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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2 章 ...

  •   《第二十二章》

      每朝皇子幼时居处不定,但册立太子之位后,皆要迁居至东宫。东宫所在之处,需循皇宫主线东北行,要跨越过三道石桥,以六殿九小宫组成。上盖绿琉璃瓦,绿属青色,所以东宫亦称作青宫。

      天阴飘雾,氤氲罩住整座青宫,距离便格外生远。

      “王爷,您就死心了呗,太子殿下说不见您,就是不见。您一天来往十数回,纵这么待着住着,他也不会见您的。”

      一概相同的回答,这个小宫女看不惯怜渶每天守在东宫外,多了句劝解。

      可是怜渶没有听进去,向好心的宫女轻作了个揖,他不曾移动脚步。

      每日下朝后,他便匆匆赶来此,只为得见岚一面,却苦无办法。岚不再早朝,也不参议,更拒绝了他所有的往来。

      像突的从这世间消失了一样,避他,唯独避着他---

      让宫女们传话,劝谏他珍重,请他离去。虽不曾动用兵武强迫,但这么态度,已让不解的怜渶痛心极了。

      他仔细思量过自己是做错什么事,或许,是他那夜将岚弄疼了?也许,他那方面没作周全,岚恼了?甚或是,岚其实并不喜爱他……

      这样假设让怜渶难过,此时,他尤其憎恶自己脑袋不济用。只能仰仗唯一长处,就是身子壮,体力够。盼他一句回答,直挺挺立着,风吹雨打,屹立不摇。一天,一天,站下去……

      飒飒丝雨,随风斜。

      怜渶始终痴立,不知何时,才发现身上官袍只斜湿一半,仰头见得一柄遮去半身的伞叶,而身侧,是有只奋力举高的白皙孅腕,正为他撑伞…

      *************************

      “姐姐?”

      那撑伞的人,是霖。

      “总算找着了,问了好些人,才知你在这儿。”

      成年后的怜渶,比她高出太多了,得要颠高脚,伸直腕子,大油伞才只能遮掩两人半身。

      一尾月白裙给雨淋了半湿,浅浸在地,曳出条水痕,长长。

      “你瞧,这领巾如何,你之前不嚷着要我缝,我赶这些天给绣出来了。你又不来领,还要劳我找你。遇上你这冤孽浑小子,我认了,服了。”

      是埋怨,口气中却更带甜蜜。

      “这……”

      那只方巾,用高级绢布作底。顺经纬线,七彩金线交错绣展,缝边更以穿珠增制立体。有多耗功,就算完全不懂女红的人,也一眼能看出。

      “你要再嫌我也没法子了,瞧,你爱的双尾凤,我特别拣金线缝的,搭你发色多好看。”将领巾对在怜渶胸前垂发旁,色泽果真与她设想的一般,合衬。“收牢些,下回我再绣别的东西给你佩。”

      讲完这话,霖感到不好意思,步子快了些。怜渶这才瞧见,那白嫩手上,可都是针扎伤痕。点点珠砂口,凝红。

      “嗳,那件嫁衣我已快完成,到时候,要回府京还是要去你故乡。你要去那儿,我随你了……”

      三年的约定,日夜晨昏,候着守着,不就为这一刻。不在乎自己公主身份,一针一线,她都亲手捻来。祈求他在战场上平安,祷告他归来顺利,针线穿引,绣缝的,不过是她一颗羞涩但牢实的爱啊---

      白色无垢的嫁衣,是霖偏爱的颜色。却不知这白,在中土更古远时,所象征的凄、忧……

      “姐姐,你,你这话的意思是……?”霖的话,混着远方阵阵惊雷,怜渶只觉天旋目眩。

      以为他又是要戏逗她,女儿态的,拽着自己腕袖,霖再不敢瞧怜渶。鼓起好大勇气,霖涩羞答道:“你就这嘴贼滑,又要逗人,三年前你出征时那问题,这回答你啦!真,真要不喜欢,那会待你这么多年…”

      回覆当年英琏在樱花树下,拉着她手问,一生一世相守的承诺。她,始终没有负他……

      雷雨滂沱,怜渶手中的伞柄,随一道飓风扫过,滑脱了手。大油伞卷上天,随霖雨岚雾,绕开花样的霓虹。最后,落到不远处造景石,伞骨折成数节,由内里浸湿的油伞,慢慢,慢慢陷入泥沼。

      “对不起…”

      “没关系呀,已经快接近宫殿了,我们跑快些就行了。”

      霖一派天真还以为怜渶所指为被吹坏的伞,却不知这‘散’字,如何运笔---

      怜渶一把拉住霖的手,雨中,仅两人对峙,好一阵,他开口剖白:“姐姐,我不能娶你。我爱的是岚……”

      风雨落叶,声淅沥。

      在她耳际响过,在她骨子里窜,是那秋季冰寒。“这是什么意思,你又再骗我?”

      怜渶不语,是默认事实的神情。

      霖手牢牢捏住领口,想说话,可是混乱焦急,让本来就易口急的她,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有眼泪一直,一直淌落。

      “别急,别急,霖你要慢慢慢慢讲,他现在,现在还听着……”

      不断的心理建设,但越这样想,却越无法做到。终于,不断后退脚步的霖,一个踩空,跌在浅水洼。一身白描羽缎,都沾上灰色泥泞。

      那个在夕阳下,教她不要急不要慌一字一句说,他都仔细聆听的男人。此时,却如被雨浇熄的太阳般,消失无踪,只余下残酷……

      滑过倾城容颜的,再不知是雨是泪。

      “倘如是别人,我或许还可以生气,还可以恨,还可以怨。但你选的是哥啊!我的亲生、双胞,最爱的岚哥哥啊!”

      霖的字字句句,第一回如此清晰。却不知是因雨因寒,那语句颤栗、凄悲--

      怜渶本欲再说些什么,可是一步靠近,便被霖喝止。“你不要过来,不要!”凝视着怜渶的水眸,却是那么痛,一世苍白地。

      一口紧咬住下唇,溢开腥臊血水,霖这一路跑开,再不曾回头。

      天降大雨,润泽万物,此时,望着霖奔走的背影,怜渶却觉得自己心中第一次如此干裂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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