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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关于我与赤苇京治同居了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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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毕业后,升研的同时我进入了天文院实习,与邻居的赤苇君也交往了将近一年多。两人商量后,决定在东大和出版社的中间位置合租一套公寓。
“这套怎么样?”
赤苇将一叠户型的平面图摆到我面前,“带两个小阳台,采光很不错......嗯,另一套的面积很大,看上去也很好。”
他面露纠结,我盯着他也纠结。
只不过我纠结的事情和他完全不一样。
我们要同居了,住在一起了诶。
赤苇与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没有多想就嗯嗯地平淡地应了下来,现在真的要同居了,反而有一些小紧张。
“到时候你住在走廊左边,我的房间在走廊内侧可以吗?”
我回过神,听到他温和的询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们不住一间吗?”
“我们......”
他沉吟了片刻,把手头的户型图翻地刷刷响。
我托着脑袋盯着他,“京治,你耳朵红了诶。”
他淡淡地嗯了声,然后翻出底下的图纸,“这一套怎么样?住一起的话这一套卧室比较大,旁边可以作为书房,客厅外面还带一个长阳台,明日里如果想要观星的话很适合放望远镜。”
我端详了几分钟,顺着他的言语开始畅想,“还可以放两个躺椅,旁边种点花花草草,闲着无聊的时候我们就躺在那里喝茶晒太阳赏花。”
听完,他开始吐槽我,“明日里还记得你房间里的仙人掌吗?它们真的好惨哦,差点就抢救不过来了。”
我把图纸递还给他,拍拍他的肩膀,“这不是有京治你在嘛!我们家的花草交给你了,我来负责泡茶。”
他忍俊不禁,“好,好。”
赤苇发消息给中介,预定好看房子的时间。我无所事事地翻着推特,听见他突兀地问,“等会儿你有空吗?”
我拿出手机备忘录,看了眼TimeLine,“有的。”
“那我们去家具城吧。”
我扫了一圈他的公寓摆设,又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公寓,感觉完全没什么去家具城的必要,该有的东西都有啊。
“我们缺什么东西吗?”
他摘下了眼镜,深蓝色的眼眸含笑地看向我。
“床。”
接下来,我闷声闷气地说了几百字的小作文,控诉了赤苇这一年的变化,从交往伊始的腼腆与略带距离感,到现在总喜欢逗我看我脸红,然后再忍着笑向我道歉。
就像此刻,我的男友他一边浅笑一边听着,时不时应两声,顺着我的话语检讨自己,还贴心地在前往家具城的路上买了两杯奶茶,其中一杯递给因说太多话而口干舌燥的我。
我猛吸了几口奶茶润了润嗓子,总结了中心观点,“京治,你变了!”
他戳破了自己的奶茶盖,诚实地承认并反打了一个直球,“嗯,我变了。明日里,你还喜欢现在的我吗?”
半糖的热奶茶甜度刚刚好,加入的小芋圆软软糯糯,一如我小声地说出的话语,“......当然喜欢。”
毕竟啊,我怎么可能不喜欢赤苇京治呢。
说是说去家具城挑床,其实我们更多地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阳台上的舒适躺椅,可以躺两个人的布艺沙发,放在床头柜上面,会发出淡橙色光芒的球形小夜灯,能够在床上摆放笔记本电脑的白色小桌板等等。
预定了不少东西的我逐渐冷静下来,询问赤苇,“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房子定下来再买?”
