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少年》易白星

49、训斥

　　这次测试很快就出了成绩，俞南和沈云川都进了实验班，林宇霄发现俞霭在早自习依旧走进来坐在自己旁边的时候，怔愣地看着他。这是林宇霄这两天第一次直接正眼看俞霭。
　　“你还在这干嘛？”林宇霄终于是先开了口。
　　“我没考进。”
　　“你疯了？！”
　　林宇霄一脸“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的表情，随后他叹气，“都说的很明白了，你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我还没说明白。”俞霭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声音却意外真诚。
　　“说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可怜你，是心疼，我确认。”
　　林宇霄微怔，随即笑了，“所以呢？有什么意义吗？”
　　“我…”俞霭想说什么，但看了看班级里的人，转回头询问林宇霄，“能去天台聊聊么？”
　　林宇霄摇头，“别提天台了，我好不容易适应了没有你的生活，我不想再想起来了。”
　　俞霭只觉得自己的心刺痛了一下，没再说话，而是在纸上写了什么，推了过去。
　　林宇霄瞥了一眼，写字的手一顿，写好的字被歪歪扭扭地拉出去了一笔。
　　纸上的字是，我好像…也喜欢你。
　　俞霭有看见林宇霄眼里闪烁的光，可是却很快熄灭了。
　　林宇霄把刚才失误的字划掉，重新写了起来，没看俞霭，“别闹了，也许你只是被我的话影响了，导致你的判断出了偏差。你自己都不确定，就别来招惹我了。”
　　俞霭听着林宇霄平平淡淡的语气，把刚才那张纸拿了回来，划掉刚才写的字，又在下面写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林宇霄看向俞霭，叹气，刚才的从容转变为无奈，“别可怜我，也别勉强你自己，真的求你了…别再给我希望了。”
　　俞霭转回头，垂眸，没再说话了。
　　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像林宇霄这样脆弱且敏感的人，但凡对什么不再抱有希望，不管对方后来表现得再确定，他都不敢再赌一次了，哪怕他明明就是在期望…
　　他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周应雷进到教室之后把书摔到讲台上，直接劈头盖脸骂了俞霭一通。
　　“俞霭，你在搞什么？你成绩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故意考那么低的，数学卷纸背面是空白，英语作文也不写，你想干什么，啊？”
　　教室里没了声音，几乎全班人都震惊又好奇，转头看向俞霭，这就是学霸的硬核控分方式么。
　　俞霭也没什么反应，“对不起，老师。”
　　“别跟我道歉，”周应雷气愤地挥了下手，“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现在要干什么，期中考试你给我滚回实验班！”
　　“知道了。”
　　看到俞霭虽然在道歉并给了回应，但一点“我错了”的意思都没有，周应雷一直用手指指着俞霭，气的说不出来话。
　　林宇霄在旁边心情复杂。

　　实验班就是高二一班，之前去省比赛的其他几人也都在，毕竟经过了市和省比赛的洗礼，几人的成绩稳步提高。
　　俞南和沈云川依旧坐在了窗边倒数第二排，陆铭翰跑过来问。
　　“你哥是怎么了？”
　　“他有点事要解决，解决好了的话，期中他会带着人一起回来。”
　　“那要是没解决好…”
　　俞南托着下巴叹气，“那他就自己回来了。”
　　陆铭翰也没多问，只不过是俞霭成绩掉的简直是离了个大谱，整个年级都炸了。
　　莫寒皱眉，“解决事情也不一定非要牺牲成绩吧？”
　　俞南笑了，“万事都有轻重缓急，现在对于他来说，实验班是轻是缓。以前在他眼里，能力和成绩的确是最重要的，只不过现在他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莫寒看起来不是很理解，俞南眼神温柔又难过，“真心希望你也可以理解这句话。”
　　莫寒不自在地嘟囔了句，“我才没兴趣理解。”就转身走了。
　　沈云川看着侧趴在桌子上的俞南，“她的性格是不熟的人看到听到会皱眉的那种，如果是别人你就怼回去了，但你好像对她意外地包容？”
　　“啊，一个从小被家庭束缚的可怜人而已…”俞南闭上了眼睛，打算在早自习睡一会。
　　被沈云川叫醒是因为老师来了，俞南眯着眼睛缓了会。

　　一班的班主任是陈盈，学生们特别开心，因为他们都知道陈盈是整个年级老师里最温柔的一个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正式步入高二了，而且在实验班学习压力也会大一些，学习的内容也会更深更难一些，希望你们能扛得住压力，认真学习。那就按照惯例，从门口第一排开始做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这一天，每个老师到七班和一班上课都要提一嘴俞霭，俞霭没有不耐烦，当然也没有任何悔过的表现。

