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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木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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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白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心想这宁思哲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就跟自己那些朋友的妈妈一样。
高中那会儿一群小屁孩在外面玩,在网吧里或者酒吧里,李锦白就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同学的妈妈赶来把他们全部给揪回家。
最后只剩自己待在包间里。
他那会儿还特别羡慕那些有妈妈可以揪自己回家的孩子,多好啊,自己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脾气暴躁的父亲对自己非打即骂。
李父在外面有什么烦心事儿,咋外面发了脾气还不够,回家看见谁骂谁,如果李锦白正好闯了祸,那就免不了一顿皮带。
或许是因为像吧,李锦白看到宁思哲竟然有点触景生情了。
触的是叫自己起床的景,生的是什么情呢?自己又没体会过生哪门子的情。
李锦白自嘲地笑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一包烟想要抽,还没把烟抽出来,就被宁思哲拿走了。
“我答应你好好上班晚上十二点回家了,你不能烟都不让我抽吧。”
宁思哲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我也想抽。”
李锦白不满地把烟夺了回来给自己点了一支。
烟草味在小小的休息室里弥漫开来,宁思哲冲着李锦白吐出一个烟圈,呛了李锦白一口。
没等李锦白说话,宁思哲看着李锦白呛咳得眼角发红的样子缓缓扬起嘴角:“以后我要是看见你抽烟,你抽一次我呛你一次。”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这宁思哲跟有那个大病一样,李锦白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行行行,老变态,不知道疼人。”
“就是因为疼你才这样对你,不吃苦头就长不了记性的小家伙。”
有宁思哲接送上下班,李锦白这些日子连车没开,车库里的车都落灰了。
李锦白很喜欢自己那辆红色的法拉利,他一贯喜欢这种骚包的东西。
比如李锦白很喜欢花衬衫,在家的时候穿得跟出去度假一样,而且热衷于各种谜一样的拼接款。
幸好这张脸能抗能打,穿起来不算难看。
李锦白住在宁思哲这儿时回过一次家,带了两个24寸行李箱的衣物配饰过来。
第一个行李箱是各种各样深色的西装礼服,还有些颇有时尚感的单品,光手表这货就带了二十来块过来,更别说戒指项链一类的配饰了。
第二个行李箱则是李锦白自己喜欢的衣服了,相比较与另一个箱子的衣服,这件衣服可谓是令人眼花缭乱。
至少不属于宁思哲本人会买的类型。
不过出于对李锦白喜好的尊重,宁思哲把这些衣服分好类挂进了衣柜里。
在家的时候,李锦白就穿着那个中老年蓝色冰丝暗金玫瑰睡衣这里走那里走。
美其名曰是锻炼,绝不承认是自己是没有球事干所以到处乱走。
宁思哲:“我们出去跑步?”
李锦白:“不去。”
说完李锦白就往床上倒,或者往沙发上倒。
李锦白本质上就是个懒鬼,要是不用做事,他可以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谁也别想让他起来。
不过李锦白说不忙其实也忙,毕竟自己手底下又不止一家环球文娱,还有柳萧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锦白去过一次柳萧那儿,他有钥匙就直接进去了,里面惠都落了一层,可见主人很久没回来过了。
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这柳萧不会丢下自己去做什么黑勾当了吧。
等以后自己有困难再牛逼哄哄地带着9999位保镖回来说要拯救自己。
李锦白给柳萧发了条信息——看见了就回复一下,一天天玩消失,不要我这个兄弟了是吧。
早上,宁思哲把李锦白从被窝里拖出来,想起今天是周六,又给塞了回去下楼去准备早餐。
对李锦白来说这是难得的休息日,对宁思哲来说每天都是休息日。
差不多十一点快十二点了,李锦白才踩着拖鞋下楼,坐下,然后乖乖等着开饭。
宁思哲最后端了一个海鲜汤出来,也脱了围裙放在一边坐下。
“想不想出去玩?”
“累死了,我就想在家待着。”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出去玩,哪儿都要去。”
“还不是你让我天天准时去上班,不然我至于一下班就回家?”
“是,我的错。”宁思哲笑着认下“不过总不能一整天都宅在家里吧,去公园逛逛?”
