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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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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幼儿园里好好玩呀!”
刘禅芳白天要去工地里干活儿,接送乐乐的事从老太太变成了夏煦的专职,早上一次,中午接回来吃午饭休息,下午上课再要送去一次。
夏煦送完小孩,回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事干,正好今天阳光不错,就支了张躺椅直接睡上去了。
老太太刚从院门口回来。
“哎,您怎么围那个杂货铺的围裙啊……您在那儿干活啊?!”
老太太的围裙是杂货铺专属定制的,上面有“珍珍杂货铺”的字样。
“要死了,来这么多天什么都没搞清楚,真是笨!”老太太路过夏煦轻啐了口,走进屋里去拿东西。
夏煦惊恐,他确实什么也不知,也是后来他才搞清楚,那家杂货铺是老太太的店,老太太叫秦珍珍。
“你们都叫秦zhen zhen?”
“那是,都是缘分懂不懂。”
秦榛榛从大厂落跑回来啃老,正巧就遇上了秦珍珍岁数大了看店结账也不利索的时候,小姑娘机灵地求了几天,老太太就把看店的大职权全权交给了她,自己做个清闲掌柜。
“哎,我跟你说,市中心的那些高管,其实才没我们活得快活呢。”
“真的啊?怎么说?”
彼时夏煦已经被老太太从院子里赶出来了,趴在杂货铺的小窗口。
老太太那时候从屋里出来,看见人大喇喇地躺那儿晒太阳,直接杵了拐杖敲过去:“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呢,搞艺术也不搞,来这儿几天了画架子也没支过,别真是逃犯。”
“哎呀我真不是……”
“一天天闲的,这么闲去铺子里给我拿瓶新酱油来,懒成猪了。”
于是夏煦就被差过来跑腿,出了院门过前面的桥,走一段路到村口就是小杂货铺的位置。
问清了珍珍杂货铺的事情,秦榛榛又开始给他讲些有的没的。
“那些高管现在都自身难保的,整个业界指定要变天!”
“嗯嗯?为什么啊?”
“司家有新的继承人了!之前都说是司礼权,结果不是!冒出来一个小侄子,完了,这才是真继承人。”
夏煦听得懵懵懂懂的。
“司家你不知道?”
夏煦摇摇头,吐了瓜子皮,他就在窗口抓一小把磕磕,钱不付的。
秦榛榛万分没想到夏煦的见识竟如此浅薄,她拍了拍额头,开始给人科普:“司家,三个儿子,三个钻石王老五,据说是个顶个的大胸肌!”
夏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呵呵笑两声,继续听。
“老大和大家闺秀联姻结婚了,老三呢,和一个野女人跑了,只有老二还是单身,之前都说司家接下去会是他掌权,谁知道出来一个侄子啊,我说啊,这野侄子八成、啊不,十成十地肯定就是老二和野女人的。”
“好复杂……”
“别呀,很精彩的好不啦!这种豪门争权大戏平时哪能听到这么全的,之前老二是我们厂的头儿,多少女的都想嫁进豪门,现在好了,侄子才是继承人,梦女的目标肯定变了,你想啊,更年轻的、更帅的、更有大权利的,就问是你的话想不想嫁?!又是刚从英国回来的小混血,哇~”
“英国回来的……?”夏煦条件反射地就打了个冷战,大不列颠已经喜提他的黑名单一枚。
其实刚才有一瞬间想嫁的,嫁进豪门有钱有权,这样的话时予怀肯定就找不到他了,多好啊。
当然,前提是那个豪门更年轻的更帅的更有权的不能是时予怀。
时予怀好像也不是很有钱来着。
夏煦仔细想了想,那人应该顶多算小资,也就比自己好了点。
“然后呢?那个侄子的事情。”
夏煦瓜子皮都磕了一堆,秦榛榛用手掸了掸,回想了下:“不知道,反正我被裁之前没见过他,老二隐约有见过,金边细丝眼镜,笑起来温温和和的,不过气场还是沉稳,有魄力的,一看就久经商场,以及——西装领带,非常饱满,胸前鼓鼓的。”
秦榛榛比划了下,色眯眯地给夏煦抛了个懂得都懂的眼神。
夏煦兴致有点下来了,准备撤,于是随口补了句:“你们厂还挺好的嘞,纺织业?”
“啧,夏煦!”秦榛榛被逗笑,伸手要来打人。
夏煦溜得飞快,只能隐约听见秦榛榛在后面喊:瓜子要付钱的——!
夏煦溜到村口另一侧的垃圾站,把一手的瓜子壳给扔了,然后想起来自己的酱油到现在还没拿回去。
真是完了,肯定要被骂了。
人一旦认定自己做错事后,猛地又开始理直气壮气定神闲起来,于是夏煦准备在路边晃悠一会儿,反正都要被骂了,不如再休息会儿呗。
路边是老乡家的地,搭了大棚,他晃悠过去左看右看,又去田垄上边散步,兴致来了就蹲下扎马步,到最后气势汹汹地趴下来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站起来喘气,比着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表示很满意,点点头,微笑。
往往在这种极度满意自己身体的时候,夏煦冷不丁地又会开始思考——好奇怪,真的好奇怪,我是体育生哎,我那时候怎么会被时予怀那种看上去清清瘦瘦的人压住啊!
啊啊啊啊啊夏煦你不中嘞!!!
在天地之间发完疯感完叹之后,夏煦开始插着兜往回走。
“嘀嘀——”
后方突然传来电动车的喇叭声,夏煦刚回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电动车上摔了下来。
“诶诶 ,叔你没事吧?”
