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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人螽村(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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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许月声摸了摸洛随的额头,凉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他天生体温低。
“没有。”洛随拂开许月声的手。
“诶,不许偷看!”许月声忽然出声喝止。
原来他们正在用村民大哥的餐桌打牌,汤小舟趁着许月声关怀洛随,偷偷翻看许月声扣在桌子上的纸牌。
汤小舟撇了撇嘴,“我们说规则的时候,也没说不能偷看别人的牌啊。”
许月声气笑了,“姐,这不是约定俗成的吗?”
“罚一张罚一张!”沈梦渡起哄道。
洛随有些无奈,这就是“必然能够给他提供帮助”的高级玩家们吗?松弛感倒是拉满了。
“随哥玩不玩?”有人问。
宋颦高举自己的牌,“随哥来替我吧,我要去个卫生间。”
“随哥上来打吧,她的牌可好了。”
“大哥你打不打?”还有人邀请村民大哥。
“我不会我不会。”村民连声拒绝。
洛随稀里糊涂接替宋颦上了牌桌,虽然他没打过牌,但“赌/博”也是灾难的一种,他非常熟悉。
“咳。”这时一旁观战的村民大哥轻咳一声,好奇发问:“这位小哥看上去年纪很小哇,你们为什么都管他叫哥?”
沈梦渡笑道:“哥是尊称,跟年纪没关系,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哥不必非得年纪大。”
村民大哥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城里人说话太难懂,咱先去吊鸡汤嘞。”
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主房,去往伙房。
可能是老本行自带加成,洛随的牌技可谓诡诈,再加上宋颦的牌面确实好得离谱,洛随连战连捷,不一会儿就把所有筹码收入囊中。
“不玩了不玩了。”小意先逃了。
“我也投降,输麻了。”汤小舟跟着下桌。
许月声挠了挠眉毛,“虽然我还有赌资,但……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逐渐步入堕落的深渊。”
“我也是,我感觉我下一秒就要输掉裤子,然后就是输手指头了。”沈梦渡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等等。”洛随把筹码拍在桌子上。
四人齐齐望向他。
“所以我们到底在赌什么?”洛随不解地发问。
许月声捻起一枚筹码,“这一枚是1000金币。”
桌子上有七八十枚筹码,算下来足足有7、8万金币。
洛随心道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汤小舟摆烂状往桌上一趴,“基本都是我和月声输的,完蛋了,这个月置装费彻底没了。”
“哇,小舟姐,你们也太富裕了吧。”小意满脸羡慕。
“小意宝宝乖,下次姐带你去刷一个赚大钱的本。”汤小舟摸了摸小意的头发,像爱抚一只调皮的猫儿。
“啊——”一声尖叫划破其乐融融的气氛。
“救命啊!救救我——”
是宋颦。
他们连忙扔下手里的牌跑出门。
和所有落后山村一样,村里只有旱厕,而且并非每家每户都有,但大哥家离得旱厕颇近,他们一时间忘记了应该让人陪着宋颦一起去。
他们冲出院门就看到了宋颦,她正坐在地上,被人拽住了头发,嘴里不住地发出哭叫。
而抓她的人体型佝偻而粗壮,乱蓬蓬的头发盖住了脸,难以分辨性别和样貌,见有人赶来,他把宋颦往地上一掼,拔腿就跑。
宋颦浑身都是泥水,双眼泊泊流泪,汤小舟和小意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她擦了擦眼泪,尽管委屈,但她还是紧紧地抿住嘴角,止住了哭泣。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小意关切地问。
宋颦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汤小舟瞥了一眼满是泥浆的地面,在宋颦被掼倒的地方,她眼尖地看到了几块尖利的碎砖头,这其中任何一块都足以将宋颦砸得头破血流。
她心道:这就是菩萨相吗?
汤小舟收回目光,柔声道:“抱歉,我们应该让人跟着你的。”
宋颦闻言,眼睛又红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泥水,“没事,也怪我自己,不抓紧时间回去。”
“等一下。”洛随叫住了正要回村民大哥家的众人。
宋颦浑身湿淋淋的,好不可怜,其他人身上也被浇了一层细雨。
“我有话说,村里有个大姨告诉我,这个村里有杀人犯。”洛随说完转头问宋颦,“刚刚那个人抓你要做什么?”
“他说……他说让我滚出去,不然就把我的头砸烂,我挣扎,他就把我拽倒,然后抓着我的头发往村口的方向拖。”宋颦嗫嚅道。
许月声神情凝重,“先回屋里,让她换一下衣服,我们再推线索。”
洛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近人情,低头不语。
六人回到大哥家,三个女生关上主房的门更换衣物,三个男生就在房檐下排排坐。
许月声问洛随那个大姨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
洛随回答:“我给了她一把雨伞。”
“那她还说了些什么?”许月声问。
洛随冲他勾了勾手,许月声会意凑到他唇边,但一下子凑得太近,毛绒绒的头发蹭到了洛随的下巴,一阵发痒。
“痒。”
“嗯?”许月声抬起头,一脸你就要和我说这个,你好奇怪。
洛随无奈,只好自己贴过去,还没开口,就听到沈梦渡捏着嗓子,“哟,你俩这就是传说中极限拉扯吗?”
