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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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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迎来了两位府医,一男一女,是两姐弟,雪芝得知消息,匆匆赶往主殿。
展颜回来后就歇下了,黄连给她开了一服药汤,喝了之后腹部暖暖的,比之前舒服了很多,她不得不承认,大概女子比较懂女子身体,所以药效比太医的更好。
她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听到外间有人语声,便没有喊侍女,自己披了一件外套,放轻了脚步声走向外间。
只听见雪芝姑姑的声音,严厉又苛刻:“黄大夫既然进了公主府,便要遵循我公主府的规矩。”
黄连不亢不卑:“来时殿下便与民女说,只需要听命于她,为她调理身体即可,不知姑姑是哪位?”
“我是公主府的大管家,”雪芝仰起头,“殿下是皇室,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入府伺候的,你连面罩都不肯摘下,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像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按规矩是根本不能靠近公主府的。”
“姑姑,民女姐弟俩双亲早亡,只能带着家弟流浪江湖,成了游医,”黄连礼貌地解释道,“我们入府时,殿下已经跟身边的侍女介绍得很清楚。”
雪芝打量了她许久,目光锐利:“别以为这种人设就能糊弄我,柳月杏月,把她的面罩扯下来!”
柳月杏月正要起身,黄连畏缩后退一步,无意间瞥见了屏风后的人影,气势又回来了:“姑姑这般气势,莫不是把民女当成了宫里那些小宫女一样欺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公主府的主子。”
“放肆!”雪芝怒斥,“跪下!”
黄连站着不动。
展颜在屏风后听得惊心动魄,她也知道雪芝姑姑整治下人时严肃狠辣,但黄连不是下人,她把黄连当成大夫来尊敬,愿以府医之礼相待。
“雪芝姑姑……”展颜从屏风后面出来,轻唤了一声,顿时,所有人齐齐行礼。
雪芝回过头来,也行了个万福,抬眼见展颜衣衫单薄,不由得皱眉,连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像个和蔼的老母亲:“殿下,怎的不多穿几件衣裳才起来,秋日渐凉,要多注意身子,别着凉了。”
“姑姑莫要为难黄大夫,她是本宫请回来的。”展颜好言相劝。
黄连冷淡地看着这一幕:“殿下若是觉得黄连不可信,那黄连自行离去。”
“大可不必,你安心留下便是。”展颜安慰道,“你们先退下,本宫和雪芝姑姑说几句。”
黄连和一众侍女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展颜和雪芝。
展颜拉着雪芝姑姑坐下,雪芝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语重心长地劝说:“殿下,他们究竟是江湖中人,奴婢以为还是要清楚他们的身份来历才安全。”
“他们留在府中是给您和驸马爷料理身体的,更要来历清白,忠心耿耿才行。”
道理展颜都懂,只是她莫名觉得黄连是可信赖的。
“姑姑,且多给几天时间,你也可以自己看看,他们是否信得过,可以么?”展颜跟她商量着。
雪芝思量片刻:“好吧,姑且多给几天时间他们。”
*
雪芝出了主殿,径直跟着黄连前往杏园,这是展颜安排给黄连姐弟住的小院子。
黄连见其不依不饶,在杏园的半月门处停下了脚步。
“姑姑跟着民女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黄连侧过脸来,态度冷淡,“现如今四下无人,姑姑也不必装。”
雪芝二话不说,迅速上前撤下她的面罩,黄连乍然一惊,已经来不及遮掩。
秋风萧萧,卷起漫天的枯黄,雪芝睁大了眼睛,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似是在回忆一些陈年往事,她忽然醒悟,眉头紧皱:“是你?”
黄连面无表情,既不回答,亦不作任何反应。
雪芝递上面罩还给她,冷着脸问:“你接近殿下,有什么意图?”
黄连重新戴上面罩,清冷的眸子平静如水:“但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么?”雪芝似乎品出了别的意思。
“姑姑,您呢?是否也问心无愧?”黄连讽刺地反问,她也不奢望能听到雪芝的答案,只留下了一句话便决然离开。
雪芝呆呆站在原地,嗤笑一声,怆然悲叹,拂袖转身,慢步走在花园的夜色中……
*
皇宫,竹馨宫。
庆康帝敞开衣裳,露出瘦削的胸膛,卧在榻上闭目养神,旁边放着一鼎香炉,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地扇动,袅袅烟气挥散开来。
“这香不错,闻着舒服,比服五石散还要舒服。”他唇角勾起,笑着夸赞道。
“陛下,这是因为您服食了五石散之后,才有这番感觉。”花公公笑眯眯地解释。
“嗯,行吧,你这么说也行!”庆康帝笑道。
花公公陪笑了一会儿,谨慎地问:“陛下,竹馨宫已经布置好这么些天了,您不是说要迎接新来的美人么?不知这次是哪家的小姐?”
