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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章圩七 ...

  •   尤聿怀的赴宴身份是宋云诓来的,而且是照着尤聿怀的身形体态诓来的,那柳明,本是益州揽卖绢布生意的商人。

      近来听说宋云刚好要进一批绢布卖去西域,利润颇丰,足足可抵上平常生意三倍,所以特意找了几层关系来找宋云问门路。

      哪有什么绢布要卖去西域,都是宋云信口胡诌的,而且光说给他一个人听了,不仅如此,柳明还真听进去了。

      作为条件,需要他让出寿王生辰请帖,说是不能露面的人物自长安而来,不想声张。

      柳明一听,这些王室权臣的杂乱事,自己不感兴趣,更不想参与,随即十分乐意的就递来了自己的请帖,还贴心的备好了礼。

      “灵均,他比你胖的多,除了化妆,还得贴几层猪皮脸。”

      尤聿怀皱着眉头转向宋云确认他刚才说的话。

      “哈哈,猪皮,干净的,贴上没什么感觉。”

      在选择同尤聿怀一起走和选择在城外等待长清之间,菀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装扮结束,几个人看了看尤聿怀的模样,直呼真是大变活人。

      师承一脉,予常和六槐都是江湖画皮换脸名家朔和的关门弟子,相比予常,六槐这手上的技术更是出神入化,就是单单这从工具上来看,也是够叫人眼花缭乱的。

      “灵均啊,你自己看看,如何。”

      尤聿怀站在铜镜前,仔细端详镜中的人,“真是神了,六娘子,有空也教我几招。”

      青衣女子作礼笑着回道:“郎君谬赞,雕虫小技罢了,郎君愿意学,我自是愿意教。”

      花卿不置可否,心道还是别学了,学完难免殃及池鱼,倒霉的可别是自己。

      六槐:“这面皮能维持半日,最好不要沾水。”

      尤聿怀点点头,“半日够了。”

      尤聿怀本想这晚宴的人定是不会少了,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多,原本摆下十桌,现下又加了三桌。

      放眼望去,百人有余。

      玄关的小厮看了请贴后就将人领至入席。

      与寿王同席而坐的,自是高官位重的角色,像柳明这种商人,只配坐在最远的席上。

      尤聿怀佯装饮茶,目光扫向周围,心道这熟人还真是不少,剑南、黔中一带有些势力的人都来了。

      花卿和宋云的人则伫在一旁伺候。

      前堂桌间,寿王还没出现,已经入坐的人中,有一黑袍道士,应该就是花卿那日碰见的人。

      人都坐的差不多了,下人陆续退至场外,花卿和于池随着人流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旁地人忽然过来与尤聿怀搭话,“你是?柳明?”

      尤聿怀礼貌颔首回道:“正是在下。”

      “噢,听说王二郎之前走了一批波斯货,从你这弄的,可赚了不少啊。”

      “哪里哪里,都是些小利润罢了。”

      “你这门道真是不少,王二那绢布生意本来都快死透气了,压了几仓的绸,柳郎君确实是厉害,通波斯的生意得有人指点吧...”

      尤聿怀会心一笑,朗然道:“还多亏了宋观察使的照拂呢。”说完朝宋云目光的方向微微颔首。

      “啊哈哈哈,果然是有贵人相助啊,我前几天找人算了一卦,说我北方有财运呢。”

      尤聿怀听完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这位兄台真是自己开戏的好帮手。

      “实不相瞒,我能遇见宋贵人,也是承蒙世外高人给我算的。”

      那人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些:“真的?”

      “自然是真的,高人给我算了几次,我最开始也不信,奈何次次都如他所言,反倒是我唐突了。”

      “呀,这么神吗?”

      “本来今天我是不打算来的,高人特意交代我今日不要往南走,阴煞太重,恐有血光之灾,可是这寿王生辰,如何能不来呢?”

      “这...”那人逐渐放低声音,“你可听说了那寿王的传闻?”

      “听过,我现在还吊着心呢,今日可不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啊。”说着尤聿怀微微叹息,作出忧虑的神情。

      两人说话间,旁人也听了几句,纷纷彼此耳语。

      不一会,玉棺二字不知道从谁的嘴里说出来了。

      桌上众人顿时面色一变,尤聿怀表现出十分好奇的模样,朝身边人问道:“玉棺?是什么物件。”

      “嘘,可不敢明着说,这东西邪的很,据说是装恶鬼的东西,传的可吓人了,见者必死啊。”

      “见者必死...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怎从来没听闻过。”

      “嘶,听说是寿王夜夜睡不着觉,家里的下人去续香,碰见了送棺的人。”

      “你们说什么呢?让贫道也听听。”

      众人闻声望去,黑袍道士面色阴翳,正站在柳明和萧大的背后。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尤聿怀面露安意,起身朝道士行礼:“这位道长,我们只是在谈论一些席间闲话,礼貌不周,还请莫怪。”

      “今日寿王生辰,你们说这些损人阴德的东西,是何用意,莫不是诅咒寿王?”

