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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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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时值腊月,入夜银河伸手可及。冬日晨光来迟些,固定鸡鸣时分,熠熠星光,便依旧澄彻。
九盏星曜当空孤悬,此时,在夜幕掩饰下,花木鸟兽都还宁静沉睡,一柄火箭脩地划破长空,人声鼎沸,八十圈百里围场在渐现的火光下照亮。随着栅门后放出的诸兽奔驰,后头策马而逐猎的是年轻贵族与官兵。
怜渶正也在其中一名。
今日,便是耿帝提议计划的第一步。
‘在每三年举行的冬狩祭典中,有两项主要的项目。一是骑射考查;二是剑术稽核。若能取得前面名次,这便是晋爵封侯的好管道。’
骑射对怜渶来讲,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何况冬季草滑,对一般中原子弟来说,光控马都很困难,相对自幼在雪原奔马的怜渶便极具优势,师承霏原第一弓箭手辛玥所教的箭术,更是卓越非凡。
劲弩搭弓,每一箭矢毫不虚发,在这之余,怜渶还可以分心顾盼。藉每一个策动马辔时,用视线余光搜索,远方祭坛处,他可以看到衣着月牙色祭袍的耿帝端坐正位上,靠坐于他右下方有两个位子,一个坐着公主霖,另一个则是空的,再下阶左方才是站着现任文武大臣们。
但任凭怜渶怎么看,他却没寻着皇子岚的身影。不自觉中,他调转马辔的频率高了,这焦虑的心情,让他在第三声骡响时,漏了一只雪兔。
所幸这不影响到总成绩,怜渶还是以高分成绩通过第一轮的考核,但困扰他的,是最近这种无来由的情绪波动。
一种莫名的情绪,希望能让岚看到他的表现,希望能获得岚的称赞,一个笑容也好。欣喜期待着,而当他遍寻不到岚时,失望也就相对的重。
结束射骑考查后,参选人有一段休息时间,大部分的人都离开围场,各自去觅休憩之处。但怜渶还留在马圈,牵着他方才所骑的牡马兜小圈子。
为求平等,一律从皇宫运来的马匹,突逢异地,又随即要在竞选中狂奔,心脏往往会超出负荷,此时若直接顺它意饮水进餐,反而会造成伤害。但中原马官似乎全然不知,怜渶查觉这情形了,他没法一一顾到每只马儿,至少这匹帮他得胜的小马,他不能坐视不管。
刚好此时他心情也乱,正好趁这时平静一下。“雪风,你认为如何呢?为什么我会一直挂念他啊?”轻抚马儿颈侧,怜渶百般无奈,竟向马儿说起话来了。
刚刚骑上马背时,他发现这匹马儿的鬃毛上有点点白斑,还以为是天落雪,后来才发现是这匹小马天生毛色,好不可爱。所以他便随意唤它作雪风,马儿也通灵性似,仿佛了解主人困扰什么,轻啼两声后,竟咬着怜渶领子逼他往后转。
这一回头,身后来人可不就是怜渶在寻的人!
只在后方几步,也作武术装扮的岚正笑盈盈走近。一袭白色猎袍,滚石青缘线,金黄缎里,左右垂带各二,与一般贵族无异的衣裳款式。那白,却如此皎洁,随正午光辉将岚的身影带入怜渶心中,叫他一生难忘地…
“怎地又呆了,骑射冠军?”有些打趣,岚如此称呼怜渶。
“你不是应该在祭坛那边吗?”怜渶一对木槿灰的眸子滴溜溜直望着岚,十足傻劲地,却也另外有种专注的可爱。
见其如此,岚也觉得有趣喜欢,轻拍在怜渶脸上的手温,可是暖和。“傻蛋,我也是皇子皇孙之一,理当要下场参加啊!从第一声骡响,我就一直在你身后,不知道你在东张西望些什么,别以为没人看着,你漏射一只雪兔,可都给我瞧见啦!”
岚开心地调侃怜渶,却没注意到这话完全给自己漏了馅。
一般人见怜渶的射骑技艺皆高超,为免可猎走禽数量减少,都会刻意闪避不与他骑同一线,不过岚却始终跟在他身后。没敢遗漏怜渶身影一时,到头来其实他自己漏的猎物,撑开手还比怜渶多了好些匹。
一路上,岚说服自己,是担心怜渶,他憨憨矬矬的,势必表现不好,那给父皇、其他臣子看了总不好。他是他举荐的人,他将来的左右手,怎能让他跌股呢!这当然不成,他这是在看顾他,是哥哥照料笨弟弟啊!
岚给自己这么解释,此时的他,却全然还不解另一种在心里漫延的情绪,依着视线的跟随,那甜蜜为何而来…
“那,那是……”
憨厚如怜渶,当然没有听出岚口中的破绽,只想到刚才自己一心希望岚看到他好的表现,现下岚瞧见了,却是他唯一出糗那一箭,顿时脸都红透到耳根了。
“怎么突的脸红了,身体有那儿不适么?”不解怜渶羞臊原因,岚还顺手帮忙理过怜渶领子,此举更让怜渶僵作一团,整个人只差没再一触,就要化成表子板直里子虚软的硬豆腐壳了。
“没,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下午还有剑术考核呢!好好加油哦,可别连我都碰不到呦!”