庆康帝掀开眼皮,修长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喜怒不明。
花公公慌忙下跪磕头,奸细的嗓子捏着夹子音:“陛下息怒,奴才也是一时好奇。”
“你好奇?朕看是后宫那些不安分的女人好奇吧。”庆康帝凉薄地问,“是李贵妃吧?”
花公公支吾,很快就承认了:“贵妃娘娘代掌后宫,奴才以为……”
“以为什么?”皇帝冷声质问,“以为她下一步就荣登后位,成后宫之主?”
“奴才不敢!”花公公惶恐地否认。
皇帝冷哼一声:“小贱人,朕不过是看她够风情,把朕伺候得好,才封了个贵妃,她倒恃宠而骄了?要论母仪天下之气度,后宫之中唯有贤妃。”
此言一出,花公公也免不了讶异:“贤妃娘娘……这……”
“怎么?很惊讶么?”皇帝俯首盯着花公公的后脑勺。
花公公似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直冒冷汗,吞吞吐吐地接话:“奴才不敢揣测圣意。”
“贤妃出身好,教养好,模样身段也好,”皇帝幽幽叹气,“可惜啊……”
“她唯一的不好,就是心里没有朕,所以……贤妃也不能。”
“这天下,配得起后位的也就只有她了……”
“她?是指……”花公公不敢抬头。
皇帝再次沉声叹气,轻移步伐,宽松的衣裳随着他的移动松垮垮地拂动。
修长苍白的手摸了一下拭擦得干净光滑的梳妆台,镜中的男子清瘦俊朗,脸色透着不自然的苍白。
先帝后宫美女如云,所生的子女模样都不差,庆康帝常年纵.欲,身形纤瘦颀长,带着一股病态的清隽,他忽然笑了,唇角荡漾了一丝笑意。
“朕派人去接她了……”他痴痴地抚摸台上的妆盒,笑着笑着就变了意味,生出些狰狞可怖的情绪来,“……可她拒绝了朕。”
花公公僵了僵,勉强地奉承:“怎么会这样?这世上竟然有女子拒绝陛下?”
“有的,她就是拒绝了,她和那个野男人把朕派去请她的人都杀了!”皇帝忽然拔高了声调,一袖子扫落满地的首饰妆品,上前揪起花公公,怒问,“你说,她怎么能这样对朕?!”
花公公吓得直发抖:“奴……奴才……也不知道……”
“她是这世上对朕最温柔,最好的人了,只有她是真心的!只有她最乖最听话了!只有她配得上当朕的皇后!”他愤怒地对着花公公怒吼,“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拒绝朕?!还拒绝了好几次!”
“朕有什么不好?!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都比朕重要?!”
“奴才不知道,奴才不知道……”花公公猜到了这个“她”是谁,哇一声吓哭了,嘤嘤嘤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帝甩开花公公,花公公一骨碌摔在地上,重新爬起来跪着。
“她是不是不爱朕了?”他平静下来,眼中依然藏不住阴郁暴戾,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逼问花公公。
花公公视死如归地闭起眼睛,答:“她心里一定也有陛下,只是,陛下,这……有悖伦理啊!”
“伦理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他徒然指着花公公厉声怒斥,逐字强调,“这天下都是朕的,包括她,也应该属于朕!”
花公公颤颤地跪着,他留在陛下跟前伺候也有十几年了,从登基前到如今,他是陪伴庆康帝最久的人。
这些年,庆康帝暴戾阴鹜,死在他手上有无数冤魂,花公公因为当年扶持他上位,这些年每回惹怒皇帝都能惊险渡过。
这一次他是真的吓着了,庆康帝说不上是个仁君,也说不上是个明君,甚至可算是昏庸暴君,但花公公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置伦理纲常不顾,觊觎永嘉公主的姿色。
他不知道庆康帝何时有了这个心思,也不知是藏得太深,还是最近才心血来潮做的决定。
总之,这个秘密过于反叛世俗。
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估计这回是保不住项上人头了。
门外有小太监来报:“启禀陛下!李贵妃在御花园碰上了林美人,双方起了争执,不知怎的林美人就摔在地上小产了,林美人说是李贵妃推她,李贵妃不承认,现在怀富宫闹得厉害,太医已经过去了,贤妃娘娘请陛下过去主持公道。”
皇帝和花公公都僵住了,小太监在外头跪着等皇帝回应,花公公小心翼翼地伏在地上,不敢问话,也不敢抬头。
“贤妃?”皇帝冷嗤一声,幽幽地问,“她不是自视清高,不争宠不邀宠的么?怎么也掺和这些事情了?”
没人敢回答,皇帝轻叹一声。
“走,去看看吧。”他拂了衣袍,从花公公身旁经过,稍作停顿,“花达,待会你去一趟公主府,告诉她,贤妃想邀她进宫一叙。”
花公公如蒙大赦,激动地叩首:“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