他正在挑选着书房的新书架,闻言回复道,“没关系,总会用的上的。”
新公寓的大床也是我们一起精心挑选过的,床垫不软不硬,枕头高度适中。躺在上面试用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因天天伏案而酸痛的脊椎都舒适了不少。
“很适合拿两个小桌子,我们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躺床上,京治你看画稿,我写论文。”
逛完家具城回到公寓后,我如是评价,换来了男友的点头赞同,“最后选它的时候我也考虑了这些因素。”
赤苇状似不经意地补充道,“不过,还有一部分其他原因。”
我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笑而不语。
我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面红耳赤地往他的怀里扔了一个小狗抱枕。
买好家具,与房东交好定金,约好搬入的时间,剩下的事情便是搬家了。
搬公寓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光是打包东西就已经让我深感痛苦。焦头烂额之际,我请来了隔壁的赤苇君作为外援。
他将我公寓里散乱无章的东西放入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纸箱子,无处落脚的地面在他近乎魔法般的整理下变得干净整洁起来。他负责将东西归类,我则在旁边帮忙把纸箱子封好和喊加油。
一番辛劳过后,剩下只有书柜没有整理了。我自告奋勇地表示这个我来,给赤苇泡了杯水果茶让他坐在椅子上歇着。
他捧着茶杯注视我整理书柜,当我抽出了一本书时突兀地开口,“这本是《今日天文》吗?”
“对的。”
我把厚厚的精装书籍立起来,将标题展示给他,“现在想来,这应该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吧。”
一套精装的《今日天文》,是赤苇高中时托我的同桌藤井,让她以感谢补习资料的名义送给我的。他这缜密的小心思是直到一年半前与藤井她煲了几通电话粥,我才知晓的。
我擦了擦书封的灰尘,朝他感慨,“如果我们高中都更加主动一些,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
“有可能会,但也有可能不会。”
他回答,“就算错过了几年,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们仍旧在一起了不是吗?”
我想了想,“也是啊。”
过去的事情无论如何假设,行文的开头都得加上如果二字,但是当下的进行着的一切不需要。对现状感到满足,曾经的错过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遗憾。
“高中的明日里很可爱呢。”
赤苇说,“午休的时候,我经常看见你在图书馆里看书写题目,有时候写着写着就笑了起来。每次看到我的心脏都跳动地很快,想着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捕捉到他说话的空隙,略带羞赧地解释道,“那时应该是我解出了很难的题。”
“还有看困了打哈欠的时候,你会突然一惊,然后捧起水杯猛喝一口水——好像现在也是这样,只是白开水变成了咖啡。”
我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有这种习惯,“偶尔得赶论文也没办法啊,况且京治你平时加班给画稿排版的时候,在困到眯起眼的时候也会灌咖啡。”
“也是啊。”
他点头承认,顺便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干脆买个新的咖啡机?”
“好主意。”
我们在一周后住入了新公寓。
同居后,生活上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除了与赤苇的直线距离缩短了以外,也就是从每天去隔壁蹭晚饭变成现在睁开眼一起洗漱,在同一张餐桌吃早餐,分工打扫卫生买菜做饭之类的。当然,虽说变化细微,但与亲爱的男友赤苇住在同一屋檐下无疑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平日里的点点滴滴都会被润物细无声般地照顾。比如每日变着花样的餐点,又比如当我写论文写睡着了他会悄悄帮我披上一件衣服。
我们仿佛早已跳过了热恋期,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从之前的相处经历也可以得知,我不是特别主动的人,他则是一个颇有耐心的人。与赤苇交往的一年多,我们最大尺度的接触也不过是牵手接吻,极其纯爱。搬入新公寓后,即便睡在了一张床上盖同一条棉被,也没有超出界限,每日互道晚安之后就各自入眠了。我与他的睡姿还都极其规矩,除了偶尔会窝进他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肩膀以外,几乎没有太多肢体接触。
我偶尔会思考一下,该如何与他委婉地提出某件事,但真正在赤苇面前的时候,无论如何都面薄到开不了口。
直到某个周六,我和他观看了一部欧美电影,本以为是文艺片,没想到男女主竟然干柴烈火起来了,我一边看一边和男友吐槽这幕戏太打乱电影节奏了,得给个差评。
赤苇静静地当着听众,时不时应两声让我的话语显得不那么干燥。
在我的吐槽落下尾声之际,他开口,“所以,我们要试试吗?”
我枕着他肩膀的耳朵发烫,吞吞吐吐道,“试......试什么?”
