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哭的竹马有糖吃》朝玉玠

5、005

　　方楚漾这一届还是实行的3+3高考，他选的理科。开学考为了赶时间把考试放在了同一天，上午考语文数学，下午是理综英语。

　　昨晚上加紧贴了考号，早上七点人昏沉沉地就进了考场，当即语文试卷就发了下来。

　　方楚漾成绩一般，他做题倒是四平八稳，刚落下最后一笔，下课铃就响了，交上去的卷子字迹也工整，不过留了半页的空白而已。

　　最后一科是考的英语，几大页的试卷密密麻麻都是英语字母，看得方楚漾一阵头晕，他潦草地涂了试卷，坐在位置上发呆。

　　中午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小雨，这会儿也没停，像是又下大了些，淅淅沥沥的，打湿了窗户，往外面一看，景色都朦朦胧胧的。

　　方楚漾很无聊，周围又都是中性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和时不时纸张翻动的声响。恰到好处的白噪音催得人困倦。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吵闹，隔壁考场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楚漾来了点兴趣，把眼神放在窗边的走廊。

　　不一会儿，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人从隔壁走了过来，一个人搀扶着另一个。

　　方楚漾定睛一看，那个被扶着的男生把脸露了出来，刚好朝着方楚漾的方向。

　　季子修！

　　方楚漾心里一惊，这是怎么了？

　　一间教室的走廊并不长，方楚漾回过神往外一看，已经没了人影。

　　他心里生出几分不明的烦躁，不知何时被攥在手里的试卷已经变了形。他呼出一口气，缓缓松开试卷，将它铺直。

　　长腿一伸，人就站了起来，方楚漾走到讲台上，说：“老师，去个厕所。”

　　监考老师正好是赵明兰，看见是自己班上的方楚漾，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方楚漾出了教室，扶住栏杆往下一看，刚刚路过的两个蓝白身影正在楼下，也没有打伞，雨淋了满身，看着很急。

　　他看了两个人走的方向，是往医务室，当即脚下一蹬，也跟着跑去。

　　方楚漾赶到医务室的时候，身上湿答答的。他头发短，这会儿就像是免费洗了头。

　　二中的医务室很大，前面就诊，后面是病床。他进去看着前面没人，就穿过门帘，往病床区走。

　　年轻的女医生正在说话，“……别担心，这位同学是分化了，他身体素质有些弱，分化得又晚，一下子分化成了A，没受住，我给他打了抑制剂，等他休息休息醒过来就好了，你先去考试吧。”

　　“哦哦，谢谢医生。”是陪同的男生。

　　医生嘱咐完，转过头就看到方楚漾，她迎了上来，“同学，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楚漾摇了摇头，他指着躺在病床上的季子修，“我是来看他的。”

　　他脑子里还回放着医生的话，“分化成了A”。季子修这柔柔弱弱的样子，竟然分化成了A，明明比他还晚分化，怎么不是个O。

　　“方楚漾？”医生还没说话，男生先开了口，他显得有些疑惑

　　方楚漾看了一眼，是郑畅，常常跟着季子修的人。是个B。

　　郑畅事实上真的很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方楚漾会在这里，还说来看他修哥。方楚漾这种名头的人怎么会和季子修有联系。

　　他又问了一句：“方楚漾，你来干什么？”

　　方楚漾没半晌没说话，他站着，双腿交叉并拢，靠在窗边。

　　郑畅又提了提声音：“方楚漾？”

　　方楚漾伸手指了指墙上的时钟，示意郑畅：“考试只剩一个小时了。”

　　言下之意，再说那么多废话就别考试了。

　　郑畅没管，方楚漾在这儿，季子修这种一心学习又温柔的人怎么斗得过。他说：“我不急，你快说，你在这干吗？”

　　方楚漾有些尴尬。

　　他和季子修在学校几乎没有交集，季子修是品学兼优的全校第一，而他是靠打架出名的一代校霸。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联系的两个人。