还没反应过来,岚这话给怜渶一个迎头棒喝,他得要跟岚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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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竞赛,剑术考核,过了午时后开始。地点便在祭坛前不远处,桧木扎实筑有百尺宽、十丈高的矩形搭台子,正中峰架上则居放锣鼓与奖赏,采分组淘汰制。
午后阳光,辉映那胜利奖品,一只镂雕山岑天景的夜明珠,盛在红绸绢布上,藉其本身明亮特性,反照阳光,竟在廊台上投射出一山林影像,如此希奇的绝世珍宝,好不耀眼。
怜渶初见时,便只有一个想头---‘这夜明珠衬岚,一定好看极了。’
不管怎么着,总比岚攥藏怀袖中的玉坠好。那藏有九颗星石的坠子,好看是好看,希罕也是一等一的,但实在太阴太沉了。光是持有,就像要将活人魂摁往死里拖。
他好喜欢看到岚难得才有的笑容,那轻轻淡淡,却温柔似水的清丽,叫人看一次便会着迷的…
他想拿到这夜明珠送岚,想看到岚的笑容,用自己的力量!
当时他是这么想,但他不知道岚竟然也下场参赛,要拿到夜明珠,即是要取到最终胜利。那么,他不仅得要跟岚对战,要打败的人,便也包括岚---
过关斩将,在剑术表现方面,中原毕竟有一定的历史,所以怜渶赢得并不能说轻松。只是越战往往越能看出征结所在,中原人不弱,但耐力却极不足。与同样于烈日下激战数回的对手,怜渶的体力胜过许多。
终于,将最后一个对手以磨平不会伤人的锡铁剑抡下台后,便是怜渶与岚的对战了!
战鼓起响,声磅硠。
逐步加快的声浪,扑咚,扑咚咚,声音随鼓锤直冲云霄,刹那,裹有包巾的红羽箭直射峰架上锣钹。
镗!尖锐巨响。
两方对手同时翻上搭台,怜渶居左,剑尚垂,而居右的岚,已将锡剑持平,蓄势待发,爆破便即将在瞬间!
一座峰架分隔场地,但岚可以清楚看到怜渶,怜渶亦然。
虽知这剑不会伤人,顶多在重击下会有瘀伤,躺上个把月也就全没事的。但怜渶就是无法举剑与岚相对,岚自然也是一样想法,但岚不像怜渶死脑筋,既然知道这剑不会真伤人,那么理当放手一搏。
---他要告诉父皇,他有那个能力,他能文能武!
这才是岚参加比赛的最终原因,焦急地,在各方面,他都渴望能获得霄的认可,只为了一个目的!
‘帮母后归还玉坠。’这是自岚见得母亲遗留的手扎后,始终第一顺位的目标。
但明明坚信不疑的意念,此时,却莫名显得摇摆不定。为不碰坏玉坠,岚没有将它带上场,不知是因为握不到习惯的玉坠,还是因为与怜渶持剑相对,岚感觉自己握剑的手心正渗出冰冷汗水,像要从此处淹没似……
岚为了消除那纷乱的想法,狠心一咬牙,采取主动快攻,直接绕过峰架往怜渶右侧袭去。
‘一击,只要一击就好,怜渶你倒下吧!’挥剑当时,岚瞬间忍不住还是阖上眼睛了,等他再睁眼时,跳开攻击的怜渶,已换了副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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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过那西域雪白脸庞的一抹笑,冷峻妖异。
“你还真忍心下得了手啊!”拍拍膝上灰尘,以只有台上两人听到的音量,讲来清晰的中原话,配上嘻痞玩世不恭的音调。
在场没有人,或说这世间包括霏怜渶本人,都不知道的存在--他现在是霏英琏!
从上一轮竞赛结束时,岚说他有参赛,英琏便已预见会有如此发展,只是他没想到状况会那么糟!怜渶不是在前面比赛就放弃意识,而是撑到与岚对战,上台后,看到岚举剑那一刻,才放开意识。
太赶了,完全没有缓冲时间,而且跟怜渶完全不想与岚对抗的意识有关,这次英琏出来,精神受创的部分,让他的左肩暂时摊住了。若岚方才那一击是从左方攻来,就算中途他心软,剑速放慢,还是一定会劈到。
所幸就他观察,岚对怜渶似乎有一定程度的重视,由憨厚的怜渶口中讲出这句话,果然让岚傻住片刻。他刚好可以趁这空档,帮自己挣取一点时间。
左绕峰台,换得右肩应对的空间,短时间内,在英琏脑中已转了几个念头。
‘这不是比武,这是一场戏,一场必须演完美恰当的好戏。’
下任的皇帝是岚,这是无庸致疑的,所以自己必须输给他;但现任的皇帝不是岚,在圣上面前,要展现出他有可以保护下任皇帝的能力,所以又输不得。
只能以看起来像使出全力,给岚护着面子,又不致使自己丢脸,达到平手的方法。但岚师承武状元的剑技不得小觑,他现在左肩又动不得,要作到恐怕有些难度…
英琏有想过,或许可以用理劝说,但岚一开始反常态的蛮劲,看来要不让人查觉与他商量更不可能…
虽说是如此危急状况,但边以单手应击闪避岚的攻击,边绕过接近祭坛的侧边时,英琏还不忘抛个笑颜给霖,弄得本是两头担忧比赛,已经急透了的小公主,瞬间蒸成窘臊的蕃茄人儿,英琏才觉得甘心有趣。
显眼但不像刻意的破绽,也在这第五十回交手露出,在身为中原子辈寡少体力的岚,速度变慢之时。当岚的剑锋劈在英琏肩头,同时,也随即蹲身---
让岚的剑可以打到自己肩头,自己的剑可以从反方向砍过岚的小腿!
电光火石,只在瞬间。锣鼓再响,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