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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竹林篇】真实身份 ...

  •   看着远去的曾诠和苏木,赵真拉着丛生往马厩方向走去。

      他有时虽反映慢半拍,但时至今日,忽然发生的这些事情,也足以让一个迟钝之人彻底醒悟。

      家主身份存疑,连这竹林宅邸也秘辛遍布。赵真拴好马儿丛生,又给它喂了红萝卜,又刷了很久的马毛,检查马儿丛生没有受伤后,心中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宽慰。

      反而,此刻赵真心中极度忐忑,他从没有想过带着外人进入竹林宅邸竟然是如此严重的事情,也不知该如何向季林解释。他踌躇再三,这才慢慢朝水云间走去。

      季林不在,木河鱼面无表情的站在屋檐上,向远方眺望。

      赵真仰起头,见他举止怪异,问道:“家主呢?”

      木河鱼面歪着头,看着他道:“今日,你可知你闯了大祸?”

      赵真看向木河鱼,担忧道:“竹林宅邸会有祸事吗?”

      木河鱼不语,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关于竹林的秘辛左右不过是个赵真,以及藏在暗格之下多年以来搜查到的证据,眼下宅邸被暴露于人前,这里已不在安全。

      这些年所有的进展,就因为赵真今日之举,有可能彻底断送。

      木河鱼自行坐下,斜倚在屋檐顶上,望向王都的方向。他身旁放置的几坛酒,那酒都是从地窖拿出。亦是赵廉将军生前所埋的,前阵子挖出来的。

      木河鱼轻身一跃翻下屋檐,猛然闪现在赵真的面前。

      赵真木然的回忆之前的事,却被从天而降的木河鱼吓了一跳。

      木河鱼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上来陪我喝点!”

      赵真不解:“现在?”

      木河鱼点了点头,道:“就现在!”

      他便不由分说,抓住赵真的手腕。此刻赵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又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才只是他如此放浪形骸,全无以前严肃的神情......

      赵真闻到木河鱼周身强烈的酒气,木河鱼的脸杂糅着不屑和冰冷,冷的像是冰窟里刚挖出来的万年玄冰。

      不等赵真反应,木河鱼抓起赵真腰间的腹带,施展轻功,将其拖拽到屋顶上。

      屋顶瓦片松动,赵真差点不稳摔下去。他慌忙站定,小心翼翼的在屋脊处的地方坐下来。

      赵真虽在季林身上理亏,但眼前之人凭何颐指气使的针对他,他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木河鱼带着些许醉意,眼睛眯成一道凌厉的弧线,他醉意的说道:“我把你扔下去,你怕不怕啊?。”

      赵真看到已经酔无形状的季林,正色道:“你喝醉了。”

      木河鱼自言自语,莞尔笑道:“不过......扔下去也死不了,顶多是个残废!”

      赵真无奈,虽知他此刻行为完全是个醉鬼,但还是戏谑道:“那你扔一个试试?”

      木河鱼口中呢喃几句听不懂的醉话,又满脸不屑道:“你不配!”

      赵真故作玩笑道:“我不配什么?不配被你扔下去!”

      木河鱼醉意朦胧,道:“......你最大的不配...就是让主子真心待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于日月同辉的人并肩而行。”

      赵真被木河鱼戳中心思,他怎么不知自己和季林的身份悬殊,自己不过是季林大发慈悲从斗兽场里捡来的,下人与主子的关系,他算什么,怎敢攀附。即使溶洞里,季林对他那么好,也只是季林天性纯善,而他又怎不知天壤之别。

      这些年,季林对他的好让他慢慢忘了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甚至还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妄念......

      木河鱼见赵真一动不动,便知自己说的话,戳中了这个少年人心里最卑微且最悲哀的想法,他挑了挑眉,随意抓起一坛酒,又仰头痛饮下来,那醉意发酵,眼神也不似清明。

      见赵真既不言语,表情凝结似无波澜。木河鱼便随意抓过一个酒坛放在赵真的手里,自行坐在他的身旁。

      屋顶处视野开阔,能望见王都,还能看到辉煌的宫宇楼阁,能看到城楼上换防的兵士。木河鱼指了指远处王都的方向,道:“看,日月同辉的人,便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凉风习习,木河鱼此刻却越发醉意朦胧。赵真朝他指的方向望去——王都。

      木河鱼转过身,目光淡然无光,又指着赵真怀中的酒坛道:“知道这是谁埋得酒吗?”