赤苇暂停了这部文艺电影,画面正巧卡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他按照我的想法,给电影打了个三星半的评分,浅笑着把问题抛回给了我。
“嗯,你觉得呢?”
成年人了,该懂的都懂。
我瞥向他的侧脸,一个不小心被美色摄了魂。
“那就......试试吧。”
赤苇收好了笔记本和小桌板,妥帖地放到床头柜上,床垫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我盘着腿,不由自主地攥起了被子。
他看向我无处安放的手,温和地开口,“如果没准备好的话......”
“不,京治。”
我严肃地打断他,“我相信我可以的。”
他失笑着应声,“好,你可以的。”
“要把灯关掉吗?”
“留一盏小夜灯吧。”
从高中到现在,我一直都很喜欢赤苇的眼睛,他的瞳孔如深蓝的夜空,此刻在微弱灯光的映射下装载着漂浮的星尘。
他依次亲吻着我的额头,脸颊,鼻翼,又探开唇齿与我交换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吻。我微睁着眼睛,有如进入了真空的深邃宇宙,只依赖于他口中稀薄的氧气。暴露在太空中的人往往只能保持十秒左右的清醒,我此时好似也是如此,脑内早已被挤压成了迷惘的空白。
一吻毕,重获呼吸的我竟茫然地想到了其他事情,譬如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发出的橙光可真像天蝎座的心宿二啊。
“看我。”
他察觉了我的分心,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我的唇,一路吻至我的脖颈。
赤苇呼出的气息温和且缱绻地洒在我的皮肤上,短短的话语被在我脑内无限拉长。我将下颌搁置在他的肩膀上,下意识地抿起略微干燥的唇瓣,放空了大脑,视线落在他的身后。
他是少年漫画社的编辑,总是在室内工作,平日里基本于公寓和公司两点一线。即便运动,也一般是在室内的排球馆进行的。这便导致除去了衣物的遮挡,此刻裸/露在外的皮肤显得异常白皙,他肩膀上撒着夜灯的微光,不均匀地蔓延着一抹超新星般的桃色。
我突发奇想地,坏心地想要亲吻这可爱的薄红——事实上,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细微地轻颤了两下,是很小的动作,与之贴合的我却捕捉到了,还可以瞥见他的脸颊,脖颈也敏感地泛起同样的色彩。
“你害羞了啊,京治。”
我没能看见赤苇此时的正脸,却能依稀描摹出眉眼口鼻此时的模样,他独特的轮廓早已烙印在脑海深处,一遍又一遍地浮现于我的眼前。
宇宙中的一切都是由原子组成的,它们会相互碰撞,湮灭,生成全新的未知事物。我们也不例外,基因深处的原始冲动似乎与之相似。
拥抱着他,我能够清晰地看见汗滴顺着他的脊梁一路流淌,最终滴落在浅色床单上,氤氲出一团深色。交织的细微声响使我领略到一种荒诞的寂静,他的体温,心跳,呼吸都与我是如此接近,□□的极度亲密又让我产生能够触碰到他灵魂的错觉。
我眨了眨眼,仿佛自己漂浮在深色的海洋中,朦胧地瞭望着不远处唯一的橙色光源。
他在耳边低语,“可以喊我的名字吗?”
“京治。”
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一恍然,他终是进入了我的世界,有如彼此的光锥相互重叠。
最后的最后,我抓着他宽阔的后背又偷偷地,轻轻地加了一句,“我爱你。”
他偏头,吻了下我的额角,“我也是。”
事实证明特地挑的床确实很舒服,至少我没有感到太大的不适。
清理过后,我换了一套睡衣抱着枕头在床上躺尸,放空思想。赤苇则是给我递了杯温水,问,“想睡觉还是继续看剩下的电影?”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刚刚的种种,瞬间清醒地过分。我假装镇定地把小狗抱枕往后一塞,“还是继续看电影吧。”
他把小桌板和电脑搬了回来,然后也坐回了床的边缘。赤苇看我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请问我可以荣幸地和你一同观看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另一个小猫抱枕塞到了旁边的位置上,故作洒脱地拍了拍。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