夏煦赶紧跑过去扶人,还好车子不大,大叔摔下来也没被砸到什么。
“谢谢啊谢谢。”大叔站起来,突然又盯着夏煦看了看,“没见过啊,新来的年轻人?”
“啊……对,我是那个、呃,秦老太太的孙子,过来看看她。”
“哦哦哦,好的好的,老年人是要多陪陪、多陪陪好啊。”
大叔扶起车就继续骑走了。
夏煦想,老太太人果然古怪啊,村子里的人都觉得她蛮不占理地在那片工地废墟上住集装箱很奇怪,政府也有人劝过她,结果就是劝不动。
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老太太还给了我们一个家呢,夏煦耸耸肩,对大叔的奇怪态度没多当回事。
拿酱油准备回去挨老太太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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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有个下塘村的人过来说见过那个人。”
“照片。”
“呃,他没拍照,但是说看过发出去的寻人证件照,一定没错。”
“赌鬼吗?”
“是的,特意放了消息给急需钱的酒鬼赌徒,已经散布在整个城市里找人了,他们很擅长,人也多。”
“嗯,那就去找找吧。”
“好的。”
“等等,这次我去。”
“您去?好的,我这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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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煦觉得自己真是舒坦日子过久了,吃了个饭就开始不断打饱嗝。
乐乐很担心他,一直帮着拍背。
“不用不用,哎呀,我们好乐乐真乖呀、嗝!”
夏煦转身把乐乐抱了起来,其实他挺喜欢小孩子的,乐乐又那么听话乖巧,真是戳到他的萌点上了。
“要不去小榛那边看看吧,或许她家里就有药呢。”刘禅芳从屋里接了水出来,把孩子从夏煦怀里抱过来准备给她洗脚,“打嗝也不能轻视,打得厉害了也会窒息的。”
夏煦挠着头打嗝,说嘿嘿嘿、嗝,是这样的嘛、嗝,那我去看一下好了、嗝。
秦榛榛的老爹是村里唯一传下来的医生,以前基础医疗设施还没如今发达的时候,秦家在村里可是天天被人踏破门槛的兴旺人家,现在也不算差的,很多老人还是去他们家。
夏煦去秦家,刚过桥头就看见小杂货铺窗口亮着灯,他好奇过去,就看见秦榛榛一个人在里面鼓捣。
“喂!”
“害,吓我一跳。”
夏煦凑到小窗口上问她,秦榛榛就说自己从家里翻出了好些老古董。
“我搬来这里整一下,有好些老玩具呢,你要不要,我送你。”
“什、嗝……么呀?”
“怎么啦,打饱嗝啊哈哈哈。”秦榛榛举起来一个布谷鸟小钟,“怎么样,很复古的小玩具吧,到点报时能弹出鸟来呢,哦、我这个不行,弹簧坏了鸟出不来,得用手扒拉一下。”
随后的十几分钟里,秦榛榛依次给夏煦介绍了好几种90年代小东西,夏煦哈哈哈地跟着笑,偶尔嗝一声。
“哎,这里有对亲嘴小人儿。”
秦榛榛又从大箱子里掏出一个,是两个木头小人,嘴巴离近能吸上。
夏煦笑得快趴下了,伸手去逗这两个小木头人,脖子上装了弹簧,小脑子啵地一声能弹来弹去的。
“送你吧,以后找着女朋友了,你一个她一个,见面啵一下。”
“害,我要这个干嘛呀。”
“我说真的,你一个年轻大小伙别悲观,听姐的,你真能找到!你哪里差了,我们夏小煦哪里差啦!”
夏煦拨弄两个小脑子嗯了好久,最终还是站直了身,把两个小人推了回去:“真不用了,我应该……不会再找什么男女朋友了。”
“孤独终老?受过情伤?”
“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至于情伤……也不算,可能还是我伤害他多一点,反正——”
夏煦苦笑了下:
“反正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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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您要买点什么?”
秦榛榛突然问。
有客人来了,夏煦第一反应就是往旁边让,刚一退后差点趔趄摔了。
但他没有。
他的后背突然抵上了一堵温热的墙,密不透风无处可逃的,随后有人拥抱他的身体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冷白的骨节分明的手强硬地钳入夏煦的指间十指相扣。
而后带着他的手往前指了指。
身后有清冷的声音说:
“那对小木人,多少钱?”
夏煦感觉自己有些僵硬了,强撑着扭转脖子抬头去看——
那双墨到发绿的眼睛在屋内橘黄的灯光晕染下柔和了很多,似乎感应到了,他同样转过头来看他。
毫无情绪,满是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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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
秦榛榛跑得飞快,边跑边七手八脚地拽围裙,院门口秦老太太正站在那儿,背着手望向远处。
“老太太,小煦被带走了——!你不知道,刚才杂货铺来了个人、是帅哥,一群保镖,然后那种保姆车,你懂吧,小煦就是被他押着,然后上车然后就开走了,然后我……”
“我知道。”
老太太很有威压,一句话就让秦榛榛稍稍冷静了下来。
“动静那么大,谁不知道。”
几乎整个村头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保姆车开着远光灯,几个黑衣服保镖,像在演一出豪门戏码。
“不是,那小煦……”
“哼,命罢了。”
“什么?”
“让他自己去解决,活着时候能听到的情话就尽管活着去听,别等以后死了,还要在他坟旁建个集装箱,夜夜诉说,扰得他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