篇大论被沈修筠打断,他盯着沈修筠,一秒,两秒,然后端起酒,仰头喝干,“天被你给聊死了。”
本来还想绕来绕去夸个天花乱坠让沈修筠写报告,实在不行,他可以代笔,沈修筠签个字。现在倒好,准备和他翻旧账了。
这要是翻起旧账,得翻到何年何月去!
“褚湛,聪明人都知道不提旧事。”
侧面说他蠢,是吧?
这次轮到褚湛呵呵了,你以为我想啊?是我头上还不够绿吗!
“喝酒喝酒,咱俩就不适合心平气和的聊天,还是喝酒比较合适。”
褚湛给自己倒酒,然后碰了一下沈修筠的酒杯算是碰杯,仰头又是一口干。
沈修筠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端起酒一饮而尽。
酒干了,满上。一来二去沈修筠拿过来的那壶酒很快就见了底,褚湛又去地窖把白洛的酒搬了出来,一杯接一杯,没有太多的言语,好像一切都在酒中。
喝了一地的酒坛子,两人难得达成一致,休战。
“你今天还洗澡吗?”褚湛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地看了眼身边面颊红润、眼若明星的沈修筠。
看来这家伙是喝到极限了,眼睛一眨一眨的,走路的姿势也木木的,估计再来几杯就能倒。
摸着良心说,如果良心这玩意儿褚湛有的话,他是真想把沈修筠灌醉,品一品这人酒后失态是什么样子。奈何沈修筠酒量太好,他实在是难讨好处。再来几杯酒,他恐怕比沈修筠先出洋相。当初苗寨刮胡子的事情,他可没忘。万一他真的又喝多了,没胡子刮,学老头子裸奔怎么搞?
沈修筠瞥了眼褚湛,抬脚朝自己房间走去。意思很明显,跟上。
没救了,没救了。褚湛一顿失望,沈修筠这要命的洁癖!
“先说啊,我喝了酒,手劲大,弄疼你,你可不能说我。说我,我也不听。”
“你喝酒喝多了就不能正经点?”
褚湛一听这话给乐笑了,“酒都喝多了,还怎么正经?一天到晚,正正经经的,有意思吗?”
“没意思。”
“那不就结了?”
他两手一摊,跨进沈修筠的房间,回身关上门,然后撸起袖子朝浴室走。
沈修筠的房间算是院子里仅次于白洛卧房的房间,不仅有休息区,还有办公区。浴室也比褚湛他们那个逼仄的浴室好多了,但两个大男人站进去还是显得有些拥挤,尤其褚湛还穿了个宽大的僧袍,简直比两个沈修筠还要宽。
“来,解扣子。”褚湛上手,从沈修筠的第四颗扣子开始解,“你说你,套个短袖不好吗?非要穿衬衣。”
“一年四季都穿着衬衣,就没见你穿过其他的。你不腻吗?”
要你管。
沈修筠腹诽,坦然接受褚湛的服务,还把双手伸开,整得像皇帝更衣似的,被褚湛连翻几个白眼。
他就喜欢褚湛看他不爽,但是又拿他无可奈何的表情。
“沈局长,不是我说你,既然你洁癖那么重,为什么不学个洁尘术?这样你受伤就不用别人帮你脱衣服了。一个法术,全部搞定。”褚湛拽住沈修筠的衣服,刚用上力,谁想他酒喝多了脚步虚浮,重心不稳,不小心一个前倾就把人给扑在盥洗台。
摔倒时他下意识地搂住,手贴在他的腰后,另一只手撑在台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掌心格外滚烫。
距离骤然拉近,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热度。眼下的人明明衣着得体,但被沉檀佳酿浸染的绯红顺着脖颈的曲线没入衣衫。
半遮半掩很是撩人。
灼热的呼吸落在喉结,像是被吻过,很痒,滚烫的气息顺势而下,入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勾起了身体的记忆。
记忆深处的那个吻,吻过他的眼睛,吻过他的唇,曾让他一次次失守。
沈修筠忘了推开,视线交错时,飘荡在逼仄空间里的桂花酒香愈发诱人,诱导着欲望挣脱理智,一点点侵蚀不曾逾越的界限,如同那个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夜晚,悸动,渴望,拥之入怀。
分不清的情绪纠缠着,暧昧横生,只消一个动作困兽便会挣脱枷锁。
左手手腕的红绳微微泛着红光,此间的异样让沈修筠瞬间清醒,一把抓住褚湛的手,防止他四处撩拨,却未曾发觉自己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痛感让褚湛猛地回过神,看清眼前的光景他连连后退,后脑勺撞到了架子,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白洛这些酒是不是过期了?要不然他这么精明的脑袋怎么会抽风冒出办了沈修筠的荒唐想法。
办了沈修筠?睡了他?
睡个屁啊!
一定是哪里打开方式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哪个刁民想害他!
“我刚想起来烧烤架的炭火没收拾,我得赶紧去收拾,万一着火了,白洛这个姑奶奶能把我削成肉片当下酒菜。”说着褚湛就往外跑。
看到落荒而逃的背影,沈修筠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酒果然不是好东西。
幸好他提前吃了解酒的东西,要不然刚才……不堪设想。
有些事很久没有想起,一旦开了口子就会争先恐后地涌出,然后把平淡的日子变得不平淡,影响着本心。
脚步声又折了回来,是褚湛。沈修筠抬头,人没进来,倒是替他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门关了,屋子安静了,他的心好像开始乱了。
从沈修筠的房间出来,褚湛连夜卷起铺盖去了临城边上的东山寺,念了一宿的静心咒,然后死皮赖脸地在东山寺住下。
打着在东山寺过完冬天的如意算盘,不仅有暖气,还有师兄弟们的衣服。就算白洛那个老妖精亲自来,也要敬佛门重地三分薄面,不会把他怎么样。
而且,师兄收了个小徒弟,软乎乎的糯米团子,还挺可爱,正好够他打发时间。
“师叔,出家人不能吃荤。你这样佛祖会生气的。”
“阿弥陀佛,小师侄,你还年轻,不懂。佛不在嘴上,佛在心里。”
褚湛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然后撸起袖子扯下烤鸡的一只鸡腿大咬一口,吧唧吧唧地嚼着,像极了人间美味,看得小和尚有点馋。
早上起来敲钟,全身无力。想来最近在东山寺天天吃素,一点肉都没见到,肚子上的那圈肥肉都瘦了大半。于是钟一敲完他就下山去了山脚的村里买了一只烤鸡,刚吃了一半,小师侄就来了。
“师叔,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般不尊重佛祖,佛祖会怪罪的。”
“怪就怪吧,没事。师叔我皮糙肉厚,不怕他怪罪。”褚湛打了个饱嗝,“你师父呢?”
“哎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小和尚猛地一拍脑门,“师叔,江宁的七霞寺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出了点麻烦,请咱们东山寺帮忙。师父让你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去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