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深渊后我变强了》夜明昭昭

6、第 6 章

　　“……风暴？”

　　黑发蓝眼的神明一下子站在了风口浪尖，祂并没有隐藏自己的面容，众人惊愕地忘记了人并不能直视祂的躯体。

　　祂一向露面的少。

　　西莉亚在没有看到系统的介绍前也很意外，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狂暴恣睢的风暴神本体竟然与人类的幼崽差不了多少。

　　哪怕他穿着一身神袍，湛蓝的神辉如同水的波纹在他脚边扩散，也不能减轻那种强烈震撼的冲击感。

　　祂的脸上甚至还有着软软的婴儿肥。

　　“噢，天呐，风暴神冕下居然长得那么可爱吗？”

　　可爱本身就是一种不信任感。

　　希恩浑身僵硬地站在双方的交界处，心口砰砰直跳，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阴冷的力量锁定了他的存在。

　　压抑在躯体里的风暴力量蠢蠢欲动。

　　希恩却在这时转过头，睁着一双柔软而圆润的蓝眼睛傻乎乎地盯着夜弥丝，心里涌上了无言的喜悦。

　　他听见了他们说的话了。

　　夜弥丝一定会选择他的吧，毕竟他可是女神最喜爱的人之子。

　　诺因身上的气息无比压抑，祂金色的长发在无尽的夜色中闪动着光辉，冠冕上的红宝石好似真的浸满了湿润咸腥的血。

　　祂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衅了，极致的太阳并不需要被守护。

　　可在这种危机关头，祂碧绿的眼眸却无声地望向女神，冰冷的湖泊解冻为一池潮涨的春水。

　　夜弥丝会选择他的吧。

　　……

　　夜弥丝陷入了艰难的选择。

　　诺因和希恩对她来说都很重要，这并不出于他们人之子的身份，而是源于近千年时光的相处。

　　这种感情使她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

　　“我不会做出选择。”

　　“他们在我心里处于同等的位置，同样重要。”

　　不过希恩的状态确实令她很担心，他的力量被封印在成年的躯体里，弱小的外表就是他展现出来的本质。

　　夜弥丝一直都知道，希恩为自己的力量患得患失，害怕自己被抛弃，所以一直黏在她的身边，不肯远离一步。

　　可孩子总要长大的。

　　夜弥丝道：“希恩，我会解开你躯体的封印，风暴的力量是你立足于世的根本，你要学会尽快掌控它，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希恩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他心心念念的力量在这个时候解开了，可他感觉不到一点高兴，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不选择他呢？

　　女神站在太阳之子的身边。

　　漆黑的夜色与璀璨的光明看起来是多么的登对，衬的他像是一个强行插进来的外来物品。

　　希恩眼眶微红，倔强道：“我不要！”

　　夜弥丝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抵抗，她想了一会儿安抚他道：“希恩，你需要有自保的能力。”

　　毕竟她也没办法时时刻刻就关注着他一人。

　　诺因咳了一声，拭去唇边的鲜血，鲜红中泛着一点浅淡的金色，这一点和夜弥丝是一样的。

　　他们才会是同族。

　　果不其然，夜弥丝转头，神色担忧地问他：“诺因？”

　　希恩见状，更加不高兴了。

　　他即委屈又难过，突如其来的暴风之力令他格外暴躁，目光划过可恶的光明神，旋即一点点落在祂所谓的信徒和那些该死的魔鬼们身上。

　　众人身体发抖。

　　他们此时再也不敢说什么那位风暴神冕下可爱什么的话了，祂冰冷危险的目光犹如海面上汹涌的死神。

　　陆地上生存的人类对大海有着天然的恐惧。

　　他们惧怕着海上的风暴，却又感谢着风暴神冕下的庇护，他们的信仰并不纯粹，无疑不能给希恩提供什么格外的力量。

　　当然风暴神也并不在乎他们。

　　“我没事，夜弥丝。”

　　诺因化去了风暴带来的压迫力，他的话犹如一根根扎在希恩心里的毒针。

　　“希恩，你要疯就去别处疯，夜弥丝为你解开封印不是让你站在恶魔的一边，施加更多的压力。”

　　夜弥丝望着他不言不语。

　　希恩有些慌乱。

　　过了好久，他才听见女神柔和而又低低的嗓音，“希恩，不要在让我为难了，好吗。”

　　希恩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清楚的意识到，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同等重要，他要夜弥丝独一无二的爱。

　　原来他始终不能介怀，夜弥丝带来了另外两位人之子，为什么人之子就不能只有他呢，为什么有了他，还有诺因呢。

　　堪称毁灭的风暴神力再也压抑不住了，明明这里是陆地上的峡谷，众人却好似闻到了海风咸咸的气息和隐藏在湿润雨水背后可怕的力量。

　　同一时间，因塞海湾乌云密布。

　　“飓风要来临了。”