　　回到家，兄妹两人一愣，俞啸冰和白舒缦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便回头看，白舒缦怀里的可乐也探出个脑袋。
　　“爸…妈？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俞南预感到事态不好。
　　白啸冰本来就冰块般的脸上现在寒色更重，“俞霭，给我个理由。”
　　“我需要留在班级处理点事。”
　　“处理事？什么事能让你为了不进实验班故意掉了一百多分？你是不是把考试当儿戏啊？”
　　“我没有。”
　　“你还嘴硬？你现在有一点知道错了的意思吗？你给我跪那，不说清楚别起来。”
　　“爸，你别…”
　　俞南刚要劝，就被俞霭拦住了，俞霭揉了揉俞南的头，轻声道：“南南，先回房间。”
　　俞南有点着急，“哥…”
　　白舒缦走过来把猫塞到俞南怀里，“你先进去，我们要和你哥谈一下。”
　　俞南小声凑到白舒缦耳边，“妈…我知道爸一定会发脾气，但你也控制点他。”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跟过来。”白舒缦拍了拍俞南，“你先进去吧。”
　　俞南担心地看了一眼走到角落里跪好的俞霭，进了房间。

　　“说吧。”
　　“因为一件重要的事。”
　　白啸冰皱眉，“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干出这么疯的事？”
　　俞霭不说话了。
　　白舒缦叹气，“你从小到大各项成绩都很好，这点让我们很欣慰，我们也不是因为你成绩下降就特意来找你，你下降一两名甚至四五名爸爸妈妈都不会说什么，但是你这次…真的闹得有点大了，老师给我们打了电话，整个年级都因为这件事而猜测着什么讨论着什么。”
　　“可是总有比成绩更重要的东西，不是么。”
　　“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胡闹！期中考试结束你必须出现在实验班！”
　　“知道了。”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白舒缦就不乐意了，“我觉得他现在就挺好，抛去这件事不提，现在小霭整个人都更坚定更柔和了，他是像你，但你不能因为他多了些感性就开始否认他。”
　　“你怎么还转过来说我？”
　　“一码归一码，行了，该罚也罚了，气也撒了，回去吧，让他们洗漱休息了。”
　　“你看看他毫无认错的样子，”俞啸冰指了指俞霭，“你给我继续在这跪半个小时反省，视频开着。”
　　俞霭给俞啸冰打了微信视频，手机放到地上，白舒缦推着俞啸冰走了。

　　俞南和可乐从房间里探出头，可乐哒哒哒走到俞霭面前把爪子搭在他腿上，俞霭摸了一把可乐的头，看向走过来的俞南。
　　俞南蹲下来，把微信通话的语音关了，“没事的，爸只是气不过你这样，过来发个脾气，今天过后就没事了。”
　　“嗯。”
　　“你们今天怎么样？”
　　俞霭摇了摇头。
　　俞南叹气，“算了，你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呢，争取把他一起带上来吧。可乐~妈妈要去洗漱了，你在这陪你大舅一会好不好？”
　　“喵~”
　　俞南拍了拍俞霭的肩，走了，可乐也没闹，在俞霭旁边趴下闭了眼睛。俞霭跪的笔直，也许他真正想跪的并不是父亲的惩罚吧…

　　之后每天实验班都在讲着让人听了会觉得自己真的学过这个东西吗的题，而七班俞霭一个头两个大的每天都在想办法缓和自己和林宇霄的关系。
　　回去的路上俞南摇摇头，“又是失败的一天。”