“你定吧,我吃完在躺会儿。”
“那我们吃完就出发。”
李锦白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老狐狸,行啊,敢算计自己了,这些日子给你脸了是吧。
宁思哲又补了一句:“逛完去酒吧坐坐。”
李锦白:“我就知道宁先生最懂我了。”
市公园里有个挺大的教堂,虽然没有神父,但修建得精致,一进去还是给人以宁静之感。
两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进教堂休息了一会儿,转而继续向山上走,山顶有个亭子,那是今日公园之行的终点。
李锦白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死鱼了,虽然这里风景宜人,还百花齐放,但是,他只想在家里躺着。
宁思哲稍稍犹豫了会儿,便放过李锦白带他下山了。
“我做受还不行啊,这都第几次了。”
“我没有想过以此来达到这样的目的,”宁思哲给李锦白系上安全带“实际上位置一直没变过。”
自“一”为是的李锦白长长吐了口气,扭过头去不再看宁思哲。
下午四点,宁思哲将车停好,带李锦白去了一家清吧,点了两杯酒。
李锦白:“你最近怎么莫名其妙的。”
宁思哲不以为意:“我本来就喜欢莫名其妙,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
李锦白一口喝完杯里的酒抱怨道:“可是清吧不好玩啊。”
“那就回家。”
……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吧。
从白城回来已经快两个月了,李锦白被宁思哲逼着过了快两个月的健康生活。
原本暴躁的脾气也在宁思哲一次又一次的锤锻中变得好了许多,不知不觉里也慢慢习惯了这样被管着的生活。
这要是换在几个月前,李锦白一定拍案而起,然后潇洒离去。
突然,李锦白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木格?”
李锦白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就被对面少年的低低的呜咽声吓了一跳。
李锦白示意宁思哲别说话,然后打开了免提。
电话那边传来少年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妈妈…快…快不行了,你能不能来…看看她?”
毕竟李锦白帮了木格那么多忙,如果不是李锦白,木格根本没钱把木秀的命吊这么久。
这两个月李锦白也没有忘记木秀说的,每周都会去医院看看他们,上周看着状态都还不错啊,怎么今天就……
宁思哲陪李锦白去看的,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挂掉电话,宁思哲摇了摇手上的钥匙,十分钟后,两人到了医院。
走过转角,就看见蹲在病房外面偷偷哭的木格。
宁思哲让李锦白进去自己在外面安慰木格。
木格一进屋,就闻见了浓浓的消毒水味,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都进不来。
病床上,木秀脸色苍白,已是弥留之际。
看到李锦白了,木秀努力抬起手示意李锦白坐下。
女人眼睛半阖,看着李锦白,用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道:“谢谢您的帮助,我拖累了木格太久,谢谢您愿意帮助我们母子。”
李锦白垂眸道:“不客气,这钱我不用他还。”
木秀摇了摇头:“木格那孩子很倔,以后他还你钱的时候,你就收下,这是应该的。”
李锦白:“好,我会收的。”
木秀:“我对不起他,这已经是我能给他的最好的生活了,可我还是……”
李锦白打断道:“至少您一直陪他到了十八岁不是么。”
木秀看着李锦白扯起了苍白的嘴角:“李先生,您也要好好的,如果哪天她回来了,好好斟酌一下,再选择到底要不要原谅她吧。”
“嗯,我会的。”
“嗯…好闷啊…”
李锦白起身大步走过去打一把拉了窗户,外面的风真的好大。
这里是五楼,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疯狂乱响,昏黄的夕阳缓缓坠落在城市的边缘。
屋内的窗帘被吹得翻飞,带走了闷在房间里的消毒水味,也带走了木秀。
这个因为生活累垮了身体,折断了脊梁,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女人再也不能保护她的孩子了。
李锦白是把木秀当亲人看的,木秀温柔又善解人意,从不会片面的去评价一个人或一件事。
每次看到她,无论身上多痛苦,她都会轻轻扬起苍白的嘴角,用最轻的声音叫他坐下。
李锦白这二十三年来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情,所以他会贪恋,会陷入。
老天爷看不得他好,木秀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想再见她,就只能去墓园里了。
李锦白看木格在木秀的床边痛哭,流干了眼泪然后变得麻木,最后冷静的看着木秀被盖上白布。
后续事宜是李锦白和宁思哲处理的,木格常常跟在两人身后,但不说话也不做别的,就在那儿发呆。
李锦白:“他不会有事吧?”
宁思哲:“他应该是长大了。”
隔天,三个人出现在火葬场。
木秀没什么亲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吊唁,木格沉默着处理好木秀的遗物——少得可怜的旧衣服,一些木格小时候玩过的玩具,还有几张母子俩的合照。
木格站在最前面,宁思哲和李锦白站在靠后一点的地方。
木秀的身体被推进焚化炉里,烧成灰烬,被火化工人用小刷子扫进骨灰盒里,再交到木格手里。
之前宁思哲问过木格想怎么安葬母亲,木格拒绝了土葬的提议。
木格:“妈妈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a城的城郊,我想把妈妈的骨灰撒进碧河。”
李锦白对木格怎么处理自己母亲的骨灰没资格提议,但还是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埋了两件衣服进去。
李锦白:“以后逢年过节的,祭拜也有个地方。”
碧河从南边留到北边,会途径很多地方。
a城的冬天不会下雪,但北一点的d城会,木秀很想看下雪,木格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她的愿望。
木格站在船上,手里捧着空空如也的骨灰盒,流下了眼泪,但很快又被他擦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