      此话一出,桌上几人全部哑声,把头侧向一边。

      “道长严重了,若王爷真是因什么事情才难以安眠,还是要尽早就医才是,今日我们能来敷衍,自然是仰仗王爷的,何来诅咒一说呢?”

      眼看两个人话语间火药味越来越浓,旁边桌的人都闻声望过来。

      “咦,这柳明今天吃错药了,那可是韩道尊啊。”

      “是啊,是啊,嘘嘘,快别说了。”

      两人彼此审视着对方的表情,法不责众,难道还要因为讨论了王爷睡不着觉的事情就要被拖出去?

      身后脚步响起,是寿王走入席间,年轻的李瑁着了一身云纹宽袍,笑貌间透着文儒学士的秀气,倒不像个野心勃勃的王爷。

      “怎么了,韩道尊,怎么还不入坐?”

      众人纷纷站起来朝李瑁俯首行礼。李瑁挥了挥手,“今日诸位能来,我非常高兴,不必拘谨,各自尽兴便是。”

      “没什么事情,只是这人言语无礼,时间到了,王爷,请吧。”

      说完两个人就要离开,尤聿怀轻笑一声,“道长,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对你言语恭敬,何来无礼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爷万金之躯,又怎是我等小人能因一两句话能改其宏图命格的?倒是道长,王爷失眠如此,药是大把大把的抓,我们这些外人都知晓了,你又何故隐瞒,避而不谈?”

      李瑁停住脚步,好奇的打量这个一身傲气,出言不逊的商人。

      韩时旻无声的盯视着尤聿怀,露出冰冷的神色,众人已经不敢再往下看了,他旁边的人已经伸手去拉尤聿怀的袖子了,“柳明,说什么呢你,快坐下。”

      “别拦他,让他说。”

      “王爷...此人出言不逊,乃是大逆不道之徒。”

      李瑁拍了拍韩时旻的胳膊,安抚他不要焦躁,“没事,韩道尊,我瞧他虽是商人,说起话来倒像个有才学的,道尊不必太过紧张。”

      “王爷恕罪,我这个人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只是担心王爷年轻气盛,怎会患上失眠之症,你身体若是有恙,我们这些人要效忠谁呢?”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是啊,王爷,还是要尽早寻得天下良士,解其烦症。”

      李瑁露出笑容,刚才一席话,看起来是在夸他身份金贵,只是今日这宴会,是实打实的拉拢众人的把戏。

      如此一来,正是遂了李瑁的心愿。

      “罢了,道尊,他既然是好心,今日是我生辰,便饶了他这次吧。”

      “王爷仁心仁闻,在下钦佩无比,只是王爷面色实在有欠,不知可否让我认识的高人前辈为王爷诊脉探源,也好为王爷分忧一二。”

      此话一出全场躁动起来,这柳明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了,公然叫板韩时旻,这会儿又要给王爷看起病来?

      嘈杂之中,忽然下面有一人喊道:“柳明,你可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大言不惭要给王爷诊病?”

      李瑁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人怎么给了台阶不下反倒闹了起来。

      韩时旻不容王爷再说体面话,直接叫人要将尤聿怀拿下。

      “慢着。”

      宋云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起身朝走向混乱中央。

      “王爷,我能证明,柳明所说的那位高人,确非凡人之辈,能通晓阴阳。”

      “宋观察使?...这”

      宋云点点头,没再言语。

      韩时旻额角微微抽动,阴鸷道:“王爷,今日是生辰宴,不是寻常日子,岂能听得这无由无信之言?”

      李瑁一时拿不定主意,回头朝后面的下人道:“吉时还有几刻?”

      “回王爷,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既然如此,宋观察使,你去请高人来吧,我在堂后等。”

      今日不这宴会,不可谓是不离奇,简直是十分荒诞。

      尤聿怀料定了李瑁是十分迷信神鬼之说,而且心智尚未成熟,不然也不会让韩时旻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一直跟在身边。

      尤聿怀微微垂首,对宋云作出请的动作,众人瞠目结舌,看着宋云不疾不徐的往外走去,一时又响起了一片低沉的议论声。

      说是请,谁知这人早就在寿王府外等到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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