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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有何资格反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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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玉闻同孟翼遥行叉手礼道:“豫国公拜见陛下。”
孟翼遥朝他缓缓点了下头:“免礼。”
“谢过陛下。”
公玉闻站直身躯,转过身看向方才发言并被自己点了名的区大人。嘴角泛起的是一丝冷意又道:“既然区大人会有方才那番言论,那本国公倒是想听听区大人的真知灼见。听听区大人是如何做出这一番决断的。”
这位区大人似乎并没有想到公玉闻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并且如此明确地站在了白苍术那边。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位豫国公应当是与白怀朝的关系不太融洽。可现如今这局面又是为何?
但他转念一想,公玉闻站在白苍术那一方又如何,说到底这白怀朝伪造文帝遗诏一事,就是理当灭九族的罪过。想通后的区大人,当即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应答道:“依大遂律,伪造传位遗诏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白苍术苟活至今,已经……”
“苟活至今?”
孟翼遥不怒自威地重复了一声这四个字,他无声冷笑地朝区大人射去一记眼刀,“区大人,亏你也是恩科出身之人。苟活至今是这般用的么。”
区大人当即收了声,连忙同孟翼遥请罪道:“微臣用词不当,望陛下赎罪。”
孟翼遥不理会他的请罪之词,又扫视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这群大人,轻猫淡写地问了一句:“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可在?”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相比较太极殿外那凝重的气氛。长平殿内则显得安静平和不少,孟鹤知替床榻上的白苍术擦拭过脸颊后,又命琼荷燃了安神熏香。自己则是随意取了一本书籍坐在床榻旁,翻阅起来。
公玉昊随着父亲公玉闻一道入了宫。但他未有官职在身,不易前往太极殿前干涉朝政,于是就来这长平殿探望白苍术。他来至长平殿外,一抬眸就瞧见了孟鹤知坐在床榻旁翻阅书籍的模样,但他丝毫不意外。
公玉昊自然清楚孟鹤知与白苍术的交情,白苍术虽是一介女流,但公玉昊也是十分钦佩她的能力,更何况她当初救了自己一命,这救命之恩更是没齿难忘。
正给孟鹤知奉茶的琼荷,无意间的抬眸就瞧见了立于长平殿门外的公玉昊。她当即来至孟鹤知身旁,俯下身子小声与孟鹤知禀报道:“殿下,豫国公世子来了。”
孟鹤知缓缓颌首,轻轻放下手中书籍,微微侧过头看向殿门外,微微扬起嘴角,那是她以往戴克最为常见的浅笑:“世子既然来了,不妨便进来吧。”言毕,将手中书籍搁置一旁,由琼荷搀扶着站起身。
公玉昊连忙行叉手礼道:“谢过安乐殿下。”
他撩起衣袍,迈过门槛走入这长平殿内。见孟鹤知与琼荷已然来自他面前,便与孟鹤知解释道:“公玉昊听闻白常侍病了,就想着来看看她。没想到安乐殿下也在,还望殿下勿怪公玉昊唐突失礼。”
听闻公玉昊之言,孟鹤知轻缓地点了下头回道:“世子言重了,白常侍眼下的情况不方便见客。还望世子见谅。”随即,她转头吩咐身旁的琼荷道,“琼荷,给世子奉茶。”
琼荷应道:“是。”
孟鹤知瞧着略显局促拘谨的公玉昊,落落大方地说道:“世子莫要站着,请坐吧。”
公玉昊忙不迭地言谢道:“谢殿下。”
待两人坐下后,琼荷又奉了茶。孟鹤知才再次开口道:“琼荷,本宫有些饿了,你去看看小厨房哪可有什么点心。”
琼荷会意地暗自瞧了眼公玉昊,领命离开。
窗外忽地吹过一阵凉风,孟鹤知便站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又将帘子放下,如此便不会对白苍术静养造成影响。
公玉昊见她这般,赶忙又站起身想要上前帮忙却又觉得若自己真的这般做了便是不合礼数,只得选择站在原地,将双手以叉手礼交叉着放于胸前,微微弯腰低眸等待着孟鹤知出来。
孟鹤知小弧度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公玉昊的举动自然也是能映入她的眼帘。公玉昊的知礼是在官宦子弟中数一数二的,以及他那出众的样貌与学识,在那些大臣们看来的确是个十分合适的驸马人选。
孟鹤知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后,公玉昊才敢再次坐下。孟鹤知拿起茶盏啜了口茶,随即开口道:“世子可是有话要说?”
正捏着茶盏准备啜茶的公玉昊一听孟鹤知这问话,当即停住了饮茶的动作。忙将茶盏放回原处,随即讪笑着问道:“安乐殿下何出此言?”