　　外放的时候林宇霄想出去透透气顺便吃个饭，眼神警告了一下俞霭别跟过来。
　　俞南伸了个懒腰，“去吃饭么，我想吃烤肉了。”
　　沈云川倒是没什么事，“去呗，你哥呢？”
　　俞南碰了碰沈云川，示意他起来，“他现在才没时间管我们呢。”
　　沈云川起身把俞南让了出来便跟着俞南走了。
　　两人找了一家烤肉店，菜上来了就开始烤肉，看着有些疲惫的俞南，沈云川把烤好的肉递了过去，“你怎么了？对肉也没什么兴致。”
　　俞南夹起来吃掉了，“因为担心我哥啊，他状态不好我怎么好得起来。”
　　“他们到底怎么了？”
　　俞南夹肉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会，“你…排斥同性恋么？”
　　沈云川摇头，“不排斥，尊重且支持，但不倡导。”
　　俞南点点头，托着下巴咬掉一大块肉，“宇霄喜欢我哥，但我哥当时的反应让他有些心灰意冷，后来我哥也想明白了，但宇霄他现在说服不了自己再在我哥身上赌一次，他很怕，不敢再对这样的感情抱有希望，他现在觉得我哥是被他影响了或者在可怜他，所以一直在躲着我哥。”
　　“是这样啊，那他不进实验班…”
　　“因为要把自己弄丢的人追回来。”
　　沈云川笑了，“还真是挺疯狂的。”
　　俞南抬眼，“你也觉得我哥抛弃成绩去追爱这件事疯狂？”
　　“不是，”沈云川摇头，“是为了完全不进实验班把自己成绩压了一百多分，而且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想去爱的人，接受所有人的训斥和指责，当然还有非议，这件事挺疯狂的。就好像…”沈云川想了想措辞。
　　“尽管后背受尽了背叛般的酷刑，衣服破烂，血肉模糊，也要打着领带捧着鲜花，保持正面的整洁，充满爱意地走向你。”
　　俞南有点发呆，随即笑了，“你在理科实验班还真是委屈你了。”
　　两人继续吃着，肉烤好了沈云川就会夹进俞南的盘子里，自己其实也没吃多少。

　　吃了好一会之后，突然有一个人从座位猛的起身跑了出去。
　　“哎先生你还没结账呢！”服务员着急的喊，但那人跑的很快，已经追不上了。
　　俞南疑惑，却见没一会一堆警察冲了进来，带头的是顾曜庭。
　　“曜庭哥！”俞南举手。
　　“南南？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一米八左右，身材微胖，黑色半袖黑色帽子白色运动鞋的男人？”
　　“刚才从这出去往那边跑了，建议摩托追。”俞南向后指了指。
　　“好。”顾曜庭带人出去继续追人了。
　　“你们…认识？”
　　“啊，他也是我哥，之前还来学校接过我，只不过当时你请假回去了没见到。”
　　“这样啊...”沈云川在思考着什么。
　　俞南又透过玻璃往后看了看，“什么人让市局出动了…”

　　“站住！”顾曜庭看到了那人的人影，加快了追的速度。
　　几个骑摩托的警察被那人绕胡同给甩开了，但给顾曜庭报了地点他就抄近道跑过去了。
　　眼看就要追上了，那人就一个急刹拉过旁边的一个人就掏出刀架到他脖子上。
　　“别动…再往前一步我就让他脑袋和肩膀分家。”虽然是气喘吁吁，但他手上绷着的力度也不是闹着玩的。
　　顾曜庭看清人质的时候惊了一下，林宇霄…
　　“我们不动，你把他放了。”顾曜庭果断把举着的枪放下来了，但后面的警察依然都举着枪。
　　那人躲在林宇霄后面，刀死死架着林宇霄的脖子，甚至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这边根本没办法开枪打。
　　林宇霄看到是顾曜庭，心里咯噔一下，让他出来抓的人…那这人…
　　林宇霄感受到贴在皮肤上冰冷的刀刃和微痛的脖子，也没敢动。
　　两边交涉了一会，顾曜庭答应放那人走，让他把人质安全放了，说着，示意身后警察放下枪。
　　那人又带着林宇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一个胡同口，猛地把林宇霄推了出去，顾曜庭刚要继续追，就看到那个人飞了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林宇霄捂着脖子往回跑，闻声一愣，转过头发现俞霭从胡同里走了出来，冰冷的眼神要冻死人，地上那人被他看的发毛，起身还想跑，甚至想再次抓住林宇霄，却又被俞霭暴打了一顿，拧着胳膊踩在地上。
　　顾曜庭眼疾手快把林宇霄拉过来了，举起了枪，“这次你跑不了了。”其他警察举着枪冲了上去把他铐住了。
　　俞霭走了过来，顾曜庭笑了，“真是巧啊。”
　　“这什么人？”
　　“贩毒，杀人，追了他好几天了。”
　　“别的区的？这没听说出命案。”
　　“是，这人跑了好几个区，但因为太不起眼，混进人群真的很难发现。”
　　顾曜庭拍了拍俞霭的肩膀，“这次谢了，他后面的组织还挺大的，我得把那群人揪出来，就先带他回去了。”
　　“嗯。”
　　顾曜庭转回头，“吓到你了吧？”
　　林宇霄摇摇头。
　　“小霭，他交给你了，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