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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牵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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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这就不懂了,这叫若即若离,欲擒故纵!”
淮山抖机灵地转动着那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游千澈和元胡都嫌弃地别过头去,没眼看。
“公子,您别不信哪!我听说京城的姑娘就是这么矫情!”淮山一本正经。
游千澈扶额,他只是没能想明白,公主这忽冷忽热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茫然地问了一句“她在跟我撒娇吗?”。
怎么就恰好被进来伺候的淮山听见了?!
半大少年立刻化身大事逼爱情大师,给他分析了一番。
游千澈听得不耐烦了,让元胡把他拎出去,耳朵才清净下来。
“公子,”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元胡回来时又恢复了神色凝重的模样,“在下打听到,陛下在早朝时出言侮辱四姑娘,又心血来潮,挑了表小姐进宫,封为惠妃。”
游千澈原本还挂着的一丝浅笑消失了,方才他就见元胡神色不对,果真有事。
他站起来,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行至花园,皇帝视游家为眼中钉,出言侮辱千千并不出奇,他怒也没办法。
萧怜雪的事他倒是没想到,不过,朝堂上的利益环环相扣,生在权贵世家的儿女无法避免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对于萧怜雪被封妃一事,他怜悯,但也无能为力,只希望她那娇蛮的性子能收敛几分,好在后宫安然活下去。
“萧府那边什么反应?”
“圣旨已下,表小姐九月十五进宫,萧太尉情绪似乎不太好。”元胡亦步亦趋跟上,必要时搀扶他一下。
确切来说,萧府上下都很低落。
萧太尉执掌天下军政事务,权势过重,为了避免帝皇猜忌,这些年都在努力降低儿孙的存在感。
儿子萧正为工部司郎中,目前赴江南行宫监工不在京中,孙子萧雪峰跟在父亲身边学艺。
当年萧太尉竭力反对长女嫁给永定侯游宗,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他也清楚。
永定侯一家世代袭爵,游宗乃戍边大臣,北境二十万兵马都在游家手中。
太尉之女嫁给了手握重兵的大将,料想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放心。
总之,游家萧家功高盖主不是好事,萧家不需要往后宫塞女儿来巩固权势,甚至害怕外人传言他们一家独大。
现在唯一的孙女被选进宫,萧太尉能高兴才怪。
元胡认为,萧太尉此时情绪脆弱,恰好萧正和萧雪峰都不在京中,所以才找上了公主府。
“我不这么认为。”游千澈摇摇头,在假山旁的亭子坐下,手杖自然地摆在一旁,“萧太尉官场浮沉数十年,他比你想的能忍。”
元胡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下人送了茶水过来。
“公子,您要赴约吗?”元胡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游千澈从容地接过茶杯,浅抿一口,将茶杯捏在手中把玩,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宠溺:“殿下想让我陪她去,我自然是要去的。”
元胡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话语卡在了嗓子眼。
京城的秋日依旧暖和,阳光和煦,但元胡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恶寒。
*
初九那天,展颜早早起来试穿了好几身衣服,发型也换了好几个,她都不满意。
公主鲜少参加贵女们的宴会,难得她想出门,柳月几个侍女绞尽脑汁想让殿下惊艳全场,却无奈连殿下这一关都过不了。
“说来也奇怪,殿下,您不是最喜爱这套了吗?怎么今日又不喜欢了?”杏月皱了眉头。
展颜瞥了一眼那套金罗华服,上面绣着极细的赤金丝,勾勒着金霞凤凰,奢华珍贵,是今年初春御赐的珍品,皇兄还说与她很配。
可惜,她现在不喜欢了,甚至不想看到。
因为,上一世,她死的时候就是穿着这套衣服,她吐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裙上的云纹,妖艳得像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张牙舞爪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光是看着这套衣服,她心底就能产生一种不适。
“换一套吧。”展颜别过头去,目光落在一套霞彩浅纹纱裙上,“试试这套吧。”
侍女们很快就把这一套整理出来,伺候主子换上。
梅月过来传话:“殿下,淮山替驸马爷传话,问殿下什么时候可以过去用膳。”
展颜一阵无语,其实也没有必要特意等她的,她答:“本宫今日就不跟他一起用膳了。”
不一会儿,梅月又回来了:“殿下,驸马过来了……在外间候着。”
偏殿到主殿也就这么点距离,来了就来了。
展颜不喜欢被催促,游千澈虽然没有明着催她,但他亲自过来,无形中还是给了压力。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柳月和杏月正在给她缠腰带,忍不住心生不悦,他就那么急着去见萧怜雪吗?