      赵真既不摇头,也不看他,只当他在肆意的践踏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木河鱼酣然大笑,道:“这是你父亲赵廉埋得,也是他生平最爱的酒。”

      赵真心中诧异万分,他猛然抬头看向木河鱼。怎么会!他怎么会认识父亲。

      木河鱼见面有波澜的赵真,继续言行无状的说道:“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你想知道吗?”

      赵真追问道:“什么事?”

      木河鱼:“主子是天上的太阳,未来的主君,万民的主人。他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李垣林,根本就不是你认识的平民——季林!”

      赵真脑中瞬间轰鸣一片,像是有什么坍塌了一般,他眼神错综复杂的看向木河鱼。赵真过去曾想象过任何的可能性,却从没有想到季林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木河鱼见他像是被抽离灵魂一般,目光空洞中带着些许复杂,便说道:“你的父亲赵廉,天下兵马大元帅,手拿生杀大权,最终却落得一个谋反的罪名。”

      赵真双手紧握成拳,他耳道轰鸣,此刻神情呆滞的,面无颜色,就好似在听一个旁人的事迹。

      木河鱼指了指远处的城墙道:“你的姐姐,为了自证家族亲白。就从那个城楼上跳了下来,你看那个城楼多高!”

      木河鱼又抓起酒坛,喝了一口道:“从那城楼上摔下去,你姐姐的骨头都碎了,那胸骨直插心脉肺脉,她就那么躺着,口吐鲜血,可还是咽不下那口气,疼啊...真的很疼啊...你可晓得疼死是何种滋味!她就那样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周围没有人去管她帮助她,只是对着她指指点点,骂她反贼之女。她活着躺了快3个时辰,终于血流而尽后,死了。”

      “可笑的是,她冒天下之大不韪,自觉可以以自生性命而证家族清白?自觉只有流血才可以让黑暗的世界换的一息微光?这可真是笑话!”

      赵真猛然咳出一口血气,他只觉耳畔轰鸣,眼冒金星,好像一切不似真切,如梦幻影。他朝着王都城门的方向看过去。

      那城墙高二十丈,青砖堆砌的铜墙铁壁,守护王都的屏障,却见证了一个少女,为证世间清明,在此陨落。

      木河鱼见他咳血,却依然没有放过赵真,他继续缓缓说道:“你的母亲,连夜带你出逃。却在路上被一伙歹人欺凌后,乱刀砍死。你还记得吗?”

      见赵真不语,木河鱼继续说道:“你全家身陨,为何只有你苟活于此?那是因为主子念及过往同你父亲的交情罢了,你才能够被他从斗兽场救回来!”

      赵真如同被抽走力气一样,瞬间颓然,他淡淡的问道:“家主季林,哦......不,应该是太子殿下,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木河鱼冷哼一声道:“自然知道!”

      赵真猛然转过身,他擦过嘴角的血迹,白皙的手上因握拳太狠而青筋暴起,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朝木河鱼打去。

      木河鱼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赵真一记重拳打在脸上......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眼里不是空洞,而是杀意。

      那种森冷的杀意,类似于野兽在频死之际所爆发出的绝望。这个看似乖顺的少年,终于露出他锋利的獠牙。

      木河鱼摸了摸唇角的血迹,冷冷的说道:“你就这点本事?”

      赵真拎起酒坛,便砸向木河鱼。饶是酒坛笨重,被木河鱼悄然闪过身,躲了去。那坛酒从屋顶坠落,在院里开了花。

      这两下,赵真快要用完自己浑身的力气了。他脑中空白,耳道轰鸣,只觉胃中全是翻江倒海的血腥气。此刻他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场梦。他只想找一处黑洞,将自己全身都包裹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赵真晃晃悠悠的起身,却因头晕目眩,而朝院子栽了下去。

      木河鱼慌忙飞身,将他拦腰抱起,飞身落地。

      赵真眼神凶恶的看向木河鱼,此间他信仰多年的东西尽数崩塌,诚如木河鱼所言他为何苟活于此?当年之事,天下皆知赵廉谋反。父亲赵廉是含冤枉死的,这一切都拜皇家所赐。赵真这四年莫名承受的恩惠,此刻却是如此的可笑可怜,可悲可叹。

      他血气涌动,饶是在溶洞中伤的不深,却被木河鱼一番言语激惹,而心如刀绞。

      赵真眼眶似要渗出血一般的通红,他还在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一阵微风,木河鱼醉意渐消,他反应过来,便一掌横披到赵真的脖颈处,让他昏睡过去。

      木河鱼扶起赵真,将他放置在床榻上,盖好被子。他叹了口气,站在窗前望向院外,赵真与他都是一类人,无父无母无根无基......他何必用心如此恶毒!奈何王命难为!赵真需要真相,而他只是完成任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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