　　倚靠在甲板上的海盗头领站直身体，眺望远方深沉的海水，城市笼罩着蓝色光辉，在飘摇的海域里显得如此弱小。

　　那是神术结界的光辉。

　　他摘下手套，拉起船帆，准备回航，沉郁地叹了口气：“如果风暴神冕下能像女神一样温柔点，说不定因塞海湾的所有人都会成为祂的信徒。”

　　可惜祂实在是太暴躁了。

　　峡谷刹那间被移为了平地，恶魔们逃的逃，散的散，魔鬼大公们不甘地回到了深渊，在深渊里大发脾气。

　　好在有光明神和女神冕下提供庇护，不然连人类也活不下来几个。

　　一时间，无人再敢直视风暴。

　　飓风不甘地散去，阳光雨露重新回到峡谷，不，现在应该重新称呼它为平地了。

　　湛蓝的神术光辉消失后，首先露出的是一段线条锋利的下颚骨，以及披散在肩头，海藻一样弯曲的黑发，不同的是那双海水一般深邃的蓝眼睛，显的祂俊美而又阴郁。

　　那是成年状态下的风暴神。

　　夜弥丝看了祂一眼，忽而笑道：“恭喜你，希恩。”

　　风暴神冕下死死地盯了她一会儿，才颇为冷淡地撇开眼，嗯了一声。

　　他已经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扑进她的怀里了，他会永远记住今日的教训，唯有力量才会帮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要么拥有，要么摧毁。

　　“女神冕下，日安。”

　　随着马蹄声的响起，红发的女性利落地翻身下马，她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骑装，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黑袍的神官和圣骑士。

　　他们都来自于黑夜教会。

　　为首的正是海瑟安。

　　她笑着走上前来：“我们察觉到不同寻常的神力波动就立马前来，可惜还是有点晚，都结束了。”

　　她有些遗憾，为自己不能帮助女神，她带来的这些帮手可都是神殿里她认可的数一数二的能够称之为强大的人类。

　　魔鬼大公以下的其余恶魔，他们都是能对付的。

　　夜弥丝失笑：“海瑟安，永夜城在大陆的另一边，你们来这里要横跨好几个海域呢。”

　　海瑟安面对神明早已不复当初的紧张，她眨了眨眼，骄傲道：“当然，不过我们都是最好的，神术和马术的加持下，没有我们去不了的地方。”

　　“女神在哪，我们就在哪。”

　　海瑟安决定，下回他们一定会更快些，起码得追赶上女神的脚步。

　　她还想说些什么，希恩不留情面地打断道：“夜弥丝，我要走了。”

　　他心里有气，却还是忍不住去观察她的表情。

　　夜弥丝道：“好。”

　　“我的意思是——我不回来了。”希恩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他绝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讨巧卖乖地与她撒娇了。

　　夜弥丝知道他还在赌气，却有些不明白他究竟在不满些什么。

　　“希恩，我从未想过放弃你，我的神国会一直为你而打开。”

　　她以为他还在想魔鬼们口中的事。

　　希恩忍下眼中的泪意，狠下心来离开了平地，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停滞在这里。

　　他必须去争。

　　哪怕这是一条充满了荆棘与毁灭的道路。

　　临走前，希恩瞥到了躲在后面的西莉亚，阴郁的目光如同实质，他记得这个女人。

　　呵，诺因的光明圣女。

　　他可真要好好感谢她，也要感谢那个之前轻易就被煽动的自己，不然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幕。

　　不过这样的女人，可要好好地留在诺因的身边，让伟大的光明神冕下也一样感受到他如今承受的所有痛苦才对。

　　但不可避免的，希恩想起了她说的话。

　　“女神看不到你，并不是因为你太弱了，相反是因为她本身就足够强。”

　　“很简单，摧毁她。”

　　“让她彻底跌落。”

　　……

　　诺因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的，祂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希恩将会成为祂的敌人。

　　神战是不可避免的。

　　唯有胜利者才会得到那颗最美味的果实，才能剥去果实坚硬的外表，肆意品尝其鲜嫩的内里。

　　信仰需要提纯，异端必须清除。

　　火光和硝烟无声地燃烧了起来，神殿坐落在圣迦那帝国的中央，被绑在绞刑架上的人虚弱地抬头望向那澄澈如洗的天。

　　光明啊。
　　这就是您伟大的旨意吗。

　　他的躯体即将被火苗舔舐成灰烬。

　　在极端的痛苦中，他颤抖地向黑夜中温柔的神明祈祷，哪怕那并不是他曾经信仰的神明。

　　“温柔可亲的女神啊
　　如果你能听到我这不虔之人的祷告
　　就请降临于此吧

　　请您赦免我们罪恶的躯体
　　请您拯救我们可悲的灵魂
　　请您使伟大的光明神收回祂无情的旨意……”