　　他撇过脸，不看郑畅，拒绝回答。

　　两个人一时间僵持。

　　一旁的医生见此，对着郑畅道：“这位同学你先去考试吧，医务室有我看着，没有问题的。”

　　郑畅纠结几秒，拉着医生出了门，隔着门帘方楚漾能听见他对医生小声地说：“老师，麻烦你了，一定要看好我修哥。”

　　十足的不放心。

　　医生显得无奈，只能“嗯”着答应了。

　　等了几秒，医生又走进来，带着歉意，估计是觉得当着人的面防备人不太好，“真是不好意思啊，同学。”

　　方楚漾摆摆手，“没关系。”

　　“这里有干毛巾，擦擦吧，你身上都湿了，这个季节小心感冒。”医生拿着个白帕子递给方楚漾。又有些疑惑地问：“同学，你不考试吗？”

　　“谢谢。”方楚漾拿了毛巾，顶在头上。“我不急。”

　　“哦，这样啊。”医生也不好多问。

　　一时间，整个屋子又静下来，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他什么时候能醒。”方楚漾打破了寂静，声音压低问道。

　　他站在病床前，季子修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蛋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毛像是正栖息着的蝴蝶。等他醒来时，就会展翅飞舞。

　　医生：“应该快醒了，他应该是从早上开始就断断续续分化了，撑到现在估计有些累，但毕竟分化成了A，体质也变好了不少。”

　　“……哦。”

　　“……我怎么没有闻见他的信息素的味道。”空气里只有典型的消毒水的味道。

　　医生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方楚漾。少年倚着墙，头上的毛巾遮住了半张脸，他的眼睫低垂，也看不清神情。

　　“他的控制力不错，把信息素藏得很好，完全没有泄露出来，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忍不住晕倒。”

　　“……哦。”

　　方楚漾猛然间拿着毛巾搓头发，短短的黑发乱七八糟地翘着，悄悄露出两只红红的耳尖。

　　啧，他只是问问，季子修都知道他的信息素味道，他这么问完全是正常的！

　　过了几分钟，眼看着考试就要结束，方楚漾把毛巾洗了晾在一旁，向医生告别。又冲进小雨里。

　　方楚漾回到教室时，又是一副湿答答的样子，赵明兰都忽视了他这么久才回来，直接问：“这是怎么了？去个厕所还一身水？”

　　方楚漾也没多想，随便捏了个理由：“厕所水龙头喷的水，我顺便用水冲了脸，太热了。”

　　赵明兰：“……”
　　下着雨，吹着风，眼看就可以加件衣服的天气，你说热？

　　她叹了口气，也没说话，让方楚漾直接进去了。

　　-
　　医务室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截，细细的雨丝斜飘进来，带着几分凉意。

　　季子修陷入一个黑沉的梦境。

　　风声呼啸，裹挟着暴雨击打窗户，偌大的房间静悄悄地不见人影，只有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抱着小夜灯藏在衣柜里，将自己包在满满的衣服中，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有水珠快要落下。

　　风声越来越急了，连带着电闪雷鸣，“划拉——”撕开了天幕。

　　他很害怕，年幼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很冷，紧紧地贴着衣服还是感觉一阵寒冷。可是周围没有人，没有灯光，只有漆黑一片。

　　他蜷缩着身子，把小夜灯捏得更紧了，不经意压到了裤包里硬硬的东西，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来。

　　是两颗糖，借着灯光可以看见暖橙色的包装纸上印了一个大大的白色笑脸。

　　季子修想起来，这是幼稚园的一个同班小孩子给他的，那个小孩子肉嘟嘟的，身上总带着两块糖，笑起来很傻，也很好骗。

　　他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把两颗糖一起塞进嘴巴里，糖块在唇舌间翻转几圈，有些酸酸的味道，只剩小小一点的时候，才渐渐地有些甜。

　　是橘子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