游千澈昨晚又做了那个梦,梦见她化作光尘消失了,起来后心神不宁,这会儿等了半天不见展颜,让淮山假惺惺地去请人,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她今日的反常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的。
如果她身体不适,那就得劝她别去什么赏菊宴了,好好在府上歇着才对,结果她回话说今天不跟他一起用膳了。
既好奇又担心的驸马爷就亲自过来了,等了大半天,确认公主真的没有身体不适,只是在更衣妆扮,他才放心下来。
侍女给他上了茶,闲等了许久,秋日的早晨干爽微凉,游千澈昨夜没睡好,坐在椅子上以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京城的气候养人,生活也养人。他在北雁城的日子里,或风沙萧瑟,或万里冰封,或沙场浴血,哪有多少安逸的清晨,能够这般平静地等候喜欢的姑娘梳妆打扮,一同出门赴约?
他理想的国度,是让普通百姓也能过上这般安逸稳定的生活,现在是远远不够的。
耳边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游千澈微微掀开眼皮,只见他心心念念的公主在侍女的簇拥下漫步行出。
她穿了一身明艳的霞彩长裙,轻纱裙摆在阳光下像是笼罩了一层氤氲薄烟,深紫色的织锦腰带镶着白玉如意扣,勾勒出妙曼的细腰,衣摆上绣着银色的花纹,如星星点点在闪烁,两臂挽迤着长长的烟罗轻绡,轻盈又瑰丽。
那乌黑的长发盘成发髻,插着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然垂下,白雪一般的香肩上戴着绯红的珠链,将吹弹可破的肌肤衬得愈发嫩白。
她淡施脂粉,美而不自知,可她出现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失了颜色,只有她是那唯一的色彩,并且是鲜艳的,明亮的,就像是她身上本就带着光。
游千澈睡意全无,怔怔地注视着她,目光灼热,毫不掩饰他的着迷,那双桃花眼似有款款深情。
展颜原本还想说他几句,可冷不防对上他这般炽热的目光,像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眸光微颤,生怯怯地不太敢与他对视。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前世最后那一晚,他卸下伪装时的强势,难以抵抗的疯狂攫取,汹涌的爱欲几近将她吞没,他还问她,能不能跟他生个孩子……
“殿下穿这套美得就跟仙女一样,驸马爷都看呆了!”杏月丫头最是嘴甜,她一开口,展颜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侍女都看破了,游千澈却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展颜嗔怒地瞪他一眼:“驸马这般催促,是着急着要去萧府?”
游千澈愣了愣,她的声音依旧娇柔软绵,在他眼里,她的恼怒皆是撒娇。
“殿下,臣并不着急,也没有催促殿下的意思,只是方才听闻殿下说不用早膳,臣担心殿下身子不适,才亲自过来看看。”游千澈不紧不慢地解释完,还反问一句,“殿下,现在是要用膳还是出发?”
展颜妆扮了大半天,也没什么心情用早膳了,更没想到游千澈说是因为担心她才过来等着的,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多少让人心里感到熨帖。
她轻移莲步,连语气都柔软了许多:“你若是不饿,那就现在出发吧,我们已经迟到了,去得太晚怕是主人家也为难。”
这些年她在宫中基本没参加过贵族圈子的娱乐,也没有同龄的朋友,难得京中贵女邀请她参加赏菊宴,她若是摆架子,主办赏菊宴的萧家会遭人笑话。
何况萧家是游千澈的外祖家,她好歹要给点面子的。
其实游千澈想说,即便此时过去,到达时也已经过了帖子上的时辰,但展颜是公主,哪怕迟到,甚至失约,也没人敢说她不是。
可是他懵懂天真的公主殿下,似乎并不知道从公主府到目的地需要多长的时间。
游千澈轻轻笑了笑,拄着手杖站起来,腰杆笔挺,向她伸出手:“那我们出发吧。”
展颜警惕地顿了顿,知晓这是要牵着她的意思,除了上药那天,这段日子她基本没跟游千澈有过任何的肢体接触,他忽然想要牵手而行,莫非想要在赏菊宴上装恩爱?目的是什么?
许是她犹豫了许久,游千澈隐约感到被嫌弃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温润而可怜地问:“殿下……臣腿脚不便,能否牵一牵臣?”
展颜已行至他身边,正矛盾着要不要牵他,脑子里还在想着他会不会有什么目的,他的手已经主动伸过来,碰到了她的指尖,就差没有将手塞到她的掌心里了。
他的指尖与她的掌心相碰,虚虚地交握,常年练剑的手长了一层薄茧,擦到展颜的掌心。
触碰的瞬间,展颜的掌心有种痒痒的感觉,不反感,但是想退缩,她心猿意马地想到了一些往事,前世她毒发身亡后,他就是用这双手,抚摸她惨白的脸……
游千澈见她没有拒绝,将那纤纤玉手牢牢地握住,展颜抬眸看他,只见那俊美的脸露出一丝讨好。
“求殿下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