孟鹤知嫣然浅笑,将手中茶盏放回桌案上便斯条慢理地回答道:“若非如此,方才本宫命琼荷去拿糕点之时,世子应该可以随意寻个由头离开便是。又何故沉默不言等待至此呢。”
被戳破心思的公玉昊又讪笑了一声,对孟鹤知言道:“安乐殿下,当真聪慧过人。”言及于此,公玉昊深吸了一口气,便骤然起身对着孟鹤知再次行了叉手礼。
紧接着,公玉昊便直言不讳地说道:“想必安乐殿下应当知晓,当初陛下给您备了两名驸马人选。现如今那呼延翦因自身罪行而被陛下在祭天礼上就地正法。那么这备选驸马仅剩下公玉昊一人,公玉昊斗胆还望殿下应了这门婚事,公玉昊定不负殿下所托,今生今世与殿下相见如宾,举案齐眉。”
言毕,公玉昊便行着叉手礼低着头,在没有得到孟鹤知的首肯前,他不敢轻易抬头去瞧孟鹤知是如何反应。
可是,即便公玉昊话语说的十分诚恳,端坐在那的孟鹤知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她脸上的笑意较方才收敛了些,面色似乎也冷淡了一些,朱唇轻启地低声重复了一遍公玉昊的那句:“不负本宫所托,相见如宾,举案齐眉?”
虽然孟鹤知说话声不大,但公玉昊却听得一字不差。以为孟鹤知是在试探自己,这便令他觉得孟鹤知如此试探必然是要应下的前兆。公玉昊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应道:“是的,必然不会负丹歌所托。”
却不想下一刻,孟鹤知当即冷言冷语地质问道:“世子好大的胆子,何人许你直呼本宫的乳名!”
一听孟鹤知此言,公玉昊暗道不好,吓得他当即将叉手礼改为跪拜礼同孟鹤知道:“是公玉昊失言,望安乐殿下赎罪。”
孟鹤知缓缓地长呼一口气,俏脸上的笑意早已淡然无存。她冷眼瞧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公玉昊:“世子知错便好,世子的一言一行可都连带着豫国公府,本宫瞧在豫国公的面子上,便不与你计较了。”
公玉昊额角泛出一丝凉汗,诚惶诚恐地回应道:“是,公玉昊必不会再犯,谢殿下赎罪。”
按照孟鹤知过往的脾气,听见公玉昊如此言语就会让他起身。可今次他所言之事依然触动了她的逆鳞,她便让公玉昊跪着听她的话:“在世子眼中,这世间女子是否只能如菟丝草般依附着男子才能活着。”
听见孟鹤知的问话,公玉昊没有立刻回应,他犹豫再三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能给出个答案。即便他一直低着头,孟鹤知已然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暗自冷笑了一声,与以往的含蓄有所不同,她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道:“本宫不这么觉得,这世间男子能有千万种活法,女子为何不可。男子能够游历于山川河间,女子又为何不可。”
面对孟鹤知的质问声并不大却是掷地有声,让公玉昊一时之间无法作答。他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与孟鹤知所问所想千差地别,可他也不甘心就这么与驸马之位失之交臂。索性就豁出去地回应道:“殿下若是想游历这山川河间也并非不可,但这与我们的婚事又有何干系。况且,此事也是陛下允诺的了,殿下又有何资格去反驳。”
“有何资格反驳?”
孟鹤知彻底冷下声道,“这是本宫的婚事,本宫自然是能做得了主的。”
“可陛下已然对外宣布在公玉昊与呼延翦之间为殿下择婿,现在呼延翦已死……”
公玉昊抬头看向孟鹤知,孟鹤知却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道:“所以,世子就觉得这驸马之位是十拿九稳了?看来,本宫在世子眼里只是个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公玉昊后知后觉,知晓自己方才之言惹下大祸,当即煞白了脸。忙不迭地否认道:“不,不是……”
此时,琼荷提着食盒从殿外走了进来。她好似没瞧见长平殿内的紧张气氛,眉眼含笑地对孟鹤知说道:“殿下,今日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点心。”
她说着话就将食盒放在了桌案上,打开食盒将那一碟碟的精致点心从食盒里拿了出来。孟鹤知也是一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地侧过头瞧着被琼荷摆放在桌案上的点心。嘴角终于泛起了一丝柔和的笑意:“嗯,光看着这色泽和样式就很是可口。”
对琼荷说完这句话后,孟鹤知头也不回地就对依旧跪在地上的公玉昊道:“世子今日既然已经探望过白常侍了,那今日便回去吧。本宫就恕不远送了。”
“是,公玉昊告退。”
公玉昊哪里还敢逗留,他腿脚发软地从长平殿退了出去,在迈过门槛时,还险些因为站不稳而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脚跟。
孟鹤知捏起一枚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嘴里的甜味慢慢泛开,连同她不愉悦的心情也稍稍消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