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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望月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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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李欲青回家先洗澡,他淋了点雨。下午他还是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霍庭易,也道了歉。他必须承认这么做实在是不好,可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和他说上一些话,已经很让他满足了。
但是不能骗人,李欲青又害怕他生气,才在坦白之后很快地逃走掉。可他也有私心,私心希望霍庭易能记得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记忆。
他今天下午的画只画了一半,余下的时间都注意霍庭易去了。
上一次见面,是在两个月之前,天气还算适宜,李欲青刚从便利店买完东西出来,远远地看到斜对面的街道有一家店外围拉了警戒线,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故了,还有消防员在。
然后他看到从围观群众里出来一抹熟悉的身影,流畅地穿过警戒线。仅仅只是一个匆忙的侧脸,李欲青立刻就认出霍庭易,他身上是白衬衫,还挂了一个记者的工作证。
好像又回到高中,李欲青远远注视他的时刻。
从浴室出来,他坐在床边很慢地开始擦头发。
他的房间里有一个置物架,不太占地方,上面摆了几册画集,然后就是报纸,有一小叠,被整整齐齐地放好。
李欲青的确不是会看报纸的那类人,但收集和对方相关的一切事物,是很多人都会有的小心思。
也不是每期都会出现霍庭易的名字,这是个概率事件,李欲青觉得自己像是在抽奖,中奖的时刻就是在报纸上看到对方名字的那一瞬间,然后他会有一天的好心情。
他的朋友不多,和大部分的人交情都不算深,于是他的快乐便来得很简单,且多年不变。
除了画画时,其余都来自同一个人,同一个名字。
李欲青坐在电脑前开始画画,尽管到截止日期还有几天,但他不是那种最后才赶工的性格。等到头发干彻底,他仍然在想霍庭易。
他变得成熟好多,又感觉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李欲青没有办法形容准确,一个人的语气、神情、习惯,与少年时期的确会有差别,但又只是一种延伸,仍能见到曾经的影子,让人觉得很熟悉。
于是李欲青的心情从未变动过。
因为霍庭易还和从前一样耀眼。他仰仗着那束光,从以前到现在。
不是因为这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而是在不管什么时候,李欲青总能被霍庭易吸引。一种天生的、无法克服的吸引力。
霍庭易就是这样的存在——对于李欲青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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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咖啡馆的老板蒋昇联系李欲青,说有一位顾客把伞送回来了,还说会替他保管,等他有空的时候去取就行。
李欲青也不是每天都去咖啡馆的,他只有在不忙的时候才会去,这取决于他的工作进度。
但是当天傍晚他就去取回来了,也顺便把店里的伞还回去。
蒋昇那时候正好在店里,他比李欲青大几岁,其实也是大李欲青好几届的一位学长。性格还不错,跟李欲青关系也挺好。
他瞧出点端倪,便故意说:“只是一把伞而已,有什么关系。”
李欲青对着那把伞反复看了看,霍庭易将伞叠得很整齐,然后回答说:“不一样的。”
因为是经过霍庭易之手的伞,李欲青能有几个机会能让霍庭易用自己的东西呢,所以他必须将伞拿回来,这很重要。
“你跟那人什么关系?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交新朋友。”
蒋昇当然知道李欲青的社交范围很窄,他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也不爱交新朋友,唯一的兴趣是绘画。那个人给蒋昇的印象也很深,有着一张好面孔,说话很礼貌也很客套,看着友好实际又很疏离,不适宜深交。
他没想过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毕竟怎么看怎么不是一路人。
听店员童汐说,李欲青那天倒是反常地和那人坐在一起谈话,还主动借伞给人家。
这引发了蒋昇的好奇心。
“...没什么关系。”李欲青很平常地陈述一个事实。
“糊弄我,”蒋昇一副把人看透的样子,“想知道他来还伞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他说什么了?”李欲青立刻就问。
蒋昇盯着李欲青的表情看了会儿,眯了下眼睛,一副了然的神态,“你这反应也太明显了。”
李欲青垂着眼睛没说话,蒋昇也没继续问,但他心里有答案了。
起初的时候蒋昇并不知道李欲青有喜欢的人,他看李欲青总是孤零零的,好像也没谈过恋爱,想给他介绍女孩子认识认识,但都被李欲青拒绝了。
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
这是李欲青喝醉之后才坦白的,还挺能憋,蒋昇替他着急,让他不要浪费大把的时间去暗恋一个人,这没什么意思,起码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不会喜欢我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
李欲青不说话了,看起来有点难过。
一个人会不会喜欢自己是能感觉出来的,而他甚至没有这个权利去想这个会不会的结果。因为他太渺小,渺小到霍庭易根本不会看到他,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他是男生。”
这给蒋昇不小的冲击,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欲青喜欢的人会是个男的。
然后他再也没提过给李欲青找对象。
不过现在看来,那天李欲青突然的行为也说得通了。
蒋昇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有霍庭易的联系方式。
“他说谢谢你,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他。”
很官方的语句,让人不知道是在真心道谢还是在敷衍。
回去的路上李欲青依旧很小心地将名片拿在手里,生怕弄丢,上面那一串号码他很快就背下来了,比高中学习的时候效率还要高。
他有点开心。
他清楚地感觉到世界在一点点运转,将他和霍庭易慢慢联结起来,尽管这联系很微弱,下一秒就会断掉似的,但他仍然很努力地把名片握紧,保管好,像紧紧拽着他和霍庭易之间仅有的一丝联系。
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