洛随懒得理沈梦渡,对许月声耳语:“她还说让我们赶快离开,村长他们都在说假话。”
许月声听罢发出一声了然的叹息,暖暖的气流喷在洛随脸上,洛随连忙躲开了。
“我呢?有没有人啊,能不能也和我耳语一下!”沈梦渡低声嚷嚷。
洛随只好又和他说了一遍。
“现在已知村里起码有两方势力,大哥和村长,好酒好菜招待我们,似乎是想将我们留下。”许月声低声分析:“另一方则希望我们赶紧离开,其中有收了好处的温和派,也有实施攻击的激进派。”
“还有杀人犯。”洛随补充。
“对,有失踪者,有杀人犯,还有驼背的疯子。”许月声叹了口气,“真是相当复杂的一个本,每个人代表的利益似乎也都不同。”
沈梦渡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任务是什么?”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不知道任务是什么,就没办法完成任务,拿到奖励,离开这里。”洛随说。
“对,所以我才说这个副本非常凶险,对于初期阶段,离不开副本才是最可怕的。”许月声叹了口气。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通体雪白的人?”洛随问。
许月声和沈梦渡都摇了摇头。
洛随的神情有些茫然,“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醒来时头顶悬着一个雪白的女人,她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就又睡着了,之后梦到了水田,里面有鳖虫。”
许月声微微皱眉,“我很少做梦,但昨晚我也做了梦,不过没梦见你说的那个白色的人,我梦到的是云雾缭绕的山,我在山里准备烧烤,但水汽太重了,点不着柴火。”
沈梦渡也开始描述自己的梦,“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类型,我梦见村民大哥给我们煮了肉汤,然后下面线,特别热情地邀请我们吃……”
“然后你说你是北方人要吃馒头。”洛随面无表情地接茬。
“你怎么知道?”沈梦渡大惊,“你、卧槽,你是食梦貘?”
“因为你说梦话。”
沈梦渡顿时住嘴,尴尬地笑了笑。
洛随听完两人的梦境,陷入了沉思,他们的梦说正常也正常,说奇怪也奇怪,不过梦本就无常,很难说什么是正常的梦。
但他仍然隐隐觉得奇怪。
“诶,随哥,你小小年纪,为啥能这么镇定啊。”沈梦渡戳了戳洛随。
洛随心道他的年龄以人类的时间来讲恐怕要以亿计,但就算他能说出口,沈梦渡也不会相信。
于是他说:“多看纪录片。”
许月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村民大哥从伙房端出一口大锅,浓烈的肉香即便是隔着雨水,也能直白地传入鼻间。
“刚刚我好像听到女娃子叫嘞,出什么事了?”村民大哥问。
许月声描述了一番刚刚发生的事情。
村民大哥听罢皱起了眉头,“驼背疯子?好啊,他们居然又敢跑出来为非作歹,顶是上次那顿打挨得不够!”
“他们是什么人?”许月声问道。
“就是裁缝,你问的裁缝就是这俩,疯汉和疯婆!”
“他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洛随问。
村民大哥抿了抿嘴没说话,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能说吗?”洛随逼问道。
似乎是被洛随严厉的语气震慑,村民大哥半晌嗫嚅道:“自从做了嫁衣之后……就这样了。”
“嫁衣?”
“嘘——你们小声点啊。”村民大哥一副惊恐的模样,手里的锅没端稳,鸡汤泼出去一些,他心疼地直嘶气,“哎哟哎哟造孽啊,这么好的鸡汤……”
“大哥,丧良心的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着呢。”许月声低声警告。
村民大哥都快哭了,“不是我啊,我算个鸡毛,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么多,我真不知道啊……”
“别哭了,”洛随顿了顿说,“哭有什么用。”
村民大哥更加泪眼汪汪。
“那对疯夫妇住在哪里?”洛随问。
“在、在村北,他们养了几条大狗,不知道怎么得来的,我们现在也不太敢招惹……”
“嗯。”
“还、还要交代什么?”
“再说。”
“好、好……”
炖鸡的锅端上桌,热腾油润的肉香充满房间,村民大哥依旧用搪瓷给来客分好了吃食。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众人,“吃、吃吧。”
“大哥你怎么变结巴了?”汤小舟笑着问。
“没事,没事。”村民大哥看向汤小舟的眼神也收敛了,自己低头啜饮了一口汤。
汤小舟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大家按兵不动。
村民大哥把脸埋在搪瓷盆里,肩膀微微发抖。
洛随知道,村民是在装怂。
嫁衣、疯子、失踪的妻子和藏在暗中的杀人犯,或者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发酵,接着骤然间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