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论》尘夜

31、第三十章

　　下午的办公室里只有我和拉尔夫两个人。柯洛本来不适合再处理公事，但他却奇怪地坚持，在陆风安排了批精英贴身保护，又有卓文扬陪护的情况下倒也能令我安心，只他走之前的表情，冷漠而寡淡，令我隐隐觉得不安。我试图与他搭话，他却恭谨地退后一步，客套地叫我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LEE叔。”也是很久没有听到过的称呼。
　　真的不知道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能说什么。我们就像两组永远不同步的频率，我进他便退，到我灰心了想要放弃了，他却又追上来，这一头燃起火花，那一边便是冷水，永远的差了一步，呵，也许……是差了十八年……
　　我隔着文件夹看出去，拉尔夫埋在他的哥特风格座椅里正处理一批合同。他微微低首，有调皮的流海垂下来在额头，表情专注的样子衬得深刻的五官更英挺，英挺中还带着神秘。
　　要重新审视拉尔夫•费薛尔律师对我来讲是件困难的事，因为他在我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固定形象，但，与之矛盾的是，每过一阵子，你便会发现他有更多面被挖掘出来。
　　他是一个飞扬跳脱的人，也是一个沉稳老练的人，是一个强势耀眼的人，却也可以在今晨跟在我的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抹杀到零，他有许许多多截然不同的面貌，他热爱运动，擅长搏击、登山、滑水，而陆风说，他手上有枪茧。还有他那个名叫琳达的女友，谁也没有见到她出现过，我怀疑她不曾或者已经不存在，拉尔夫也并不否认，他说：“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只是，对于我来说，却也很难去想象拉尔夫会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变态杀手，这是一种直觉的认定，就像当初我没有让胡卿佟去查他，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对于拉尔夫，我诚心愿意给出我能给的最大的信任，但，如果这一份信任会伤害到柯洛，我连一丝的可能都决不允许！
　　办公室里实在是很寂静，经过这一阵子的波澜壮阔，现在如同死水一般，反而让人不适应。我在座椅上靠着，只静静地看着他。他应该是感觉到我的视线的，但并没有反感的表示，偶尔看得累了，抬起头，对着我的方向微微笑一笑，这是他绅士的那一面。
　　一个下午都泰然无事，仿佛回到正常的商务人士该有的日子。到下班的时候，谢炎来敲我的门，说舒念想叫我去家里吃顿饭，我起身收拾，他却还在忙碌，只抬起头彬彬有礼说声：“明天见。”
　　坐在电梯里，我忍不住还是问谢炎你觉得拉尔夫是怎样一个人？
　　谢炎似乎略有惊讶，但很快也想明白，他说：“是一个能力很强，总之，值得信赖的人。”
　　再问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之后我在弟弟弟夫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舒念到现在还不知道柯洛遇上了危险，吃饭的时候想要安慰我，又总是忍着不提那两个字，常常会有话到一半又笨拙转弯的情况，然而他的这份拙拙的关心，让我心生感动。
　　吃过饭陪小希小加玩了一会就到九点多了，我起身告辞。舒念还要留我住宿，不用看谢炎灰溜溜的脸色，我也知道留下来打扰他们夫夫恩爱，却还是忍不住逗了他们一逗，在谢大爱妻狂发飙之前，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兄弟两人，至少有一个还是幸福的，就足够了。
　　做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回到家没多久，却有人打电话进来，接起来都忍不住愣了一愣，那边的声音强势而中气十足，竟然是老对头道格拉斯挂来的电话。原来他这几日在国内旅游，看到陆氏PARTY报道里我的一个侧影，居然效率十足打听到我的电话，挂来问候。
　　我与道格拉斯在U.S.A虽然是对头，但勉强也能用上惺惺相惜四个字。他的能力我清楚，我的能力他也清楚，彼此知根知底，斗足多年，也因此彼此皆是卯足劲，方可抗衡对方。我在L.A不明不白地失败，自觉丢脸，到回国后也并没有给那里留下联系方式，算是人间蒸发，本来以为他该感到高兴，却想不到情况并非如此。
　　“少了你，觉得很没意思。”他说，“每天都提不起劲来，那些谁谁全都没有你的风骨！”
　　我忍不住笑着问他：“你该不是暗示我什么吧？你知道我喜欢美少年。”
　　老头就在那边哈哈大笑：“你果然还是这副臭德行！这种样子，恐怕又要教坏一群BABY！”
　　我心念一动，蓦然就想到了拉尔夫，说：“说起来，我现在教坏的人倒真是有一个，这个人还跟你大有联系。”
　　“哦？是谁？”
　　“拉尔夫•费薛尔，你的好徒弟，现在在我的手下做事。”
　　那边像是愣了一愣，才回答：“拉尔夫，他现在在你手下做事？”
　　“已经几个月了。”
　　“是拉尔夫•费薛尔？”
　　“当然。”我有些奇怪老头的反常，“怎么？舍不得？还是打击太大接受不了？”
　　老头在话筒那边像是敲击着桌面：“LEE，拉尔夫现在在旧金山自立事务所，我三天前还与他通过电话。”
　　我也愣住了：“喂，老头，不要开玩笑了，那家伙明明就是在这里，该不是因为跑到我手下做事，不敢通知你所以故意撒谎吧。”
　　道格拉斯那边静止片刻后，也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你可要帮我好好折磨他，实在太不像话！”
　　再后来说了什么，已经听不进去了。我草草挂了电话，抑制着满心不安，打开电脑，还是用过去的方式，搜索了拉尔夫与道格拉斯的关键词，打开的网页还是老样子。拉尔夫在照片上与道格拉斯状甚亲昵，一看就关系很好。
　　然而，总觉得不安。
　　其实在公司电脑里也查过，结果是一样的。
　　到底是为什么不安？
　　我想不明白，手机叮的一声，发来了一条彩信，打开来，居然是道格拉斯的，里面是一张合照，正是道格拉斯与拉尔夫的，照片像素不高，但还是看得清与网页上显示的是同一张，道格拉斯写：“你确定你见到的拉尔夫是我这位爱徒？”
　　我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凉。
　　动作、衣着、背景、合影者是同一个人，但是脸完全不同。那是一个长着雀斑的苍白的青年，并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贵气英俊的男人！
　　脑子里一片混乱，以至于我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镇定下来，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屏幕上反复跳动的却是柯洛的名字。
　　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想了，我只知道本能地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传来的却是卓文扬清冷的声音：“LEE吗？我是卓文扬，麻烦你到XX道XX酒吧，柯洛醉得不行了，你来接他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